姜晴风眨眨眼,“不回去我睡在哪?” 许伊涵拍拍身边的被褥,“睡在这!” 姜晴风惊得瞪大了眼睛,“那怎么行?我一个仆人,怎么可以睡少爷的床?” 许伊涵拉着他死活不松手,“我让你睡你就睡!”他一个用力,姜晴风就被他拉得倒了过来,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 姜晴风慌乱地想起身,却被他勾住了脖子,动弹不得。房中烛火未熄,还能看到烛光中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大大的眼睛眨着望着他,白皙的小脸上泛起一抹微红,“晴风,你说……洞房花烛是不是就是这样?” 姜晴风手脚僵硬地望着他,就连舌头仿佛都打结了,“洞、洞房花烛?” “是啊,姐姐成亲前,我偷偷听到老妈子们对她说,说什么洞房花烛如何如何,我也不太懂,大抵就是这样,新郎新娘一起抱着躺在床上吧。” 姜晴风也脸红了,反抗道:“小少爷,你说什么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不知羞……” 许伊涵搂紧了他的脖子,让他整个人都趴在了自己的身上,贴在他的耳边说:“有什么好羞的?早晚有一天,你也要洞房花烛的。到时不知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和你抱在一起洞房花烛……” 姜晴风猛地推开他坐了起来,喘息着道:“什么姑娘?什么洞房花烛?小少爷你别闹了!” 许伊涵跟着坐起来,不依不饶地抱住他的肩膀,“哎哟我的铁柱害羞啦!你不要姑娘?难道你要和我洞房花烛啊?嘿嘿,也好,那咱们就洞房花烛吧!”说着又要扑倒他。 姜晴风挣扎了一下,许伊涵的膝盖压了过来,刚好压在了他受伤的膝盖上,痛得他一缩,被他压制住动不了了。“小少爷!你要干什么!” 许伊涵天真无邪地眨眨眼睛,“洞房花烛啊!”说着俯下身,就亲到了他的脸上。 姜晴风一愣,连反抗都忘了,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他刚想开口叫,就被许伊涵捂住了嘴,威胁道:“三更半夜,你想把整个许府都叫醒,让他们知道咱们在玩洞房花烛吗?” 姜晴风果然不敢出声了。 许伊涵凶道:“你就乖乖听话,不然我就不许你去跟二哥练功夫了!” 姜晴风委屈地皱眉,小声嘟囔道:“我知道了,小少爷,你玩吧。” 许伊涵美滋滋地又亲了一下,似乎觉得触感不错,又亲了两口。姜晴风满脸通红,憋得说不出话来。 孩童并不真的明白洞房花烛是怎么一回事,只是觉得新郎新娘躺在一张床上,抱一抱亲一亲,拉下窗幔便是了。许伊涵自己亲了一会,就拉开了被子给两人盖上,抱着他不松手,轻声道:“好了,睡吧。” ----
第37章 强词夺理 第二天一早,晴川和芳草端着水盆走进来准备为小少爷洗漱,却看到两个孩子抱在一起熟睡的样子,晴川吓了一跳,水盆差点掉在地上,刚要开口惊呼,就被芳草捂住了嘴巴,两人对视了一眼,晴川惊魂未定,芳草拿开手,晴川大喘气地说:“怎么小少爷会……会和晴风睡在一起啊?他不是应该睡在下人房吗?” 芳草看了看桌案上凌乱的手稿道:“或许是昨夜他们一起抄书累了,就睡了,你不要大惊小怪,这事要是让夫人知道了,咱们也要跟着受罚的。” 晴川闭着嘴点了点头,将水盆放在铜镜前的架子上,然后走到床边准备叫小少爷起床,可她犹豫了一下,却不知从何叫起,这两个人抱在一起的姿势实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到仿佛一对连体婴,竟然让人不舍得分开他们。 芳草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稿,就走过来拍拍她,“你看什么呢?还不快叫少爷起床?一会上课迟到了,会被先生责罚的。”她便走到床边,轻拍了拍许伊涵,柔声道:“小少爷,该起床了。” 许伊涵动了动,睁开朦胧的睡眼看了看她,“芳草姐姐,我好困啊。” 芳草板着脸道:“再不起床,一会先生要打你手板了。” 许伊涵撅撅小嘴,不情愿地坐了起来。姜晴风也醒了,看到站在床边的晴川和芳草,惊慌地一骨碌爬起来,跌到了地上。 两个女孩忍不住捂嘴笑起来,晴川伸手把他拉起来,“你看你,偷偷在少爷房里睡觉,像是做了贼一般,心虚了吧?” “我……我……”姜晴风磕巴地说不出话来。 许伊涵打了个哈欠道:“是我让他在这睡的,你们可不许跟我娘告状啊。” 晴川和芳草七手八脚将他拎起来穿好衣服,迅速擦脸漱口,一边动作一边道:“小少爷放心吧,咱们是一伙的,我们不会出卖你的。” 姜晴风自己穿好了衣服,就准备溜走,许伊涵却把他叫住了,“晴风,你别走,一会你跟我一起去上课。” 姜晴风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房间,又转头道:“啊?上课?” 许伊涵严肃地点点头,“你不用惦记和二哥练武了,他今天也要上课的,而且书没有抄完之前,你不许去练武。” 姜晴风一脸沮丧,却也点点头,站在门口等他了。 到了课堂,许伊淞和许伊湉都已经坐好打开书本了,许伊涵小跑过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本正经地打开书本,姜晴风则是站在门边旁听。 过了一会,先生便走进来开始讲课,三个孩子正襟危坐,许伊湉听得极为认真,不时提笔记录,许伊涵听得漫不经心,一会玩玩笔、一会折折纸,许伊淞则是哈气连天、昏昏欲睡。 许伊涵玩够了,转头看看二哥、看看三哥,又看看姜晴风,他竟然和二哥一样也是哈气连天,毕竟昨晚睡得晚,难怪他会困。 “小少爷!”先生捋着胡子皱眉道,“请认真听讲,不要左顾右盼。” 许伊涵被点到名,调皮一笑,“先生,我有认真听讲。” 先生道:“那我方才说了什么?你来复述一次。” 许伊涵站起身一本正经道:“先生方才说:小少爷,请认真听讲,不要左顾右盼。” 先生气得瞪眼,就连许伊湉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许伊淞终于清醒,开始留意发生了什么事。 “小少爷!你!”先生压住怒火道:“我说的是上一句。” “上一句嘛……”许伊涵想了想,又道:“先生说,圣人无常师。孔子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郯子之徒,其贤不及孔子。孔子曰: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这句话是说:圣人没有固定的老师。孔子曾以郯子、苌弘、师襄、老聃为师。郯子这些人,他们的贤能都比不上孔子。孔子说:几个人一起走,其中一定有可以当我的老师的人。因此学生不一定不如老师,老师不一定比学生贤能,听到的道理有早有晚,学问技艺各有专长,如此罢了。” 许伊淞看得呆了,许伊湉也惊奇地望着他,如此长的一段话,他竟然记得一字不差。 先生张了张嘴,却想不出什么批评他的话,最后还是摇摇头道:“那小少爷以为,此话如何?” 许伊涵道:“很是有理。” 先生问:“怎讲?” 许伊涵道:“平日我爱听戏学戏,可爹爹说这是玩物丧志。但韩愈先生说: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戏曲名伶也只是从了不同的术业,他们于唱戏这一行上贤于我,所以我向他们学戏,有何不可?” 先生一愣,就听出他这是在狡辩,不悦道:“话虽如此,可读圣贤书,如何能与市井九流相提并论?许家历代书香,乃是杭州名门世家,出过无数状元进士,小少爷虽然年少贪玩,但是切莫忘了许家的家训。” 许伊涵又道:“先生此言差矣。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读圣贤书考取功名,自然是一件体面事,可世上并非人人都如我这般好命,生在书香世家,有锦衣玉食,有先生教导,那些三教九流之人,也并非自甘堕落,只是命运如此,为了养家糊口,谋生而已。” 先生怒指着他,“你!你……简直强词夺理!那你想如何?莫非同他们一样混迹市井吗?” 许伊涵道:“先生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混迹市井的贩夫走卒,亦有自己的长处,我们不能因为自己读圣贤书,就觉得高人一等。若是没有农夫耕田,商铺贩货,厨子下厨,裁缝做衣,我们这些读书人要吃什么穿什么?先生教我们圣贤说的道理,可却是说一套想一套,说着圣贤书上‘有教无类’的话,心里却还是分着三六九等,岂非心口不一?”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先生气得发抖,拉住他的手,戒尺“啪”地打在他的手板上,许伊涵痛得嘶一声,却依然屹立不倒,许伊淞和许伊湉都替他疼得皱眉。 许伊涵振振有词道:“先生要打我可以,不过要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错?” 先生气道:“你强辞狡辩,公然顶撞师长,够不够?” 许伊涵撅嘴道:“先生说是便是吧。”他坦然伸出手,果然挨了十下戒尺,手心红肿了起来。 一下课,姜晴风立刻去提了凉爽的井水,将他的手泡在里面消肿,一边按着他一边抱怨:“你何必和先生争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呗,现在被打了,受罪的还不是自己?”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先生教我们诚实,却又不许我说实话,看来这圣贤书也不过如此,都是说一套做一套,还不如戏文里写的真。” 姜晴风噗嗤笑出来,“你这话要让先生听见了,又要打你手板了。” 许伊涵坏笑一下,扬起手就将桶里的水泼到了姜晴风的脸上,姜晴风吓了一跳,随即也不示弱,随手泼了他一脸,两个人嬉嬉笑笑地互泼了一会,许伊涵说:“哎呀,你衣服都湿了,快脱下来,不然该着凉了。” 姜晴风却起身去柜子里,拿了一套干的衣服给他,“你也湿了,先换上吧,别着凉了。” 许伊涵抱着衣服问:“那你呢?” 姜晴风抖抖身上的水,“我回去换衣服啊!” 许伊涵一脸认真:“你身上都湿了,现在出去一吹风肯定会着凉的。” 姜晴风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你啥意思?” 许伊涵得逞一笑,“你今晚就别走了,在这陪我一起睡吧!” 今早被晴川和芳草姐姐发现了,已经够羞人的了,姜晴风不敢再留下来,落荒而逃了。 许伊涵依旧是一有机会就拉着姜晴风溜出去看戏,有时被三哥发现,依旧罚他们抄书,有时被爹娘发现,就罚他们在祠堂跪上几个时辰。许伊涵嘴上认错态度良好,行动上却是屡教不改,只好连累姜晴风常常陪他一同受罚。 姜晴风想,陪他一起受罚倒是没什么的,但是去他房里睡,却是不敢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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