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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开，许伊涵拉了拉姜晴风的袖子，眼眶是有些红的，“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你又何必提起过去的事，徒增伤感。” 姜晴风拍拍他的手，“无妨。我若是不这样说，日后还会有些流言蜚语困扰你，这样一来，就再没人在你耳边说三道四了。” 许伊涵倒是不以为意，“其实我并不在意这些，别人要怎样说我，就让他们说去吧。” “可是我在乎，”姜晴风强调道，“我不容许别人说你的坏话。” 许伊涵淡然一笑，不再与他争辩。 彭昊阳看着他们的样子，心情也转好了，“姜先生，许老板，我真羡慕你们，少年相识，如今又久别重逢，这样多年的情义、患难与共，可真是比亲兄弟还亲了。可惜我是家里的独子，要是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就好了。” 许伊涵对他一笑，“你若是不嫌弃，也可以叫我哥哥，就不必叫许老板这样生疏了。” 彭昊阳很开心，“真的吗？我可以叫你芳华哥哥？” 许伊涵点点头，“我是家中的老小，从小就被哥哥姐姐宠爱，如今能有一个弟弟也是不错的。” 姜晴风望着他，也不自觉地笑了。 音乐响起，小舞台上翩翩起舞，一个美丽的女子翩然上台，在伴舞的簇拥下歌唱。她大概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浓妆艳抹，却非庸脂俗粉的厚重，反而华美高贵。她身材窈窕，歌喉轻柔，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眼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姜晴风也看了一眼，问：“她是谁？” 彭昊阳看了看舞台的方向道：“她就是现在上海最红的歌女，娉婷。好多男人为了她一掷千金，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还听说有些高官想娶她做姨太太，她却不肯呢。” 许伊涵只是瞟了一眼，就看到姜晴风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许伊涵用手肘碰了碰他，“她就这么漂亮吗？” 姜晴风依旧目不转睛，“确实漂亮。” 许伊涵不悦地撇撇嘴，喝了一大口酒，瞪着姜晴风痴迷的脸，他就这样望着那个美丽的女人出了神。眼看一曲就要结束，竟然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不悦。许伊涵心想，刚才还在那么多人面前说不让我受半点委屈，这会儿就盯着别的女人目不转睛，你这个姜老板可真是多情种子。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姜晴风道：“你在这里和彭少爷玩一会，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再过来找你。” 许伊涵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就看到他匆匆离开了。 ---- # 二、团聚：昔日愿景难常在 今朝余晖胜似春
第12章 神秘女子 彭昊阳调皮一笑，“自从姜先生来到上海，我听说许多千金名媛都对他爱慕不已，可他从不为之所动。看来今日是真的动了凡心了。” 许伊涵很不高兴，瞪了一眼彭昊阳，就把手里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抱歉，我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 彭昊阳一头雾水，刚刚不是聊得好好的吗？怎么说走就走了？ 许伊涵一个人出了会场，天气有些冷，他又没有穿外套，一时寒风袭来，不禁打了个哆嗦。 不远的车上一个男人下了车走过来，许伊涵一看，是跟着姜晴风的老刘，“许老板，您怎么出来了？晴风少爷呢？” 许伊涵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好，“你们家晴风少爷正玩得开心，我先走了。”说着抬腿就走。 老刘赶紧追了上去，“许老板，我开车送您回家吧。” 许伊涵已经走到了一辆黄包车旁边，“不必了，在这等你的晴风少爷吧。”说着就上了黄包车，一溜烟地消失了。 老刘也是一头雾水，许老板这是怎么了？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你侬我侬的吗？怎么一转眼就黑了脸？ 姜晴风找到了安排演出的管家，吩咐了一下，就穿过大厅上了楼，找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坐了下来。他吩咐人上了一壶茶，安静地等了一会。 娉婷卸了妆，穿着一身淡绿色的旗袍推门而入，姜晴风有些惊讶，或者说，有些惊艳，她就像从小长大的西湖，淡妆浓抹总相宜，即使穿的是素雅的旗袍，也难掩靓丽的身姿。 姜晴风站起来为她拉了椅子，娉婷没有拒绝，欣然坐下。姜晴风亲自倒了一杯茶给她，“这是上好的西湖龙井，我特意要了请你品尝。” 娉婷看了看桌上的茶，惊讶地看着他，“先生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西湖龙井？” 姜晴风微笑着坐下，“大概是我们心有灵犀？” 娉婷婉然一笑，美若无方，“我与先生素不相识，何来的心有灵犀？” 姜晴风得意一笑，“并非素不相识，只是你不记得我了。” 娉婷却望着他皱眉，“这大上海没有几个人不认识我，可我又哪能每一个都记得住？先生此话，未免强词夺理。” 姜晴风自己饮了一口茶，道：“我们并非在上海相识。据我所知，娉婷小姐是杭州人士，家宅在西湖南边，我说的可对？” 娉婷沉默了一下，望着他正色道：“看来先生叫我来并非为了男女之事，就请不要绕弯子，有话直说吧。” 姜晴风尴尬一笑，“娉婷小姐此话真让我汗颜。你不必害怕，我并非好色之徒，今天冒昧邀请，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聊聊天而已，希望你不要误会。” 娉婷眯着眼睛看他，“交个朋友？方才管家对我说，你是个大人物，万万不能得罪，非要我来陪你喝一杯茶。可是你这样的大人物，为何要与我这个身份低贱的歌女交朋友？” 姜晴风望着她道，“人生来平等，本无贵贱，是这污秽的世道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其实每个人的灵魂，都是平等的。” “平等？”娉婷笑得凄凉，却也十分美丽，“先生此言，我听着还真是新奇。” 姜晴风微笑道：“既然请你来喝茶，你为何不喝茶？” 娉婷看了看桌上一口未动的茶，拿起来闻了闻，“我身体不适，不宜饮茶，多谢先生美意，娉婷心领了。” 姜晴风点了点头，吩咐服务生上了一些水果，其中只有柑橘她吃了两颗，但终于也是沉不住气了，问道：“先生叫我来，就是为了喝喝茶，吃吃水果吗？” 姜晴风对她笑笑，“你一定想问我，是如何知道你是杭州人士的吧？” 娉婷点点头，不禁警惕地皱起了眉，“我的身世，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过。” 姜晴风颔首，“我不仅知道你是杭州人，还知道令尊曾是两江总督，府上姓许，你的闺名叫做伊汀，我说的可对？” 娉婷惊恐地站了起来，扶着椅子的手指有些泛白，“你……你怎么知道？” 姜晴风赶紧站起来扶着她坐下，“你不要激动，我不是要害你。我说过，我是你的故人。” 娉婷望着他，非常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索，却始终想不起他是哪一个故人。 姜晴风就这样任他打量，“当年许家蒙难，因为你已经出嫁，所以逃过一劫，可因为家道中落，丈夫去世，郁郁寡欢，导致不慎落水身亡，为何如今又出现在上海？” 娉婷颤巍巍地坐下，警惕地望着他，“你究竟是谁？为何如此清楚我的事？” 姜晴风也收起了笑容，真挚地望着她，“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大小姐。我是姜晴风。” “姜晴风？”娉婷又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他是谁了，“你是小涵身边的那个小厮？晴风？” 姜晴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终于想起我了，大小姐。” 娉婷激动地拉住了他的手，方才的警觉一扫而空，“你真的是晴风？你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还长得如此英俊！难怪我都没认出来。” 姜晴风笑着拍拍她的手，“大小姐过奖了。我还记得当年你出嫁的那天，我在厨房偷吃东西，差点被管家打。你穿着火红的嫁衣，刚好出现救了我。如今你还是像那时一样美丽。” 讲到过去的事，娉婷的眼眶红了，她偶遇故人，心绪难免激动，想起过去的事，又叹了口气，“自从许家败落后，婆家和丈夫对我大不如前，后来丈夫病逝，他们说我是不祥之人，要我殉葬，将我推入湖中……我九死一生才终于活过来，辗转流落到上海做了歌女。” 姜晴风眼睛也红了，“后来我有回到杭州伊家找大小姐，可他们说你不慎落水身亡，我以为你也不在了，还难过了很久。” 娉婷倒是很惊讶，“你竟然还找过我？” 姜晴风点点头，“小少爷和许家对我有恩，我有幸逃过一劫，后来自然要找你。刚刚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才请你来相认的。” 娉婷望着他的眼神忽然从警惕变得慈爱，“不管怎样，茫茫人海，八年沉浮，能再见到故人，真好。” 姜晴风忽然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拉着她往外走，“大小姐，我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见见，你见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娉婷点点头，就跟着他下了楼，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个人从侧门出了会场，走到车子前。 老刘迎了上来，看到娉婷愣了愣，“少爷，这位是……” 姜晴风对娉婷道：“大小姐，你先上车等我一下，我进去找他。” 娉婷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欣然点头，上了车。 老刘拉住姜晴风，小声道：“少爷，你是要去找许老板吗？他已经走了。” 姜晴风停住脚步，惊讶地望着他，“怎么走了？” 老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看起来有点生气。”说着眼神瞟了一眼车里的人。 姜晴风忽然明白了。他光顾着准备让他们姐弟相认，却忘了男女有别，难免引人误会。小涵大概也是误会了。本来想让他们今晚就相认的，看来还需一番周折了。罢了，先等一等吧。 于是姜晴风也上了车，坐在他身边，“大小姐，你住在哪里？我先送你回家。” 娉婷道：“我住在公共租界的平凉路。” 于是姜晴风吩咐老刘开车去平凉路。 娉婷问：“你不是说有朋友要介绍给我吗？” 姜晴风尴尬道：“不急，稍后我再找个机会安排你们见面也好。” 娉婷点点头，拉着他问了许多这些年经历的事。姜晴风一五一十都告诉了她，自己如何被养父收养，如何去了香港，上了洋学堂，以及在英国的见闻。娉婷一会听得很入神，一会又被他逗得哈哈笑，只是自己经历了什么却一件也不肯说。姜晴风每每问起，她总是不经意地将话题转移开，姜晴风知道她不愿讲，只好不再问。 两个人聊了一路，很快到了平凉路。姜晴风看了看有些破旧的筒楼，心有不忍，“大小姐，你若是在这里住不惯，我帮你安排一个新的住处吧。” 娉婷拍拍他的手摇摇头，“不必了，我已经住惯了。再说你现在的身份，我们还是少往来的好，以免连累你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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