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人知晓,他虽然医术高明,可自己妻子却生了神医也治不了的重病——并不是诊不出来,而是诊出来了却没有药。 五年前他被招至得意楼,时玄兰以那一味关键的药与其交易,要求他留在得意楼为自己做事,白满川当年出名本就是为了寻药,如今有人愿意给他,他自然也愿意与其合作。 于是便在得意楼待在了现在,已经快六年了。 六年,岁月倥偬,但似乎没有在时玄兰身上留下一点痕迹,他知道时玄兰年纪定不会小,但六年前白满川就见过他的手,很光滑很年轻的皮肤,到现在也是。 “这个月月末,我会派人多送一次药回去给令夫人。”时玄兰一只手里拿着扇子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他单手拨开扇子,用那把漂亮的紫竹扇接了会雨,他温和的笑了:“希望白神医能快点让我见到惊喜。” “是,下月初想来药就能研制出第二版,到时候送来给您一看。” 白满川听到他的话,有些控制不住的高兴,很恭敬地道。 只要能救云妹的命,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那真是好极了。”时玄兰很欣慰的点点头,将扇子上的雨水抖落,收好。 忽而,一只木头鸟穿越雨幕,朝着如何台飞来,越来越近,直到降落在栏杆之上。 这木头鸟是得意楼专有的一种工具,样式很多,眼前这只是传信专用的,飞得快,隐蔽,还很轻。 白满川将那只鸟取了过来,递给时玄兰看。 时玄兰认得这只鸟,是花自落的,因为他自觉风月恨为人浮躁,所以在派遣风月恨去杀陆绯衣后又派出了花自落,只为求得事情稳妥——眼下花自落应当与风月恨在一块才是。 白满川也认出来了:“莫非是那陆绯衣的事有结果了?” 时玄兰摇摇头,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许久之前,他与陆绯衣也打过交道,在他的印象里这是个极其难缠的角色,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莽劲,又疯,不要命起来没人能制得住他。 花自落才去了没几天,就算要杀也不可能杀得那么快。 如此,只能是其他事了。 “若是他们两个还不能拿下陆绯衣,只怕我就要亲自去了。”时玄兰叹了口气,拆下木头鸟身上的机括,取出隐藏在鸟腹部的信匣——里面放着一张纸。 时玄兰将那张纸拿了出来,打开。 因为站在栏杆附近太久,他华美的衣裳被雨微微沾湿,呈现出一种有些厚重的光泽。 纸也被雨水沾湿。 白满川看不见纸上写的东西,但他听见时玄兰笑了。 然后他又看见时玄兰将信纸揉在掌心,不过片刻再张开手时,那张纸已经被他的内力催化成了碎片,随即被风吹走,不见踪影。 “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时玄兰笑了,还是很愉悦的那种笑。 “当年,阿月那孩子用我给他的刀伤了我,然后离我而去……”他的眼中,眷恋、怀念、柔情、伤感一应俱全,还带着些长辈对晚辈无可奈何的惋惜:“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我也觉得那样的话活下来的机会不大,但这些年总归还是有些念想,我一直觉得他是不会就这样死了的。” “他毕竟,他总归是我最喜欢也是唯一的孩子。”时玄兰感叹道:“如今我的孩子脱离我在外漂泊那么多年,我实在是想念。” 白满川听完他说的话很震惊。 时玄兰这几句话,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在说……明月夜没死。 而且这个消息还是花自落传过来的,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就在陆绯衣的附近。 陆绯衣和明月夜……吗? 纸上的具体内容已经不得而知了。 但时玄兰还在说话。 他听见时玄兰继续说。 “我想,一定是有人带坏了阿月,否则他怎么会做出这么令人伤心的事?他是个多么听话的人啊。”时玄兰低声笑了,又冷冷道:“不过他也是个小骗子,小狐狸。” “这下是不得不去一趟看看了。”他无声的叹了口气:“去将他带回来,二十四桥总归还是要有主的……” “还有春风殿那只小野狗,他的头,我也一并拿了走才好。”
第022章 不能直立行走的大魔头 清晨。 雨小了许多。 昨天晚上秋月白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蓑衣已经被雨洗干净并且烤干了,他们穿上蓑衣继续赶路。 不知走了多久,雨仍然在下,忽而一个转角瞧见雨中有一行人骑着马迎面走来。 秋月白眯了眯眼,拽着马停了下来。 来人却是几天不见的郁文越。 马蹄声声靠近,他一见到秋月白就很兴奋的道:“前辈!” 又看见陆绯衣,皱了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陆绯衣“切”了一声,猜测这人也许是想说“你怎么还没独立行走”。 秋月白看清人之后舒了眉眼:“你们怎么来了。” 目前的状况来说,来得不是敌人就是最好的消息。 郁文越抱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日一别,我深感惭愧,未能帮到前辈,于是率领部下前来,还是想着要送前辈一程。” 至少要送前辈离开陆绯衣才安全。 陆绯衣很不喜欢郁文越对秋月白这幅殷勤模样——仿佛一只小狗的主人本来牵着自己,但是中途来了另外一只小狗要蹭摸摸,主人便抛弃了自己一般。 他会在心里暗暗的骂那只蹭摸的小狗。 哪里来的野东西,太不要脸。 这种情况只有主人把手再次放到自己身上时才会转好。 秋月白“唔”了一声,“只怕我与陆绯衣暂时不会分开了。” 郁文越疑惑:“为何?” 秋月白自然是不想说实话,这个秘密还是不太适合此刻告诉郁文越:“我与他有些事,已决定亲自送他回春风殿,你们还是回去罢。” 郁文越闻言很失望。 他失望,陆绯衣便开心了。 因为知道了秋月白的身份,又和他做了交易,陆绯衣便总觉得自己在他那好像是不一样的,至少比起郁文越他们肯定是非常不一样,如今秋月白与他们说明情况并表示自己要和陆绯衣走,便是在划分阵营——他与陆绯衣是一起的,与郁文越是陌路人。 陌路人的地位,难道还能比得上陆大魔头么? 想来自古美人更中意英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虽然陆绯衣顶多算个落魄英雄,但总归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郁文越这般的草莽见到自己应该主动避让才是。 但郁文越显然不是个识趣的草莽,他还要继续纠缠陆大魔头的美人:“那我也应该至少送前辈一程才是,断没有因为一点危险就抛下前辈的道理。” 秋月白看了一眼陆绯衣。 陆绯衣眯了眯眼:“不。” 秋月白又看了看郁文越。 郁文越:“只求能送一程,若是路上遇到什么事,前辈也可以尽管让我们离开。” “况且这里还是万叶山庄的地盘,无人再比我更熟悉,若是有我在,二位也会更安全一些。” 秋月白似乎在认真考虑,最后他再次同意了郁文越试图加入的请求:“如此,那边请你送我们过白城前面那条河,如何?” “没问题!”郁文越一听他答应了下来也是十分的高兴。 他这一高兴,陆大魔头又不高兴了。 “不行,让他走。”陆绯衣面露不善,对秋月白道:“我不喜欢他。” 如果陆大魔头可以选择变成一只猛兽,那他绝对会选择变成老虎,将面前所有的人都吃了,嚼得碎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尤其是万叶山庄这位公子。 “你不要任性。”秋月白道:“他也没做什么。” 以喜欢和不喜欢来接触或者排斥一个人,也太幼稚了。 陆绯衣哼了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秋月白止住了。 他道:“既然如此,走罢。” 一行人再次上路。 陆绯衣靠近秋月白,悄悄说:“你为何非要和他们一起走?我之前与你说过,他们的人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用担心。”秋月白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关心这件事一样,这倒是让陆绯衣突然觉得他会不会是另有打算。 但是秋月白也没有要告诉他的倾向,这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陆绯衣心中狐疑,若是可以,他简直想要把秋月白拉到一边去问个清楚。 他“啧”了一声,有些不满想要说话。 秋月白轻飘飘看了他一眼,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的手白而纤长,单单拎出来一根手指也是极其漂亮的。 陆绯衣盯着他,心里有点麻麻的。 好像在盯脸,又好像在盯手。 秋月白好像笑了一声,很轻,很轻,轻到陆绯衣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是他几乎可以想象出来秋月白刚刚笑的样子。 这时候秋月白又将手收了回去,脸也转了回去,专心看路,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但明显的,他心情还不错。 陆绯衣觉得有些不对。 他突然萌生出一种感觉,仿佛秋月白是某种诱捕鱼类的弯钩形金属,并且是上面只有一点点的鱼饵的那种。 而他是一种好奇又倔强的鱼,总想着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鱼钩,于是靠了上去。 ——这样形容似乎也不完全对,但已经是陆绯衣目前能想到的最符合的比喻了。 偏偏越是这样,陆绯衣这条鱼就越容易上钩。 ……不过这一点他还没有感觉出来,只觉得自己顶多算好奇心太多余。 他的心有点痒,突然有一种冲动——去将秋月白脸上的那张面具摘下,看看他现在的长相,究竟和自己想象的有什么差别。 可这种事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更何况秋月白也说非特殊的手法是取不下来的。 于是陆绯衣居然就这样安安分分的待在秋月白身边,也不作妖了。 这让郁文越很惊奇,他也听过许多关于陆绯衣的传闻,近来有所接触,只觉得江湖传闻真真假假,但陆绯衣难相处是真的。 可是他与秋月白相处时却平和的多——不知是否有实力差距并不大所以二人互相忌惮的原因。 赶路中途,又遇见过两拨由无组织的江湖人士组成的追杀团队,但这些人都被郁文越他们给挡下了,倒确实是省心了一回。 晚上,他们并没有找到合适的能落脚的地方,好在现在已经不下雨了,天空也很晴朗,繁星点缀,明天想来也不会下雨了。 秋月白与陆绯衣坐在树下,周围的落叶都被清理干净了——这是因为一来地面现在还有些湿气,二来如果把叶子烤干了说不定会走水,因此还是清理了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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