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猛然抬头:“不,不是你……” 赵熹又拍拍他的头、止住他的话,继续道:“你也不必担心援军,你可是郡公三公子啊,郡公就算不要卫宁,也一定会来救你!” 承平苦笑:“我并没那么重要……” “怎么会呢?”赵熹注视承平,温柔而倾慕,“你是最好的,连我都知道,何况李郡公?他是你的父亲,他必不会弃你不顾!况且你已将卫宁托付给了我,我绝不会输,为了你我!” 承平深深看向赵熹,这次二人谁都没有回避。 当夜承平歇在军营,没有回县衙,第二天还未天亮,斥候携青州军情复命。据斥候查探,此次青州军有五万人众,领兵者乃青将秦英,临时驻扎沛村,今晨已准备收营、今日傍晚就能到卫宁城下。 赵熹与承平毕竟涉政未深,听着秦英的名字很是陌生,询问诸军也只知道对方是青州郡公同族,为攻代将领之一。正在疑惑,有报平州赵家亲兵求见。赵熹忙将人请进营来,果是兰英和赵家家人。那赵家家人叫赵老六,跟随赵将军多年,虽谋略有限但忠勇可嘉,且看着赵熹长大,赵熹对他颇为敬重。赵将军知道赵熹吃软不吃硬,特命此二人前来劝说,不过如今兵临城下、赵氏又是武将之家,皆知军情大于天,劝赵熹回家之事自然只能搁置。 赵熹对他二人的到来甚是欢喜,忙向赵老六询问是否知道秦英。赵老六叹道:“青州攻代,半年下六城,可谓神速,但彼时赵将军往卫州平乱、平州对卫州关注远甚于代,因而代州战场发生了什么,咱们并不清楚。后来将军凯旋,也曾询问过从代州逃来的难民,可他们皆惊惧过度、语焉不详,说是什么地动山摇、天火坠世,将军推测,青州是用了火药之类。” “火药?”承平疑惑道,“我在平阳见过火药,黑乎乎一团,威力虽猛但也不至于开山裂石,天火……难道他们把火药当烟花、绑在箭上射进城来?” 赵熹也道:“我见过火炮,不过身形巨大移动困难,射程也有限,一枚铁蛋打出去跟石头差不多,打个十发才有可能爆一发,位置不对还会炸到自己人,造价又高,还不如投石车呢!难道青州已改进了火炮?” 赵老六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阵前无惧,既然要打,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咱们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不过他们既然用火攻、咱们就要备好水车,防止他们烧城!” 诸人虽心中忧虑,但正如赵老六所说,城门已封、进出不得,他们退无可退,只能硬扛了!承平立即派人抽水装车运往城中各处以备不时之需,将前夜搜集的火油等物用油布遮盖、命专人看守,又通知百姓闭门不出、全城戒严以待青军。 在此紧张时候,赵熹忙里偷闲回到营账,让兰英帮他上药。赵熹退下衣裳,后背、腰侧青紫一片,还有地方擦伤出血、不过因时间有些久,已结了痂。兰英红了眼,边上药边骂:“谁这么不长眼敢打我们家小君!回去告诉老爷、少爷,非把那人扒了衣服挂城门上三天三夜不可!” 赵熹不以为意:“几天不见怎么这么凶了,我现在可是大将军!要上阵杀敌的!受这么点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还要爹爹和哥哥替我报仇,我要不要脸了!承平知道了都没像你这样……” 兰英手下一顿,也顾不得伤药,瞪圆了双眼俯下身质问:“三公子知道什么!难道你让三公子看了你的伤!” 赵熹面上一红,忙道:“别胡说,他只是知道我受伤!” 兰英这才放下心,随即又发起愁来,强装不知,笑道:“三公子一个外人自然不心疼你,就是同你说两句好话也是看在大公子份上,怎么能跟我比!你才是不识好人心呢!” 赵熹扁扁嘴:“你要为我出气是怕我受欺负,承平不说是信我不会被欺负,同样是心疼我,你嘛就是家人,承平……” 兰英忧心忡忡,将药瓶攥在手心:“小君,你不会、不会……” 赵熹将发丝缠在指尖,没有答话。兰英急道:“我知道您不喜欢大公子,可是、可是老爷夫人都那么说了、您也接受了,怎么这时候又生出这些心思来!本来您和三公子同时出现在卫宁就已经很难解释了,再有什么、别人怎么能不多想呢!” 赵熹叹道:“可是他任我做大将军。” 兰英气道:“我看他那是病急乱投医!若要像您这样,郡公得把平州的官都娶了!” 赵熹坐起身,揽住兰英的肩:“大敌当前、儿女情长不论,我既是将军自然以守城为要,我断不会在此时分心。我告诉你只是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朋友,我想叫你知道。” 兰英心中感动,却还是道:“自己偷跑的时候不带我、现在又这么说,您无非是有什么坏主意想叫我帮忙罢了!” 赵熹笑着解释:“我若带上你、等我回家爹爹定会责怪你帮我逃跑;我不带你爹爹反倒会叫你来劝我,这不你果然来了!” 兰英无奈摇头:“数你聪明,行了吧!快趴好、上完药还要着甲!要是青军来了主将还躺在屋里,那可真叫别人笑掉大牙!” 赵熹乖乖让兰英上药、着甲。赵熹身量比同身高男子较小,承平翻遍卫宁也只找出一副勉强能穿的铠甲给他。这铠甲已经年岁久远,虽擦拭许久仍是锈迹斑斑,赵熹却很是珍惜,将头盔举在眼前端详许久,郑重地戴在头上。他接过游云,踏出账去—— “出战!”
第27章 来袭 盛夏日烈,纵然已近黄昏仍是燥热难当,偶尔一丝凉风吹过也难带走士卒的焦躁。蝉嘶鸟噪,高朗的天空未能叫人心怡,反有空洞无倚之感,不安得紧。 赵熹立在城楼远眺,蒸腾的暑气朦胧了落日,为天际蒙上一纱绯色,白天昏日,他忽觉有雨落下,抬手一抹,原来是自己的汗水浸湿了前额、攀着发丝蜿蜒而下、滴落在了脸颊。衣袍已贴在身上,黏黏腻腻叫人不爽,赵熹想将头盔摘下吹吹风,可又有些舍不得,正在犹豫,承平走上楼来。 “如何?” 赵熹摇摇头,看承平身边只跟了两个眼生的护卫,大喊一声“二狗”,袁二狗立刻小牛般奔了过来。赵熹向承平道:“现在人手不足、您身边护卫不多,这袁二狗武艺高强很是勇猛,就让他先跟在您身边吧!” 承平见二狗体壮膘肥很是勇武,赞道:“好儿郎!这般勇士就该随你上阵杀敌、立下赫赫战功光宗耀祖,跟着我多委屈!” 赵熹不以为然:“你是砥柱中流,若有万一军中动摇,何况你还要做许多事,手边怎能无得力之人!你要不同意我就请六叔跟着你!” 承平自然不同意。二人正要争论,二狗忽然跑到城楼垛口、指着远方道:“将军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人!” 赵熹与承平忙往远处看去,天地相接处烟腾尘舞,黑黄色的旌旗蛇游而出,着甲持兵的军队溢涌而出,在日光下射出刺眼的白光,如海潮般漫上地面、向卫宁涨来。 赵熹的心咚咚直跳、似要破出胸膛,他浑身战栗、紧紧握住游云、想借寒铁的冰冷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游云却与主人同心同体一般炽热,铮鸣着叫嚣战斗的渴望。就在此时,赵熹感到指尖一热,微微侧头,承平平静无波地望着城下,长袖遮掩下的右手却悄悄勾住了赵熹的手指。承平的镇静通过小小的勾连的手指传递给了赵熹,赵熹深吸一口气,喊道:“弓箭手!” 城上的弓兵立即靠上垛口,将弓箭拿在手中,随时准备张弓。 青州本想奇袭卫宁,没料城上严阵以待,再看旗幡平卫混杂,心中疑惑。青军将领秦英叫军队在弓箭射程外休整,自己领二将官趋马上前,问:“城上何人!” 赵老六护在赵熹身边,闻言笑道:“这倒奇了,每次都是守城的问攻城的,咱们竟反过来了!” 赵熹勾了勾唇,松开承平按住城墙,向下喊道:“城下的秦英小儿听清楚了,城上的是平州州郡公三公子李承平!本将赵熹,奉三公子与裘大公子命守城,吾主仁爱、不忍生民涂炭,你不想你青州儿郎殒命卫宁就快快撤军离去,否则明年此时、青州缟素!” 秦英盱目而望,见城上被簇拥的两人皆是十五六岁的单薄少年,一人锦衣华服无兵无甲,面容稚嫩却镇静自若;另一人持长枪着旧甲,虽看不清样貌,粗粗一瞥也是明艳惊人。秦英哈哈笑道:“黄口小儿无名之徒竟也敢装腔作势?怎么,平卫无人、要两个小毛孩子上来玩笑不成!瞧你们细皮嫩肉、不男不女一副妇人相,是吃准了咱们青州儿郎不打女人么!小妹子、别逞强,还是叫你家男人出来说话吧!” 青军哄然大笑。秦英自然不知赵熹双元身份、只是故意激他罢了,可赵熹还真就似男似女、被外人当女儿对待,故也不觉有多生气,只是道:“堂堂青州将军竟男女不分老幼不辩,不如脱了裤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赵老六哈哈大笑,又忽得想起承平还在,忙去看他,见他也忍俊不禁并无嫌弃,这才放下心来。 赵熹想秦英疲惫强攻,秦英想赵熹激愤出城,二人便叫骂起来。赵熹毕竟是年少双元,骂谁也骂不出花样;秦英虽是老将,可他不识赵熹、抓不住赵熹痛处,只能揪着李郡公大骂一通,李郡公又不是赵熹的爹,承平又向来喜怒无形,故而双方谁都激不了谁,就此僵持。眼看日沉西山天色已暮,秦英大手一挥,回到队伍,叫青军在城外安营扎寨。 青军暂退,赵熹舒了口气,正想叫人取些水来,憋了一肚子气的承平走上前在他耳边这般这般,赵老六在赵熹身边听了直呼不可,赵熹却抚掌大笑,将袁二狗、马双九喊来一通布置。 青军自沛村来,驻扎西城门外,不久便篝火通明炊烟袅袅,城中诸军见他们一时半会无进攻意,也都休整用膳,待明日再战。入夜,城内外都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在享受这最后的宁静。 子时,一轮银月悬空,银色的月光浇洒,努力平息白日的暑热。蝉鸣隐隐、蛙声阵阵,南城城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靠在枪上眯起了眼。还未能小憩,忽有人叫门,城守惊醒,向下看去,只有一人单骑。 “来者何人!” “卫州信使,有急报!” 城守揉揉眼,借着幽暗的篝火打量来人,果是卫州军伍打扮,手上还有卫州令箭。城守不疑有他,叫人开门。 卫宁城无战壕却有翁城,翁城门与内城门均为外开木门。城守先将翁城门拉开仅供一人一马通行的小缝,想等信使进来后关外门再开里门。这信使人高体肥、骑高头大马,门开了足有两人宽他才挤进城来。城守不由抱怨:“这信使怎么这么壮,要把门拉这么宽才进的来!要他送信也不怕把马累死!” 另一守军道:“你没见那马也那么壮么!他进来了,快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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