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元序衡微微笑了笑,没有多说。 “我说真的!”小公子仿佛生怕元序衡不信,瞪大了眼睛:“想我岑关关走天涯这么多年,什么美人没见过,你目前排第一。” 这番话配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来说,实在有些令人难以信服。元序衡便也礼貌地点了点头,客气询问: “敢问公子是?” “哦,你可能不认得我,”小公子抱了抱拳:“在下是西北侯王世子,岑关关。” 元序衡回了一揖,迟疑了一瞬,道:“我是封将军家眷,姓元。” “啊呀。”小公子顿了一下,似是惊讶,又不知为何有些尴尬,又叹了声:“啊呀。” “我此次进京有一就是为来看看新嫂嫂,没想到这么突然就见了。”岑关关饶有兴趣地挠了挠头,道:“我本以为那般攀权附贵之人定是奸猾之相,倒是我想错了。” “想来女娲造了这般美的人,定不会舍得放颗黑心进去。” 本是有些冒犯的话,这般直白道出反而让人无法生厌。元序衡笑了笑,客气道:“世子客气了。” 两人没来得及多聊几句,宫宴便开始了。岑关关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岁寒上来替元序衡添了杯热水,便没有了动作。 宫宴前期冗长繁琐,元序衡这些日子总是犯困,殿里的地龙烧得暖烘烘的,让人不由自主就想睡。岁寒在他身后看着着急,正愁不知怎么好时,忽然听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细长尖利的嗓音:“宣大将军夫人前来觐见!” 元序衡猛然醒了神,岁寒及时上前一步扶稳了他,看着元序衡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她心始终悬着一根线,直拎到嗓子眼。 “朕只知前些日子促成了对好姻缘,可惜一直没机会见你。今日宫宴经人提醒才想着见见,如何,封戍那孩子待你可还算过得去?”皇帝已然有些老了,鬓角染着斑白,一双眼睛掺杂了些浑浊。元序衡微微看了眼便收回了视线,他隔着袖子捏紧了手指,微微弓着身子,没有立刻答话。 他脑中飞转。皇帝此时正忌惮着封家,定不会是想让封戍得到助力才突然赐婚,然而若是表现得太过美满,难免让人生疑。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回:“臣谢陛下关怀。封将军人中豪杰,如若不是陛下赐婚,臣这一生也难仰其风姿。” 嘴上说着夸赞的话,仔细看过去,他的嘴角竟是微微下撇,不知是否出自真心。皇帝盯着他看了会儿,突然抚掌大笑: “好哇,好哇。果然是段天造地设的姻缘。你大不必妄自菲薄,你容貌出众,和封戍在一起倒也相配,朕果然没看走了眼去。” 周围纷纷响起附和之声。元序衡心下微微松了口气。皇帝似是极高兴,突然起了身,道:“你二人这段姻缘实乃佳话,但此时匈奴犯我边境,满朝武将无人有十分信心朕也不得不让封戍出征。这一点,是朕愧对你们。” 元序衡忙告罪称不是,皇帝深深叹了口气,又道:“既是如此,让一对新婚夫妻分隔两地实在不妥当。皇后前些日子也劝朕,倒是有一点让朕十分赞同。” 他顿了顿,说:“你也不是女子,没得避讳的闲话。朕看你也是聪敏之人,若是封你为随军军师,你可愿意?这样一来,你二人免得劳燕分飞,同心同德也定能大败匈奴,稳定西北之势。” 底下一片哗然。元序衡也有些愣住了,他一瞬间心思百转千回,但未等他给出回应,就听得身后老夫人道: “望陛下三思!”
第10章 “还望陛下恕罪。”老夫人拄着拐杖走上前来,半行了个礼,说:“老身年事已高,家中仅有一个孙儿,此时在西北大漠为陛下镇守河山。前不久又多了一个孙儿,身体尚未好全,也正好留在府中同老身逗逗闷。若是陛下让这个孙儿也走了,臣这一把老骨头,到哪儿再找一个好孙儿去!” 老夫人一番话拐了几个弯,却是字字都在让皇帝改变主意。皇帝笑着叹气,道:“封老夫人这可是为难朕了。这堂上谁人不知老夫人旧时英姿。现下就算是长了年岁,老夫人仍然精神得很,哪里就到了老骨头这种程度了?” 他瞎话说得眼也不眨,不等有人反驳,立刻又道:“朕作出这般决定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况旁人再有意见也不及本人意见重要,那元序衡,你意下如何?” 元序衡隐隐觉得不妙。现下不管从哪种角度来说他都不该答应,只是皇帝这么步步紧逼,若是不应…… “臣愿为陛下解忧,为西北尽拙。”元序衡俯身,避开了皇帝的眼神。 皇帝不住点头连声道好。没等他开口,元序衡身后就突然蹦出个人影来,笑着说:“皇叔父,正巧着我贺完礼也该回家了,也不知元夫人何时出发?不知是否缺个运粮草的?” “你倒是会凑趣。”皇帝淡淡笑了,皇后亦是点点头,道:“往常本宫同你母亲书信来往,少有几次听你母亲道你安安分分待家里的。这回轮到你来京城一趟,待了不到三天就要走,怎么,京城不及西北了?” “姨母,”岑关关苦着张脸,叫屈道:“您这一番话说了,待我回家母妃不得关我个十天半月不可。您也知我一向是待不住的,若不是想您和皇叔父了,我定是当天送礼当天走。只是您要是再让我再待上个几天,我非得憋出病来。” “就你这一张嘴呀,十个鹦鹉来也说不过你。”皇后笑得和蔼,嘴上说着责怪的话,却是亲近的语气。皇帝也哈哈笑了两声,大方允了: “这一路说不准危不危险,我这侄儿也是有些武功底子的,不若就由他带一小队人一同上路,元序衡,意下如何?” 元序衡谢过,同岑关关一同回了坐席。 不知过了多久,元序衡又有些起了睡意,岑关关借着周围人的掩护蹭过来,小声道:“嫂嫂,你想着什么时候出发?” 元序衡被骤然吓了一跳,手一抖泼了半杯水出来,好在温度早降了下来,倒是没烫着手。他定了定神,同样小声答道:“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自然是皇上要我几时走,我便几时出发。” “啊呀。”岑关关一张圆脸尽是喜意,晃着脑袋自得:“我怕是待不上几天的,到时和姨母撒撒娇便是了,但此番到底你是主角,还是依着你方便来。” 元序衡犹豫了会儿,避而不答:“待我回家同祖母商议才好。” “那是自然。”岑关关点头:“你今天回去,替我向老夫人带个好,就说我从西北带了些个好东西,改日再送去。” 元序衡点头称好,二人直聊到宴席结束方分开。元序衡由岁寒领着到了宫门,见到老夫人便一同上了马车。老夫人一路上闭着眼睛养神,竟是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他。 元序衡心下叹了口气,不期然对上了封乐锦的眼,对方狠狠鼓了鼓腮帮子,也扭过头不理他。 他在心里叫苦,却同时没有半分紧张惶恐。在将军府住这些个时日,细细想来竟是舒心多过担忧。 他一手搭在尚且平坦的小腹上,温声道:“老夫人,今日是我错了。” 老夫人闭着眼睛,随着车辆颠簸晃着身子,开口:“你哪里有错。说到底是老身托大了,还担忧你被苛责,谁知你迫不及待想走。” “祖母。”元序衡真心实意叫了这么一句:“今日这事我不得不应。您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不会出事的。” 老夫人哪里不知。她只是一口气堵在胸口不出不痛快,又不能对着皇帝撒,又不能把元序衡急出个好歹来,就只好自己一个人暗暗消化,顺便刺上他两句。她也不言语,摆摆手示意元序衡闭嘴,气哼哼地继续闭目养神。 元序衡只好坐正了,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 日子定在元宵过五天。天还冷着,元序衡便带了老夫人赠的大氅和封戍之前扔给他的几个小手炉,车厢里也偷偷让撷枝给铺了一层棉被,免得路上受凉。此时他有孕已经三个月了,但由于前些时日害喜得厉害,又清减了几分,小腹还未显形。老夫人塞了个身边的嬷嬷给他,并岁寒一起,揣了许多补品跟着。 这一路约莫要走上两月有余。元序衡心下也是种种不安,走之前谴撷枝去王郎中那儿拿了些药方,哪知王郎中听闻元序衡要去边关,乐得一拍大腿便要跟去。原来早年王郎中便是随军大夫,和师弟分别后也有二十多年没见,早动了再去看看的念头。元序衡求之不得,包了王郎中的路宿费,这便是准备齐全只待出发了。 走的那天飘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雨。老夫人撑伞在檐下看着,一会儿又叹了口气。封乐锦抱着老夫人的腿一直躲着脸,见元序衡要上车了才“哇”一声哭出来,两包眼泪到底没忍住,“啪嗒”落在斗篷上。 元序衡叹口气,倒是没蹲下,微微弯下腰,道:“小乐儿一向最是听话的,这是谁的眼泪?” “你惯会哄小孩儿的。”封乐锦才不听他激将,哭得鼻尖发红:“若是听话亲近的人还是要走,那我听劳什子的话。” 元序衡无奈,掏出要准备好的一包糕点,哄道:“我特地让撷枝做了耐放的点心,你可要省着些吃。” “好罢。”封乐锦接过糕点交给身后的丫鬟,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道:“托我向哥哥问声好,要多多写信,我现下已经识得许多字了,多写些字,不会的我让先生念便是了。” 元序衡笑着应下了。他站起身,对着老夫人道了句别。老夫人神色复杂地扫了眼他的小腹,叹口气:“都小心些。” “诶。”元序衡进了马车,由撷枝扶着坐稳了,轻呼了口气:“走罢。”
第11章 许是宝宝也体谅连日赶路着实辛苦,出发了十来天一直安安分分待在肚子里,元序衡总算吃得下去东西了。为防旁人起疑,王郎中一直对外宣称元序衡身子骨太弱,恐到边关生场大病,老夫人差他为夫人调养身体。这话倒没引起过旁人怀疑,毕竟元序衡这些日子肉眼可见得精神好转,气色也渐渐红润起来,看得一群愣头青兵蛋子一边粗声谈着姑娘一边偷偷用余光不住瞄。 行路至半途,岑关关命队伍停下休整,差身边亲兵去往城内通报。不一会儿便领人进了城。构宏知府第二天亲自来客栈问安,本身这事儿元序衡大可不管,只是岑关关打今天一早便溜了个没影,遍寻不见人,元序衡只好撑着精神出来,对上知府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 “昨夜听闻夫人一行人在此休整,本该早来问安,只是天色过晚,又恐夫人劳累,才没敢叨扰。还请夫人海涵。”知府微微胖些,整个人都好像洋溢着喜气。 元序衡完全不知知府这般热情是为何。他只好想着是封戍太过受爱戴,知府当真敬佩至极,才在自己路过之时还特地前来拜访,想留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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