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帝反问:“那就是说,如果他不是北越质子,你觉得冒犯他理所当然是吗?” 裴构不敢说话了。 承帝重哼了一声,裴构是什么样的性子,他是最清楚不过:“看来是朕把你惯坏了,愈发没了规矩。” “父皇!”裴构立即央求道,“儿臣知错了,求父皇开恩,儿臣的腿可是因为他才伤的,父皇你定要帮儿臣啊,不然要让儿臣如何甘心。” 承帝看一眼他的腿,到底是心软了下来:“行了,这段时间你就在你殿里待着养好伤,别的地方都不允许去。” “知道了,父皇。”裴构松了一口气,接而不依不挠道,“可是,父皇,儿臣的腿可不能白白受了伤,何况他只是北越的质子,能够这么肆无忌惮的刺杀儿臣,实在是恶劣至极,父皇您不要轻易放过他。” “闭嘴。”承帝恨铁不成钢地呵斥道。裴构不情不愿地收回话,憋屈着脸低下头。承帝向来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左相你认为如何处理?”承帝望向左相。 “回陛下,臣以为还是依照我朝刑律处置,无论他苦衷如何,当众谋杀我朝皇子,乃是重罪,若是我朝子民犯下此事,诛九族都不为过,依臣看,应当处死,以儆效尤。” “好,就依左相说的来。” 裴歧听到承帝的话,敛下眉间的急切,他不动声色偏头望向另一侧,在第二排立着的兵部尚书。兵部尚书曾经与李济有过交情,对边境的事宜也很清楚,注意到他目光,顷刻站了出来。 “臣望陛下三思!” 承帝皱眉:“你有什么事?” 兵部尚书抹了抹额头的汗:“陛下,那北越质子原是北越的太子,臣还听说,在他到我朝作质子之前,北越皇帝是非常宠爱他的,现在北越皇帝已经病危,却还没立太子,想来是希望这个质子回去的。前边战事正紧,但臣收到消息说,北越已经有和谈的意愿,若是现在就把北越质子处死,到时候不好跟北越交差啊。” 承帝不久前收到过李济给他的折子,意思也跟兵部尚书说的相差无几。承帝沉默半刻道:“死罪可逃,活罪难免。他既然让构儿差点没了双腿,那么就让他跟构儿受的罪一样,李司益,杖责五十大板,一直关在牢里,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放人。” “是,微臣遵旨。”大理寺卿李司益上前领旨道。 承帝想到什么道:“徐鞍,那质子不是被扔到禁宫去了,朕记得他来我南晋时,尚且是一个几岁的孩童,如何能避开守卫混进上林苑,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构儿刺伤。” 徐鞍道:“那质子说他从小就学武功,是在北越的时候练武师父教授于他的。” “行了,退朝。”承帝不再多想道,“太子,你等下到勤勉殿,朕有话与你说。” 裴歧抬首看承帝一眼,他几乎不跟自己单独说过话,不知道想干什么,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弯腰行礼道:“是,儿臣遵旨。” 承帝摆了摆手,离开奉天殿。 裴歧迈步到勤勉殿外边,勤勉殿是南晋皇帝日常处理政务的地方。 刘公公恭敬道:“太子殿下,圣上正与三殿下在里面谈话,还请您稍等。” “好,有劳刘公公了。”裴歧点头,站在殿外。下了早朝,日光变得热烈。他一直站着,背脊挺直。不知道多久,日光越发的炽热,裴歧额头和背部分泌出一层薄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脸色略微有点不耐烦。 宫里的侍从拿着膳食进勤勉殿,又拿着残羹剩菜出来,陆陆续续的走来走去。裴歧站了整整两个时辰。终于才见裴构坐在椅子上,几个侍卫抬着他走出来。 裴构见到他,抬手示意侍卫停下来,随意摊在椅子上,眉目上挑,居高临下,扬起的唇角带着幸灾乐祸道:“大哥还在这啊?” 裴歧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裴构看他淡然着脸,不屑道:“不知道大哥在这里等了多久,我在里面跟父皇可是下了好几盘棋还用了午膳,我看这日头可真够烈的,可别中暑了。” “孤还好。”裴歧淡道。 裴构看他油盐不进,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他的嘲讽和挑衅,顿时就觉得没劲:“回殿。” 旁边几个侍卫抬着他走了。裴歧瞥他一眼。 刘公公道:“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裴歧转身走进勤勉殿,垂首道:“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承帝道。 裴歧道:“父皇找儿臣是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承帝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他的脸,他的长相很像他的母亲,承帝向来不怎么想看他那张脸,一看他那张脸就会想起当初那段居于人下,隐忍屈辱的日子。承帝道:“最近听闻你跟右相的女儿走得近,你可是对她有意思。” 裴歧敛眉低眼:“回父皇,右相大人的千金容貌冠绝京都,儿臣不敢奢求。儿臣能有幸跟她相处多是凭借二弟的关系。” “与衍儿有关?”在这方面向来多疑的承帝立即揪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裴歧如实道:“二弟的表妹曹国公嫡孙女曹阮与右相的千金是交好。围猎那日二弟便把右相的千金介绍于我结识,儿臣肤浅愚昧,见她貌美,且有才情,便被她吸引了,儿臣总是情不自禁想跟她接近。” 承帝冷哼了一声:“衍儿倒是有些能耐。” 现在的皇太后并不是承帝的生母。承帝的母亲身份低微,没有册封为帝后的资格,先帝去时也特意留了旨意尊他的皇后为太后。承帝初登皇位时,受多方势力牵制。二十几年过去,朝中不少势力都被承帝摆平,唯有这太后的势力,承帝动不了,也不敢动。因此打压李济之后,这几年他最忌惮的便是太后的势力,尤其是在与太后有莫大关系的二皇子成年后。 承帝或许政事并不出色甚至接近于昏庸,但对于怎么握紧手中的权利向来擅长,不然也不会登上皇位了。现在一听这裴衍居然能够跟在朝中还没有站队的右相走得近,自是不虞。但当着裴歧的面,也不好胡乱发作。 “听闻你喜欢下棋,恰巧西南府给朕进贡了一套上好的玉棋,便送给你吧。” “儿臣谢父皇赏赐。”裴歧道。 “回去吧。”承帝挥袖赶他走了。 裴歧捧着承帝赏给他的棋走出勤勉殿。正值晌午,灼眼的日光撞进眸子,他微眯起眼,走下台阶,走到宫道。日光照射得他一阵恍惚,干涸的唇角扯了扯。 不知在刑狱司受了三天拷问之刑的谢骋会如何。是不是比那日在宫道上看到的他要更加的狼狈,更加的痛苦和不堪。 寻常能熬过大理寺三天拷问的,大部分人都是非死则残。裴歧下意识捏紧手中的礼盒,不愿再去想。
第9章 孤是痴情种 回到东宫,裴歧只觉得格外的晕眩。喝了几杯水,休息半刻,用完膳,躺在寝殿才稍微缓和下来。 崔实看他略显苍白的脸道:“殿下,今日去上早朝如何?” 裴歧唇角抿了一下,随后恢复淡然道:“无事。” 崔实本想询问,但见他心情不怎么愉快,便不再说话。裴歧道:“你出去吧。” 说完,闭起目养神。 这事裴歧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他的日子又趋于安宁。裴歧不好去探看谢骋,也不知道谢骋的情况如何,不过到底是捡回了一条命。这事裴歧也不知道是说巧合,还是谢骋设计的好。经过此事,凭借谢骋的才智,日后与他相处更得好好掂量。 裴歧坐在书房看书。门外的小太监道:“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过来了。” 裴歧放下书:“请他进来。” 裴衍走进来,看他桌案上的棋盘和书道:“大哥过得真是惬意。” “还好。”裴歧淡道,“不知道二弟找孤有何事?” “我看大哥整日待在东宫,不如去宫外玩玩,改换一下环境也是极好。正巧我与表妹约好到元照寺祈福,我表妹说那右相的千金也会跟随而去,不知大哥有没有兴致?” 裴歧唇角轻轻一掀,眯眼笑道:“好啊。” 裴衍望着他唇角的笑,心里暗笑。他大哥一不动心看着就像个无欲无求的修道士,整天待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天寡淡着脸。这一动起心来,那就是被迷得全没了心智,跟被勾了魂似的,啧啧,到底是男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没点色心。就是看有没有色胆了。 “那到时候就宫外见了。”裴衍道。 裴歧点头:“二弟有没有空,不如跟我下盘棋如何?” “大哥有此雅兴,我自当奉陪。”裴衍笑应道。 裴歧跟他下棋,下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裴衍道:“大哥的棋艺这般精湛,我服输了。” “二弟谬赞了,孤自小没什么兴趣爱好,只能钻研这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裴歧道。 “大哥你可别谦虚了。” ** 元照寺。裴歧站在庙门口。梁虞和曹阮走到他们跟前,微微一福身:“臣女参见太子殿下,二殿下。” “免礼。”裴歧望向梁虞。梁虞对上他的目光,羞涩着脸避开。裴歧收回没有丝毫波澜的目光,转而望向别处。 裴衍道:“表妹,你不是说要去祈福吗?我们进去吧。” “好。”曹阮应道。 一行人走进元照寺,作为京都最大的寺庙,元照寺向来香火旺盛,里面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梁虞时不时就在窥探裴歧,他那张俊朗的脸,总是让她忍不住多看几眼,裴歧相貌出色,身形高挑,肩宽腰窄,此时穿着合身的白色长服,眉眼清淡却不冷漠,宛如夜里的清月,高高在上不能接近,但在漆黑的夜里却总能给人以光明。 “太子殿下,不知道臣女那日送给您的礼物,您喜不喜欢?” 裴歧看了眼前边挨着走的裴衍和曹阮,听到她的话,有些茫然道:“礼物?” 梁虞注意他那张清俊的脸上的恍然,显然是不记得此事了,心不免一沉,小声提醒道:“就是臣女让二殿下交于你的礼物。” 裴歧反应过来,唇角上扬一些弧度,似笑非笑道:“是那个香囊吗?” “正是。”梁虞低垂下头应道。 “那个香囊的刺绣精湛,不愧是右相家的千金,实在担得起大家闺秀的名号。”裴歧称赞道。这句话裴歧倒没有骗她,她是一个好女子,长相貌美,行为举止也格外得体。可惜因他母后的缘故,裴歧对男女私情都不怎么感兴趣,右相的女儿他也不太想招惹。只不过当下还需要让她陪自己演一段戏,裴歧倒也没有表露出不耐。 梁虞脸颊染上点薄红:“太子殿下不嫌弃就好。” 裴歧邀请道:“你来这元照寺祈福,不如我们一同前往去求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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