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赵棠宜也完全没把心思放在过这事儿上,她本人常年不在京中,哥哥一点谱都不沾边,唯一能替她掌事的父亲又被贬谪,于是便一直搁置着,哪成想她这才回来几天,竟然就要嫁人了? “怎么这样突然?难不成赵小将军早就有了心上人不成?”萧易折奇道。 萧珏在一旁摸了摸鼻子,他总不能说着姻缘是他踢给赵棠宜的吧?不过也不能全算在他头上,赵棠宜没看上那罗公子,却看上了替罗公子前来告罪的族学先生。 嘁,就这还歧视人家读书人呢。 这位小先生是罗家一位远方亲戚家的子侄,名不见经传的,也没什么身家好拿出来说道,是以在罗府即便担着个先生的名义,其实也就同个下人没差几分。 赵棠宜究竟看上他哪点,萧珏没打听到,不过这事儿不必他操心,那些恪守规仪的老臣们必定要刨根问底。 - 他们脚程不快,回府用的时间比萧珏去的时间长了许多。他们说一阵子闲话,到了半途萧易折就有些倦了,于是萧珏也不再出声,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肩上叫他好睡,自己却傻兮兮的盯着人看了一整路。 萧易折是在被人抱起来的时候醒的,这时候马车已经停在宁王府门口了,他一睁眼,就有气势磅礴的一个‘滚’字映入眼帘。 “……” 萧珏瞥一眼,笑道:“这玩意儿比门神管用许多,就继续挂着吧。” 门口来迎人的兰香应了声,递上一件厚斗篷给萧易折御寒。这王府中的下人一个个都面色如常,并不觉得王爷出去一趟回来抱着个男人有什么不妥之处,这倒是让萧易折稍稍放松了些,没再多抗拒。 等将人安置好,热水茶饭都备齐了,萧珏这便要走,没有办法,堂堂宁亲王在自家府上,还是要睡书房的。 又是一宿冷雨。 后半夜的时候萧珏醒了,桌上的烛台烧到了尾巴,留下一盏烛泪尚且温着,他取了新烛燃上,披了件轻薄的外袍推开门走出书房,没惊动别的什么人。廊下檐角上成行滚落的雨水连成线,淅淅沥沥的势头只比天幕下的水帘低了一头,院子里的残花败柳铺了满地,有不循规蹈矩的水珠子溅到他身上,再让夜风一吹,针扎似的疼。 他摸黑进了卧房,木门的吱呀声混在雨声里,睡在外间的白丁也没醒,翻了个身咕哝两句又梦会周公去了。 萧珏对他真是愈发不满,以手做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了比划,愤愤的甩手进里屋去了。 里屋也是一片昏黑,好在这是住了许多年的地方,里面的一应摆设萧珏都熟悉的很,他悄声走到床边,手伸进软被里摸索了一会儿,摸着那个早已凉透了的汤婆子,这东西硬邦邦的,放在被子里也撑不住多久的用处。 他叹了口气,正要撤出手来,黑暗中却被人捉住了按在被窝里,一动都动不得。 萧珏吓了一跳,半晌才说,“你醒着?” “疾风骤雨的,惹得人心烦。”萧易折是醒着,他这双腿断了废了,却还长在他身上,一到了阴雨天骨子里的伤就开始发作,细细密密的疼,他虽是能忍,但想安稳的入睡可是太难为他了。 “夜里这么冷,你就穿这么单薄往外头跑吗?”不知道是不是带着困意的缘故,萧珏总觉得太子哥哥的声音也比白日里温和许多。 “我这不是怕你疼么。”他刚进屋里时手掌还是凉的,这会儿被萧易折握着,已经变得滚烫了。他把那碍事的汤婆子拎出来丢一边儿去,双手叠在一起搓了搓,又覆在萧易折的膝弯上,“这样有没有好点?”
第12章 说实话,这样做的效果从心里远胜过身体上的,萧易折轻轻‘嗯’了一声,衣料擦过被褥的声响窸窸窣窣的传进萧珏耳朵里。 “上来吧。”紧接着他听见萧易折说。 在氤氲的雨夜里,这句话经由他口中说出来,萧珏砸吧砸吧,总觉着就有点变了味道。但他可不敢把自己在想什么说出来,否则下一秒他就得被赶出房门去,把这么好的机会白白错失掉,他过了二十多年的混账日子,早就把顺杆爬的本事练到了精妙,他手脚麻利,丝毫不给萧易折反悔的时间,跟条滑溜的鱼儿一样钻进帐中,把软被往上一拉,只露个毛茸茸的脑袋,乖乖的跟萧易折说,“我躺好咯!” “……” 萧易折体寒,被子里也不见多暖和,只不过现在多了个火盆子似的萧珏,这种境况就大大改观了。萧珏小时候也喜欢偷偷跑过来跟他挤在一起睡,那时候的东宫也是冷清,没什么人在跟前伺候,自然也没人去管他们。 他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留下来,不是被母妃骂了就是宫门落锁,撒娇耍赖,就是不走,久而久之,萧易折也就习惯了,看着天色晚了就叫人去收拾床榻,不用他再去费脑筋找那些根本说不过去的理由。 是以到了这会儿,身边多了个人的气息,萧易折反倒觉得更踏实些。被子里一点点暖过来,他终于有了点睡意,身旁的人板板正正的仰面躺着,虽不出声还故意把呼吸拉的绵长,但萧易折晓得他睡着之后折腾得很,现在这样肯定也还醒着。 果不许久,屋子里细碎的声响也渐消。萧易折阖着眼,听见耳边有人轻声喊他,“弯弯,你睡了吗?” 他没出声,片刻后察觉到萧珏侧过身,小心翼翼的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也不敢用劲儿,手放在他腰间的动作也轻,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放慢了,愣是出了满头的汗才完成。他把萧易折的腿贴在自己身上,暖烘烘的温度缓解了酸痛,见怀里的人没反应,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喟叹似的念道,“终于抱到了。” 萧易折悄悄弯起唇角,故意动了一下,这人立刻不敢再闹他,老老实实的合上眼。 一夜好眠,再睁开眼时外面天已放晴。身旁的位置空了许久,昨夜残存的温度也散尽了,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但一直守在外头的白丁毫无察觉,端着盆进屋来的时候还挺高兴他今日精神不错。 “宁王今天一大早就被抓去上朝了。”他幸灾乐祸的与萧易折说到。 真的是被抓去的,他回朝这些日子,上山上街上房揭瓦,就是不去上朝。反正他一向将不务正业当作自己的正业,去了朝堂上也是听那群老家伙对他吹胡子瞪眼,怒斥他荒淫无度不知民间疾苦。 听得直想让人掏耳朵。 哪成想今日天际才微微泛着白,萧荆身边那女官就带着三五个侍从声势浩荡的闯进了宁王府,把正坐在前厅,嘴里还叼着一只汤包的小王爷收拾了一遭,拐挟着人坐进了轿子进宫上朝去了。 刚一跨进主殿殿阶,萧珏就感觉到数条视线从四面八方汇集到他身上来,他权当没瞧见,施施然跟着前面的人跪拜,手里的笏板举的高,挡着脸打呵欠。 起初他还竖着半只耳朵听听这群大臣说了些什么,只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多都同他无甚关系,后半程思绪就远了,也不晓得皇姐做什么文章非要把他揪来。 这大好时光,他还想抱着弯弯睡个回笼觉呢。想到这儿,他低低笑了两声,左下首的礼部侍郎斜睨他一眼,吹吹胡子上前一步,一撩衣袍跪下来上奏。 奏表的当然还是将军府的亲事。这门亲事礼部没看好,钦天监算不出门道,但既然是得了陛下亲口允诺的赐婚,一应章程就免不了,可是这赵秉罪臣之身不得回京,赵家没有能把持此事的长辈,该用什么规制、派何人前去说亲就成了顶破天的大事,早朝接连吵了几天都没定下来。这礼部侍郎琢磨,今日陛下把宁亲王叫来,约莫着也是与他们打的一般主意。 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找个没什么权势却身份尊贵的亲王把持,竟也十分合适。 “行了。” 礼部侍郎正慷慨陈词言表其中利害,话正说到动情处,就听殿上君主出声打断,刚起来的调子生生截断在哪儿,不上不下的留了一段尾音。 “就由宁亲王去说亲,宫里的添妆按照王姬的规制送过去。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许赵将军免去跪拜天地双亲之礼,余下的都按族制准备着。散了吧。” 此话一出,便是将这事定下了。朝臣们不再多言,叩拜后依次退出殿外,唯独萧珏没走,笑眯眯的背着手目送大臣们远去。 “你又有什么话?不想去说亲?”萧荆叫女官避开了,单手撑着头揉了揉眼角,问他。 萧珏笑笑,连忙开口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就是……” 他瞥一眼萧荆,瞧着她脸色还算好看,这才接着说,“就是想去书阁取些典籍,先同皇姐说一声。” “还真是奇了,你竟想着要读书?”萧荆当然不信是他自己要读,就他那性子,让他坐下读本书就跟用针扎屁股似的,受刑还差不多,怎么可能自己要求,不过想也知道他府上还藏着个人,他走这一遭是为的什么,不言而喻。 萧珏被戳破,依旧笑眯眯的,“还是皇姐了解我,不过就拿几本地志风物小传,待会儿叫晚玉姑姑跟我一块儿去呗,取了哪些留个笔录核对,也省的我忘记还回来。” - 萧珏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回去的时候便没有轿子坐了。他出了宫门没急着回府,满长街上转了几个来回,宁王府名下的铺子生意做得不错,陈茶几乎已经售罄,长风做事周到利落,这会儿茶行里已经换上了从襄河送来的新茶,大庸朝饮茶之风盛行,这茶味甘醇厚,很得达官显贵的喜爱,他们不吝惜银钱,茶行自然收入颇丰,稍次些的叶子就折价混上花茶做了茶饼供给百姓和茶楼,却也是人人都喝得起的。 稍稍估算了一下收成,萧珏乐呵呵的从街边老翁那里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捏在手里往家走。 他昨日约了人来,这会儿该是到了。
第13章 写意端着碗深褐色的汤药过来,隔着冷水冰了冰那瓷碗,等没那么烫口了才擦干净碗壁给萧易折喝下了。这药汁她闻着就苦,可小主子竟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的尽数咽了,她正暗自叹服呢,就听见萧易折问她,“这药已经是最后一副了吧?” “是呢。”写意道,“药用多了也伤身,王爷说今日请了位新的大夫来府上给您瞧瞧,不晓得何时到,怕是也快了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间屋里传来喧哗人声,语调上扬的那个不用说,自然是萧珏,另一个闷不吭声的,只偶尔应两声,却是个从未听过的声音。 “爷,今日回来的这样晚,没碰上什么事吧?”写意打了帘去迎人,满脸关切。 萧珏道:“小丫头成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小心老得快,我能是那种总招惹是非的人么?” “那,那有什么不能的呢……”写意小声嘟哝两句,极有眼色的去接他身后那人手上提着的大木头箱子,这才看清楚此人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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