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渔也不想再掺和,听话地颔首,等傅至景起身,他却抓了人的衣袖,嘟囔着问:“三哥他……会死吗?” 朦胧光影里,孟渔眼里有希冀也有恐惧。 傅至景揉揉他的手,“三殿下是皇子,陛下会网开一面的。” 孟渔像吃了颗定心丸,这才有几分实意地笑了笑,目送傅至景离开。 赵管家在外头候着,他关了门叮嘱,“殿下面色不大好,有劳赵管家点些凝神静气的香,莫让殿下再多生惊惶。” 离开时蟾光明朗,皎洁的明月照透这世间的灰暗。 傅至景有个藏了多年的秘密也在这月色里一览无余,那年他十五岁,孟渔扬言与他断交,拿了别人的麦芽糖,夏风燥热,他泡了整整一夜的寒凉井水,用一躯病体和几块奶酥重新获得了孟渔的青睐。 作者有话说 们小傅大人和小鱼加起来800个心眼。 小傅大人801个,小鱼-1个(
第16章 十月下旬,三殿下利用保释银饱其私囊一案盖棺论定。 衡帝褫夺其郡王封号,将之及其妻儿幽禁在原先的郡王府,非诏不得出。 十一月中旬,衡帝下旨废除施行八年的保释制度,永废罚银之例。 大雪如期而至,整个京都城一片雪白之色,有很长一段日子不见朝阳,在这样萧瑟的光景里迎来了除夕。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 瑞雪兆丰年,衡帝为一改朝野上下的消沉之气,命孟渔筹办除夕家宴,特别指明了要大办特办,于是闲适了几个月的九殿下揽了个大活,开始忙活起来了,三天两头往宫里跑。 在宫中走动难免会碰上或想见、或不想见之人。 孟渔食言而肥,下了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他却始终提不起心力找蒋文慎打雪仗,再者他实在不愿意去回想那日兄弟间酣畅淋漓痛快饮酒的场景,因往后纵有机会再聚,也势必会少一个被幽禁在府内的三哥。 他正指挥宫人往石柱上挂彩灯,一团雪球毫无预兆地砸在他的背脊,将他砸得往前踉跄一下,谁这么大胆敢在宫中“行凶”? 孟渔气鼓鼓地去看,见到几步开外盯着他的蒋文慎,呵斥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吐不出来。 蒋文慎蹲到地上,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雪球控诉似的砸到孟渔的脚边,孟渔任他发泄,抬步朝他走,走得越近,砸来的雪球越大、力度也越重,闷闷地打在孟渔的身上,重新散成了细碎的雪粒归地。 眼见蒋文慎还要扔,孟渔急忙忙道:“你再打我就要生气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蒋文慎抓着雪球举起的手居然真的停在了半空中。 真听话。 孟渔趁他消停,迅速抓了把雪塞进蒋文慎的后衣领,见到他被冻得瞪大眼睛,哈哈大笑起来,“你怎么不躲?” 蒋文慎松开手中的雪球,改而握住他的手,慢慢地说:“不要,生气。” 孟渔一怔,“该生气的不是我,是你。”他诚挚地望着对方,“文慎,近来发生太多事了,我未能允诺找你玩儿,你能原谅我吗?” 这会离得近了说话他才发现去年跟他平齐的蒋文慎如今竟然比他要高出将近两寸,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他的几个哥哥比他高也就罢了,怎么连十二弟也偷摸着长个子? 不过眼见蒋文慎颔首接受他的歉疚,这点儿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他动了动,手还被蒋文慎抓着,正想让他松开,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笑,“九弟好本事,连素来不愿与人交谈的十二弟也与你如此亲近。” 说话的是六哥,五哥蒋文凌自然也在。 自打三哥被圈禁后,私下见着他们两个,他便躲得远远的,但到底还是撞上了。 孟渔轻声打了声招呼,“五哥,六哥。” “别。”六殿下道,“担不起你这一声。” 三哥一事他有份参与,只好收下嘲讽,瞄了眼面无神色的蒋文凌,告辞道:“我还要筹办除夕宴,先行一步。” 蒋文凌叫住他,“慢着。” 言语间已踏步朝他走来,可就在蒋文凌将要靠近时,蒋文慎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蒋文凌嗤笑,“你在怕什么,这里是皇宫,难不成我会把你吃了?” 孟渔不想把不谙世事的蒋文慎牵扯进来,壮着胆子上前,“五哥要和我说什么,就在这说吧。” “你确定要和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 孟渔撞进蒋文凌意味深长的眼眸里,有很不好的预感,强装镇定,“五哥别卖关子,我听着。” 蒋文凌压低声音,“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傅至景之事?” 孟渔一颗心唰的提到喉咙,但此前他已经想象过无数次被人揭穿的场景,不论蒋文凌是真的知道还是在试探他,他都要去应对,藏在袖子里的掌心已经出了汗,脸上却还算平静地道:“我不明白五哥在说什么,我和傅大人同在宜县长大,人尽皆知我二人是莫逆之交。” 蒋文凌眯起了眸,孟渔五官紧绷,等待他的下一招——即便蒋文凌知晓他对傅至景的情意,但口说无凭,这到底不是可以拿出证据的事情,只要他矢口否认,蒋文凌拿他没有办法,而且六公主去年已经成婚,如今宫里已经没有适龄可婚配的公主,他也不必担心傅至景受到哪位公主的爱慕断了仕途之路。 他一再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慌张,梗着脖子与蒋文凌对视。 片刻,蒋文凌笑出了声,短促的一下,又阴狠地盯着孟渔,“若你不是我的弟弟,我早该……” 早该如何,杀了他吗? 说不怕是假的,孟渔紧张得干咽一下,突然之间,蒋文慎伸手推了蒋文凌一把,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孟渔跟前。 六殿下斥责,“十二弟,你眼里还有兄长吗?” 蒋文凌没和蒋文慎计较,踹走脚边的一颗雪球,重重地指了指孟渔后拂袖而去。 孟渔看着远去的五哥,总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像打了一场不见硝烟的仗,浑身的力气都卸去,连脚都有些发软。 他对听了全程的蒋文慎笑道:“谢谢你维护我,但往后不要这样了。” “为什么?” 孟渔想了想,尽量轻快地说:“五哥会讨厌你的。” “那就,讨厌。”蒋文慎抓住他的两只手,定定地看着他,像是自己练习过无数次,难得地说了句整话,“我只跟九哥好。” 孟渔心中感激,反抓住蒋文慎的手小孩子玩乐似的摇了两下,“多谢你的厚爱,我也跟你好。” “只跟我好?” 孟渔不忍他失落,笑吟吟地凑到他耳边,“嗯,所有兄弟里,跟你最好,不要告诉二哥他们。” 蒋文慎显而易见地高兴,本能地抬起了双臂做出个拥抱的动作,还没抱到,宫人先来禀告花灯已经挂好了,孟渔从他怀里溜走,“文慎,我要去办事了,改明儿见。” 蒋文慎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孟渔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抓了把雪,才木偶似的僵硬地学着孟渔扬起唇露出个有点古怪生涩的笑容。 一晃眼就到了除夕,孟渔不负众望地让宗亲乘着笑来载着笑走,在满夜的烟火中,他不禁回忆起一桩往事。 张敬虽是搬运苦工,但傅老爷和傅夫人不似横行霸道的乡绅,向来宽厚工人,也十分善待他。 每逢过节,若是张敬有活计在身,得了准许的孟渔就蹦蹦跳跳地跑到傅宅讨些吃食。 有一年除夕天降大雪,压垮了两个县城之间唯一往来的桥梁,张敬被困在隔壁县无法回家,孟渔原先打算去找傅至景,可一踩下去雪堆能没过脚踝,几乎是寸步难行,安全起见只好独自在家中守夜。 风猎猎刮着单薄的门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时孟渔还以为是幻觉,直到见着夜深的屋外亮起来的微光和听见一句焦急的,“孟渔,你在家吗?” 他欣喜若狂,跑去开门,跟风雪一同扑面而来是傅至景微蹙的眉眼。 莹白的雪地里,傅至景打着灯笼、拎着食盒来找他守岁,护送傅至景前来的小厮搓手乐道:“我说我来接你到府中过节就好,少爷非不放心要跟着来……” 傅至景冷冷瞥一眼,小厮悻悻住嘴。 雪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停不了,折返回去又是一番折腾,傅至景已吃过年夜饭,吩咐小厮自己回去。 小厮急了,“老爷夫人会怪我的,少爷,你就是不舍得孟渔吹风,也不要为难我呀!” 傅至景斥小厮多嘴,干脆地将人推出去,迅速上好门闩,“让你走就走,哪那么多废话。” 孟渔在一旁傻乐,傅至景不冷不热地睨他一眼,打开一路过来用棉布裹好的小食盒,是些可以裹腹的糕点。 开了一点窗缝,两人搬了凳子坐在窗下,就着雪色喜迎春节。 傅家常年经商,傅至景也算是宜县数一数二的公子哥,却冒着风雪来跟一个苦工捡来的孤儿吹风赏雪吃糕点,两个少年冻得手脚冰冷鼻子通红,屋里不比外头暖和多少,孟渔微微打着哆嗦,傅至景便解下厚实的披风将瑟瑟发抖的孟渔也罩住,冷还是冷,但心是热的。 吃了糕点,孟渔摊开傅至景的掌心,以手指作笔画了个圈。 “是什么?” 孟渔得意道:“这都看不出来?是柿子,祝你柿柿如意。” 傅至景莞尔一笑,缓缓握拳抓住他的祝福,回赠他一句,“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 往昔如蜜,历历在目,如今轮到孟渔飞黄腾达,反倒连跟傅至景共度除夕这样简单的愿望也难以实现。 宫宴结束时已是亥时,更深夜阑风雪难行,本该宿在宫里的孟渔却执意要回府。 一路马夫驱车飞快,马车停在德惠王府,车厢里却是空的,而吏部左侍郎府邸的后门被敲响,左右两扇木门打开,暖黄灯笼光映出一张眼笑眉舒的脸,孟渔赶在除夕的最后半炷香扑到了傅至景的怀里,仰面餍足清脆地说一声除夕安康。 年年岁岁,共欢同乐,嘉庆与时新。 日升月起,定相见。 作者有话说 小傅大人承认吧你明明就超爱。
第17章 新年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春来到,万象更新,萎靡了不少时日的德惠王府又恢复了往常的活力。 赵管家还是老样子,动不动就搬出规矩提醒孟渔与下人相处间应当有个分寸,孟渔左耳进右耳出,见他唠叨个不停,干脆拉着他一起投壶,把赵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惹得一众围观的下人掩嘴偷笑。 四下清明,本该是个好春,可没等孟渔开怀多久,一件大事再次搅乱了平静的湖面。 弹劾的折子秘密递到衡帝手中,文书言驻扎西北边境的刘翊阳滥用职权,让当地按察使用军队运粮车替自己买一千根名贵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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