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凌安忍不住笑,调侃道:“那我是知道的。” 严翊川轻轻吻了吻谢凌安的额头,伸手从旁边散落的衣袖之中摸出了火折子。 火光微晃,却照出了四周洞窟的模样。 “这是条密道?你家床塌出了条密道?”谢凌安难以置信。 “显然是你皇兄设计的,我可没有这个癖好,”严翊川替谢凌安穿上衣服,“走吧,去看看。” 这座府宅前身是太子府,在最偏僻的客房有这样一条密道,只怕事情不会简单。 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而曲折的密道前行,密道中空气浑浊不堪,阴森湿冷,显然鲜少有启用。 密道尽头顶上有一块石板,两人推开石板爬了上去,发现似乎是一口枯井,却看不见井口的光。井壁长满了青苔,却连枯叶都没有,显得格外荒凉蔽塞。 此井很小,严翊川双脚踩在井壁上,向上攀上去,才发现原来井中无光乃是井口有块巨石压着所致。他猛然一推,那巨石向边上滑落开去。 严翊川先探出头去,确认四周无人后,轻轻一跃,稳稳地落在了井边。他随即转身,向还在井底谢凌安伸出手,轻声道:“手给我。” “用不着!”谢凌安借力一跃,两人再次并肩站立。谢凌安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小声道:“我方才可没郎君辛苦......” “......” 井外,是一片荒芜,宫殿建得精致,却因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看起来,这里已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这里……怎么会是冷宫?”谢凌安环顾四周,心中充满了疑惑,“皇兄为何要在这里设置密道?” “太子府直通宫中,皇帝竟然不知晓么?岂非太危险了?”严翊川眉头微蹙。 “你是说,皇兄想要以此逼宫?不可能的,他不是这样的人,连自己心里那关都过不去。”谢凌安斩钉截铁。 严翊川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缓缓道:“我也觉得不像。那或许......陛下对这条密道的存在早已了然于胸。” “是啊!此密道既能内外相连,极有可能便是为皇帝在紧急情况下离开皇宫而设,”谢凌安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这也能解释为什么是通往太子府而非其他地方了,只有皇帝无比信任的人,才能让皇帝甘愿承担这个风险。” “正是,”严翊川接过话茬,“一旦皇帝对太子失去信任,只需简单一封,此密道便形同虚设,再无启用之日。看来这里,除却皇帝本人,恐怕知情者寥寥无几。”严翊川分析道。 “若非毫无退路,这般机密之事,想来父皇也不会同旁人说吧?我可从来没听皇兄或父皇说起过。”谢凌安道。 严翊川点点头。此类密道,多为王室最后的避难所,用以应对极端危机,确保血脉延续。若非传位之时,或是生死存亡之际,此等秘密或许将永远尘封于历史之中,不为外人所知。 就在这时,殿中传出声响,两人倏地警觉起来,屏气凝神。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踉跄而出,她的长发散乱,如同枯萎的藤蔓般缠绕在肩上,遮掩了大半张脸。露出的双眼圆睁,布满了血丝,眼神中没有焦距,只有无尽的空洞与恐惧。 “啊——”这名冷宫中的妃子发出惊叫,可她的喉咙里只能挤出阵阵嘶哑而凄厉的吼叫,那声音仿佛来自被遗忘的深渊,带着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严翊川与谢凌安面面相觑,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妙。 “快,我们走!”严翊川低声喝道,拉着谢凌安的手,两人迅速向密道的出口方向退去。 “等下!我们从这里下去,没有办法盖上顶上的石头!这条密道会暴露!”谢凌安拦住他。 谢凌安的话让严翊川的脚步猛地一顿,他迅速环顾四周,见冷宫宫门紧闭,无处可逃。而宫门外已传来羽林军急促的脚步声与叱骂声:“疯女人半夜吼什么?还不快开门!” 那女人的叫声愈发凄惨, “翻墙出去!”严翊川一边抬起那块石板盖住井口,一边对谢凌安道。 两人借力一蹬,轻盈地跃上墙头,相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选择了同一个方向,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宫墙。 刚落地不久,他们便隐约听到了冷宫门被粗暴地推开的声音,紧接着是羽林军们粗鲁的叱骂和呵斥,以及那疯妃更加凄惨的挨打和嚎叫声。 过了一会儿,声音便消失了。 半刻后,待一切归于沉寂,吱呀一声,冷宫的木门被扣上。 “走,回冷宫去!”严翊川低声说道,拉着谢凌安的手,两人迅速穿梭在皇宫的暗巷之中。翻墙太过惹眼,一不小心便会被巡逻的羽林军望见,他们不敢再冒险。 “靠墙走。”谢凌安小声道。月光稀薄,只能勉强照亮皇宫曲折的走廊。两人穿梭在阴影之中,脚步轻盈而急促,他们的心跳随着距离的缩短而逐渐加速。 然而,就在最后一个拐角,严翊川方才微微探出头去,便见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距离太近,避无可避。 竟是阿尔瓦罗! 阿尔瓦罗也被毫无预兆出现的严翊川吓得后退了一步,目光惊愕又狐疑的盯着严翊川。 严翊川心下一紧,藏在宫墙后面的手猛然一顿,抵住谢凌安前行的步伐。旋即边朗声行礼,边豁然走出:“参见大殿下——” 阿尔瓦罗的惊愕迅速被警惕所取代,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严翊川,似乎在努力从他的神色中寻找破绽。 “严岭,深夜时分,你怎会在此?”阿尔瓦罗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质疑和挑衅。 “殿下何故在此,严岭便何故在此。”严翊川面色不改,从容道。他余光中瞥见谢凌安迅疾后撤,身影消失在水缸之后。 “严岭!你别跟我打哑谜!你如此匆忙,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说,你在逃避什么?”阿尔瓦罗冷笑一声,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第109章 遗孤 “殿下明鉴,实不相瞒,臣是想趁着上巳节,前往祭坛,为殿下及我梁安邦祈求上苍庇佑,愿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严翊川的回答既恭敬又诚恳,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哦?那你为何白日不去,偏要选在这夜深人静之时?”阿尔瓦罗的眼神锐利如鹰,他缓缓踱步,围绕着严翊川,警觉地朝他身后望去,似乎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 “殿下,臣自知身份特殊,曾是敌国之臣,虽蒙陛下不弃,得以效力梁安邦,但心中总觉有愧。白日人多眼杂,臣恐自己的不祥之身会惊扰了神明,故而选择夜深人静之时,独自前往,以表诚心。”严翊川的言辞恳切,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 “是么?严大将军既如此恭顺,为何还要弃本殿下为你挑选的奴仆,自己另择仆人?”阿尔瓦罗的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他停下脚步,直视严翊川的眼睛。 严翊川微微一愣,没想到阿尔瓦罗这会儿发难。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抹苦笑:“殿下有所不知,臣前半辈子受人欺凌,没过过好日子。如今承蒙殿下赏识方得以位极人臣,故而臣也想......也想耍耍威风,过过养尊处优的奢靡日子!臣为私心,若惹陛下不悦,臣明日便遣散了那些仆人........” 水缸后的谢凌安闻言,不禁憋着笑。 然而,这荒谬的回答倒让阿尔瓦罗神色稍缓了一些。他的确是担心严翊川的归顺有异,这些日子一直严加提防,也未找到破绽。 可若严翊川一心享乐,那威胁骤然便小了许多。 这回答虽荒谬,却比那些表忠心之言可信得多。 “那也不必!你既想要多些人伺候,便留着,不过他们的姓名籍贯,都要登记在册,本殿下都要知晓。”阿尔瓦罗道。 “是。”严翊川正欲请辞,却又被阿尔瓦罗叫住:“严大将军。” “臣在。” “本殿下听闻,梁帝被诛之前,你曾于北境带兵,力挫五狄联军,可有此事?”阿尔瓦罗的话语毫不掩饰试探与审视。 水缸后的谢凌安闻言,心猛地一紧。 严翊川早有准备,却面上似有一瞬间的慌张:“殿下,臣当时并不知五狄是咱们一派的........” “不知也罢,可你怎么就这么心甘情愿替谢央做事?”阿尔瓦罗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兴趣。 “不是为谢央,是为自己。若非五狄捏造罪证、谢央昏聩,我养父养母不会无辜受戮。我本想先借北境军之力诛杀五狄首领,再收编五狄军,南下取谢央性命,为爹娘报仇。只可惜,击败五狄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严翊川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无奈与决绝。 “所以你最后连北境军也没有带回来,只孤身一人回来了?”阿尔瓦罗仍有狐疑。 “末将一人,取梁帝项上人头,足矣!”严翊川的回答铿锵有力。 阿尔瓦罗上下打量他,疑心半消。 “好吧,好吧,你的动机清晰而深刻,非单纯为一人效力,本殿下信你,”片刻,阿尔瓦罗才点了点头,“你且去祭坛吧。” “多谢殿下理解!臣告退!”严翊川深吸一口气,不得不假戏真做,前往祭坛。 阿尔瓦罗见他头也没回地往祭坛走去,仿佛祈祷之心分外虔诚急切,稍微放下了些疑心。 他没留意到,在他走后,一个身影从水缸后钻出,溜进了冷宫的枯井之中。此时冷宫之中已然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仍有疯妃的一摊血迹,而疯妃已然不知所踪。 半个时辰之后,严翊川悄无声息地钻进冷宫,将巨石板扣在枯井之上。随后锁好冷宫的门,踏步流星地从皇宫宫门之中走了出去。 几日后,在新户部尚书王锐的府宅对面的果摊上,严翊川带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小厮挑了快小半个时辰的果子。 “老爷......这每一个果子您都要摸遍了,还没挑出来嘛......”摊主见这客人衣着不凡,不敢得罪。 “啊?噢,都一般啊,一般嘛......”严翊川装模作样地拿起一个桃转了两圈,又放了下去,旋即目光又回到了对面府邸的大门上。 一旁胡子拉碴仆人模样的谢凌安忙赔笑道:“老板呃......我家老爷再看看,再看看。” 谢凌安朝他投去目光,示意他要不要换个地方待着。 严翊川摇摇头。 谁让这户部尚书府宅对面,只有这一个固定不动的摊子啊! 半晌,户部尚书王锐终于从府宅中出来,踏上马车,缓缓离开了。 “走了!”严翊川见状即刻转身,低声道。 “诶诶——”谢凌安忙从衣衫里掏出一块银子,塞到果摊老板手里:“多谢老板!” 果摊老板愣在原地,只觉得这些有钱人真是莫名其妙,默默将银子踹入了怀中。 严翊川与王锐素无来往,骤然登门让府中下人皆诧异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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