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燧心道:我居然会觉得姜南风“纯净”?我是不是疯了? 战将站在姜南风正对面,为自己心里莫名出现的情绪而感到不可思议。他揉眼睛,然后更加用力地瞪着姜南风。 ……没问题,脸还是那张脸,姜南风没做任何乞怜的表情。 但看久了,会脑子就是会不受控制的感叹姜南风生了一副美人骨,还觉得长成这样必定心思干净! 不对不对不对!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现在是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时候吗?他是过来抓姜南风去见父亲的! 萧燧红着耳朵匆匆撇开视线,又为了撑住气势强逼着自己重新把视线集中在姜南风脸上。 于是,萧燧用力清了清嗓子,用夸张高音掩饰心虚:“你没别的要交代?” 姜南风终于抬起睫毛,与战将对视。 片刻后,姜南风艰难地叉手行礼:“将军如何称呼?”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萧燧。” “果然是萧将军。” 听到萧燧亲口承认身份,姜南风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向下垂落,连脸上都隐隐露出几分笑意,言辞也柔和了,“久闻萧将军威名,姜某知道您不用妇人出气,就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了。” 言下之意,姜南风不用担心自己母亲遭受折磨,便是被杀也能安心了。 姜南风闭上眼睛,坦然仰头。 一层层衣领在雪白的脖子上合抱,托举着上下滚动的喉结。 不知怎么的,萧燧想起了养在自己杯中的那枚核桃白玉雕件,茶水的甘甜凭空出现在他口中,让萧燧情不自禁用舌头定了定上颚。 明明什么都还没发生,但萧燧已然感到惊心动魄。 他捏紧长戟,喉中一阵瘙痒,与杀意相似却截然不同的陌生情绪冲上脑海。 萧燧冲动地叱责:“谁说要杀你了,别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势!” 姜南风睁开眼睛,又看了萧燧一眼,平静地收回下颌,保持沉默。 萧燧觉得自己今天非跟姜南风耗上了! 他站在原地与姜南风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终于有副将看不下去,上前低声提醒:“将军,大王有令,让您赶紧带这小子去凤栖殿汇合。快走吧,别耽搁了,万一大殿下发现东苑没人转头跑过来,又要抢您的功劳了。” 姜南风视线在副将和萧燧身上转了转,挑高了眉尾,眼中露出一段嘲讽。 他脸上的神情变幻被萧燧看得一清二楚,萧燧虽然不懂姜南风神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却莫名感到了一丝丢人,想要回击这股莫名而来的恶意。 他打断副将:“行了,我知道了。” 萧燧抓着姜南风手臂往自己坐骑走去,故意问:“你是不是不会骑马?要我抱你上去吗?” 姜南风轻轻抚摸着骏马脖颈顺滑的皮毛,确定它没有反对的意思,扶着马鞍长腿一跨,登上马背,然后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萧燧。 这就是姜南风对他问题的回答。 已经把手伸出去准备扶人的萧燧左右看看,在副将古怪地目光中若无其事地继续举着手上前,抓住缰绳,翻身上马坐到姜南风身后。 萧燧捏紧缰绳,因为被遮挡的视线而不习惯地皱了皱眉头。 “驾!”萧燧双腿一夹马腹,骏马飞驰而出,瞬间如风驰电掣。 离开了景春殿后,萧燧小声提醒:“喂,你把头低下,挡着我看路了。” 姜南风垂下头,情不自禁翘起嘴角。 萧燧视线里出现了一片白腻的后颈,让他越发口干舌燥。 “公子——!”被留下的官员急着追上去被猛然落下的长枪拦住步伐,急声追问,“你们要对公子做什么?” 副将看了看在场的几十名官员,挤出个笑脸,客客气气地说:“大王急着见姜公子,回头会召见你们的。” 副将给手下使了个眼色,萧燧的亲兵马上抬来一口大锅。 副将掀开锅盖,一只烤得油汪汪的羊羔瞬间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在场官员早已饿了数日,被烤羊肉的香味一熏,肚子不受控制地咕咕大叫,让他们全尴尬地站在原地。 副将客气地吩咐:“将军特意嘱咐过,让俺好好招待。这头羊是攻城时候刚宰的,鲜着呐。你们要是吃不惯,后头蒸锅上还有白米和山珍炖鸡,吃饭也成。” 伸手不打笑脸人。 原本做好被羞辱、殴打准备的官员听到副将客气的言辞,只好把两只握紧的拳头朝着身前合拢,生硬地换成行礼。 他们回应这份好意的声音分外艰涩:“多谢二殿下招待。” “使不得,使不得,大人们快别对俺行礼!是将军几次三番称赞各位大人都是能共患难的忠臣,让俺别怠慢了。俺粗人一个,说话办事不过脑子,要是有说的不好、不对的,各位大人别跟俺计较。先吃饭,别饿坏了!” 谈话间,副将已经转身回去,掏出套件佩刀,唰唰几下,把烤羊分割成数份,盛在盘子里亲自给官员们端过来了! “将军不可,我等亲自来就是了,” “向东转。” 日头已升到最高处,照得人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骏马跑过上阳宫中庭长街,在姜南风的指引下急转。 萧燧双手放在姜南风腰间,将人固定在怀中,驱使骏马在宫廷之中肆意狂奔。 “吁——!”白马放缓脚步。 萧燧翻身下马,不给姜南风反应时间,扯着他后衣领把人硬拽了下来。 姜南风脚下不稳,后退一步就被准备好的萧燧伸手扶住:“站稳了。” 姜南风瞥了萧燧一眼,口气淡淡:“多谢。” 萧燧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终于有扳回一城的喜悦:“到了。” 姜南风向前看了看,见到站在凤栖殿门口的一抹玄色锦袍,心下大定。 迈步前,姜南风将只有他和萧燧二人能听见的警告留在春风中:“二殿下,宫廷的主人才有资格在宫中纵马,你僭越了。” 他带兵打进上阳宫,进宫当天居然连带自己的战马跑一圈的资格都没有?! 姜南风在胡说些什么! 刚刚升起的喜悦荡然无存,萧燧上前一步,准备让姜南风把话说清楚。 夏王比儿子更快,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猛虎下山似的直冲过来。 看清楚捆在姜南风手腕上绸缎的瞬间,夏王怒道:“到底是哪个畜生伤你至此,我一定要扒了他的皮!” 萧燧顿住脚步,惊疑不定地看向自己父亲。 姜南风是敌国臣子,不论谁捆姜南风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父亲居然打算处置捆姜南风的人? 父亲难道不怕让将士寒心吗?他演的到底是哪一出?
第04章 择善而从 1.4择善而从——比你尽快做决定的都是坏人 三人合抱粗的银杏树矗立在凤栖殿内,浓密的枝干冲出高墙束缚,用新绿的叶子在微风中对宫外之人主动拦住烈日。 夏王低垂视线,解开绸缎打紧扣结的动作分外轻柔。 他一层层拆掉绸缎,把寸长寸金的昂贵布料丢弃在地,捧起姜南风的手腕:“是谁?居然把你伤成这样!疼坏了吧。” 姜南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只有一圈浅浅的勒痕,如白玉上飘了一道淡粉云霞,不但不刺眼,还更增三分颜色,不禁心中好笑——要是看得不仔细,都发现不了还有这一道痕迹。 到底是自己人绑的绸缎,根本没使力气。 难为夏王了,一把年纪,目力还如此惊人。 不过可惜了。 若在年少时被父辈关怀,姜南风还免不了心中动容;可在姜南风经历过四位继父之后,他已经无法对任何站到凤栖殿门口排队等着见他母亲的中年男人生出半分好感。 姜南风太清楚这群枭雄的目的了——此时对他施展的关怀和善意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而代价就是姜南风的母亲再次被人占有,然后她不得不委身逢迎以保全她的孩子。 他们或许是追随者眼中的英雄豪杰,但这群男人从没尊重过姜南风的母亲周薇的意愿,用他们的权利和欲望肆意揉捏一个可怜女人的命运,把周薇从一个不惧怕守寡,为了爱情嫁给将死丈夫的节妇变成了人人唾弃的祸国妖后。 姜南风后退一步,双手顺势滑落夏王掌心,神色淡淡:“成王败寇,夏王要打要杀悉听尊便。” 夏王摆手:“好孩子,你不要误会,我绝没有和手下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红脸。” 话虽如此,视线却忍不住往凤栖殿的门后瞧,仿佛等待那两扇闭合的大门在他发言后开启。 姜南风一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他站在紧闭的门扉前,像一尊守护房舍的神君雕像,俊美,但丝毫不为凡尘的庸俗情绪动容。 夏王尴尬地左右摇摆视线,发现萧燧站在战马前,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怒从心中起,把火烧到亲儿子头上:“逆子,是不是你故意给玉鹤下马威,伤到他了!” 声音未落,夏王竟然已经当着众多随侍的面举起手,一巴掌抽肿了萧燧的脸。 姜南风哪能想到这番变故,他情不自禁向萧燧的方向走了半步。 萧燧却好像习惯了似的,揉了揉脸、呲笑一声便翻身上马,径自离开了。 拥挤的长街上,伴驾而来的臣子不约而同为萧燧让开一条通路。 萧燧给夏王留下了一个不逊的背影。 “孽障!”夏王不解气地又骂了一声,随后,他折返回姜南风面前,主动解释,“萧燧自小顽劣,欺兄辱弟,被他母亲教坏了。今日他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赔罪了。” 冒犯?何来冒犯? 不上锁,不戴枷,萧燧对待一个阶下囚的态度已然算得上宽仁了。 难道萧燧还要像夏王似的惺惺作态才够? 姜南风腹诽,情不自禁觉得萧燧像个笑话——萧燧费尽心力不伤害都城打下来,夏王却兜头扣了萧燧一脑门屎盆子。 夏王不知姜南风一瞬间脑中已经过了千丝万绪,看着姜南风地眼神分外慈爱,如同一位真正的长辈似的柔声关怀起萧燧的生活:“是我来的太迟了。这段日子苦了你们母子。挺长一段时日没好好休息了吧?快进去跟你母亲团聚,我马上派人烧水送饭菜过来,你们以后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他抓过一名随侍:“去取玉荣膏过来,一会伺候公子涂药。” 交代完,夏王居然转身准备离开了,“我晚上再来看你们。” 夏王想走,姜南风也不想让他继续在凤栖殿门口恶心人,但姜南风安排的戏却还没开场。 至少要把需要做的做完! 姜南风追上前,扬声阻拦:“夏王留步。” 夏王立即停下,一脸笑地转过,打量着姜南风,语气飞扬:“是不是凤栖殿里还有缺的?你只管说,我都让人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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