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盯了他多久,这一举动,莫名让他背后泛起一丝凉意。 这小孩都不困的吗? 而且就算不困,跑来看他运功疗伤一整夜...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也懒得多话,很快再次闭上双眼。已经强行占用地盘,还给人设下诸多限制的话,那未免太过分了些。 被人盯一会儿又不会少一块肉。 两人几乎维持着这样相对无言的状态至天明,曙光斜照入塔,呆坐了一晚上的萧玄霁终是有了动作,转头看着初升旭日,随后一点点爬向被赶去角落的狗群。 - 时间一到,宫女惯例端着食盘款款登上台阶。离塔顶还有些距离时,萧玄霁像是有所察觉,从坐垫下摸出一枚食指长的袖珍短刀,面不改色深深扎进臂里,顿时血流如注。 段星执亦在同一时间睁开眼,正准备翻出窗外避避来人,冷不丁见着眼前一幕:“......” 这小孩莫不是脑子被关出问题来了?好好的自残做什么。 只是门口已然响起敲门声,他有心想问两句,也只能暂且按捺住,眨眼消失在塔中。 - 宫女才将门推开,见着眼前半身血迹的少年,惶恐跪了下来,抓过人手腕仔细查看伤口:“陛下,您怎么了?!” 符大人以萧玄霁为先皇祈福的理由将其困在这塔里,命她们每日送食。天子处境不堪不假,但若是真出了事,她们一个也别想活。 “狗咬的。” 萧玄霁冷冷瞥了眼宫女,嗖地将手抽了回来。 宫女顿时沉默,若是别的原因还好,伤人的是这些野狗的话...这可是符大人亲自交代下来,让她们精心照料着的“养子”。 眼下这种情境,几乎与天子平起平坐,根本动不得。 “奴婢这就命人去寻太医。” 宫女很快冷静下来,从容一拜刚准备退下,忽的被叫住。 “朕要沐浴,现在。” 宫女思索片刻:“遵命,这就去给您拿身新衣衫来。” 说完,朝外挥了挥手。不多时,六名身披黑甲的侍卫鱼贯而入。 随着送来的浴桶个架起的屏风,他腕上两道沉重的锁链也终于被黑甲卫首领解开。 萧玄霁整个人泡在热水中,漠然看了眼半透的屏风后数道存在感不容忽视的身影,蓦地转头看了眼窗户方向。 这些下人的动作很利索,他穿上那身帝王才能配用的玄色王服不到一刻钟,年过半百的老头喘着粗气被赶了上来。 “这伤口...” 年迈的太医才掀起衣袖,粗略扫过一眼伤口,正想凑近仔细看看时,冷不丁被始终冷冷瞪着他的少年天子一把挥开。 “滚。” 守在一旁的侍卫宫女面面相觑,不过萧玄霁本就喜怒无常,对待他们向来不假辞色,这会儿倒也没升出多少意外来。 “陛下,您...” 宫女还想上前劝说一番,冷不丁被踹了一脚。 “都滚出去。” 萧玄霁粗暴扯过太医带来的药包,里边的东西顿时呼啦啦撒了一地。 “朕自己来。” 在场之人俱是对少年帝王的阴晴不定性子有所耳闻,虽然不明白是哪儿惹了人不快,但皆习以为常地没往深想。 照着以往的经验,纷纷顺从着点头:“下官替您将伤药挑拣出来,这就滚,不碍您的眼。” 前些年曾有人见萧玄霁常年此等处境,自以为可随意欺辱,态度轻慢至极,甚至屡出不逊之言。直至某个夜里,萧玄霁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人引入塔中。 宫女思及那日清晨推开门见到的骇人一幕,忍不住轻轻抖了抖。她从未想过...一个成年男子可以以那般扭曲可怖的姿态出现。 暗红的血液铺满了整个室内,连狗群都瑟缩在角落不敢上前吃食。端坐在尸块血泊中央的少年抬眼望着她,眼中看不出一丝情绪,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一点。 后来符相听闻此事,也只是了然一笑,散漫挥了挥手放任之,甚至将其余做得没那么过火的几名下人一并处置了。 他们也是在那时明白,无论眼前这人陷于何等处境。只要一日不死,便仍是这大照至高无上的天子。只要萧玄霁未出这座塔与符相之命有所违背,他们便不得有半分忤逆。 何况皇室只剩萧玄霁这一位孤零零的正统血脉,整个萧家,近到亲王皇子,远至宗室郡王,无不满门尽灭。 意味着只要萧玄霁足够安分,他便能安稳地活下去。甚至只要活得够久,未必不能有脱离困境的一天。 众人离开时,不忘重新将那道沉重的锁链给他戴上。无人质疑和好奇他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才能给自己上药,只是相当乖巧地听命退下。 想在这座皇宫活下去,扼杀所有好奇心和听话是最明智的做法。 眼前走在最末端的宫女将门锁上,萧玄霁这才艰难将那堆被太医分门别类放好的药瓶一股脑抱入怀中,慢吞吞爬向窗边。 只是窗外空无一人,连地面都一尘不染,被细心地避免了血迹滴落从而暴露行踪。 走了吗。 萧玄霁漠然看着空气许久,任臂上未做处理的伤口再次溢出血,将新换的外衫浸透一小块。 毕竟距离人离开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他们之间更不曾有半点交流。 直接走掉...实在正常不过。 幸好他本就没期待过。 - 段星执再次带着一小纸包回到塔顶时,见着的便是少年面无表情倚墙,望着空气不知在发什么呆的模样。 手上的伤口还在冒血。 “...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本在墙边等了一会儿,见众人围着替萧玄霁处理伤势,大概一时半会清静不下来,索性去了趟这宫中的膳房,顺便找了个干净水源简单处理了下臂上的伤口。 御膳房比他想象中来得简陋,至少比起昨夜到过的相府厨房,内里的食材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思及见过那宫女端着的饭食,他琢磨片刻,再次去了趟相府。仗着呆呆的传送阵已好,相当有恃无恐。 或许同在君主之位,对比他们两人天堑般的处境后,他不可避免对人升出了点怜悯之意。 符至榆派人送去的吃食大抵也就让人吃饱的程度,精细自是谈不上的。 于是给自己找吃的时候顺便也替人带了少许精巧糕点回来当零嘴。 正想着若是塔中还有人,便先去找他要的东西再过来,只是没想到正好碰上孤零零一人的萧玄霁。 “太医呢?就这么放着你不管走了?” 段星执人忍不住咋舌,他知道萧玄霁处境不堪,但没想到差到此种地步。周遭这些奴婢,竟是连表面功夫也不愿做了? 抱着药瓶的少年安静一瞬,抬眸盯着从窗口跳下的飘逸身影,蓦然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不过你呆这地儿...”段星执低眸看向那道伤口,“不会是在等我吧?” 萧玄霁偏过头当即想否认,只是又听人道:“想等我给你上药?怎么,自残完又后悔了?我要是不回来你准备将这伤口晾到地老天荒去不成?锁链固然碍事,但想些办法也不是完全不能动。” 说着便蹲下身掀开人衣袖:“你这伤口位置,将锁链架在床上,再不济抓只狗过来搭它身上呢。药粉撒准应当不成问题,至于实在包扎不了就算了,总比什么都不管等着恶化下去要好。” 他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少年,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算有再大不忿,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见过不少在极端处境下彻底扭曲的人,便下意识带入了眼前少年,将先前的自伤行为当做一次发泄。 萧玄霁平静问了句:“为什么不回来?” 段星执:“......” 这人的关注点实在歪到天边,真是枉费他刻意开导。 “我为什么要回来?” 萧玄霁嘴角微压,视线在人左臂上那道显然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处停了一会儿,很快敛下目光,将手臂伸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努力写甜^
第10章 他甚少替人处理伤势,动作只能尽力放得轻且慢。好在萧玄霁臂上那两道口子本就不深,加之被简单清洗过。段星执撒了点药粉取过早裁好的布条随意扎起,见血堪堪止住便不再理会。 萧玄霁低头盯着放在腿侧的小布包,独属于食物的清甜香味盈满了整个顶层。 “这是什么。” 段星执随口逗道:“吃的,当做谢你昨夜收留之恩了,不怕毒的话试试?” 萧玄霁呆坐了一会儿,没怎么抗拒便弯下腰将装着糕点的布袋拢了过来。 见人异常艰难的取食动作,段星执先一步接手替人打开,取过一小块还带着点温度的甜糕递去人唇边,轻笑道:“你倒真是放心我。”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萧玄霁略显急迫地大口咬住囫囵吞下,垂下眼语气没什么起伏道,“想神不知鬼不觉取我性命轻而易举,我何必做无谓之功防着。” “话是这么说,不过防人之心还是不可无,旁人带来的东西能避则避,你那些宫女侍卫不就在外头?喊上一声就能给我找不少麻烦了。” 段星执握着扇柄轻轻敲了敲人脑袋。他一个异界之人,自然没必要对萧玄霁起什么加害之心。 但世间高手者众,保不齐还会有别的人无声无息潜入。对于此方世界的人来说,萧玄霁无论处境落魄到什么地步,单一个轻易拿捏的少年天子身份,便永远有着抽髓挖骨的利用价值。 萧玄霁沉默低着头,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段星执有一搭没一搭投喂着,忍不住诧异暼人几眼,他们见过的这短短几面,小孩的确一贯寡言少语。 但初见时,分明还稍微活泼一点儿,现在则更像一尊了无生气的精致木偶。 似乎只有在露出一丝身为上位者的倨傲时,他才勉强得以在人身上窥见一丝称之为“人”的气息。 不过什么变化都不是他该管的事。 见带来的甜糕被消灭得差不多,段星执擦了擦手站起身,不忘细心地将残渣收拾干净。 “你要去哪儿?” 他回眸看着扯住他衣摆的少年,琢磨片刻,相当敷衍地回了几字:“四处逛逛。” 萧玄霁抬眸,视线牢牢锁住人,眼中浮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希冀:“还回来吗?” “......” “大概...” 段星执顿了顿,弯下腰带笑揉了揉人发顶,只是说出的话没半点温度,“不会回来。” 萧玄霁愣了一瞬,但几乎转眼便恢复如常,松开手低低应了声:“嗯。” “告辞。” - 青天白日的,段星执行事收敛了许多,潜在一处房顶上摸清护卫的巡逻规律后,这才谨慎踏上地面。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98 首页 上一页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