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小孩站在堂前,扭扭捏捏,抬头一看谢霖盯着自己,终于下定决心似的 “先生,学生近日调查,发现平王在外面养人!” 还以为什么大事,谢霖有些发笑,竟是这样的事。 看谢霖不以为意的样子,李屹急了:“先生!这次不一样,王爷在城郊寻了一处院子,将那狐狸精养得可好了!”
第08章 对峙 谢霖嫁给纪渊是在深秋。 那是纪含走后的第二年,彼时京城盛传王家二小姐将要嫁给纪渊,郎才女貌,众人都乐见这一门亲事。 只是最后披上红衣的却是少傅谢霖。 听说谢霖在皇帝书房待了很久,最后离开时带了一道明黄旨意,宣谢霖嫁入平王府,作侧妃。 期间筹码无人知晓,只是有了谢霖卡作门槛,王家小姐也够不到正妃的身份,这门亲事也就不了了之。 无人知晓的不只是书房内发生的事,大众也不知道王家二小姐早就和一品殿阁大学士宋明之子两厢情悦,私定终身。极力倡这门亲事的是先帝最小的儿子——纪廿,人称小王爷,平日游山玩水,只是不知在这件事上为何如此热情。 美名其曰看侄子大了,该快快成家。 殊不知他也比纪渊大不了几岁。 谢霖不知道一向不问政事的小王爷为何要管这闲事,只是在此之前,已经有好几次明里暗里的说亲,大都来自三皇子纪常。 谢霖私下调查过那些人,每一个都有问题,每一次搞黄亲事都让他筋疲力尽。 不如自己直接嫁进去,一劳永逸。 谢霖不愿承认这里面是否有自己的私心,只是想着,没有谁会比他更忠心,更能辅佐纪渊。 当日谢霖在皇帝书房跪了很久,已经年老的皇帝对此事是本没有什么意见,听了谢霖的分析,老人沉默了很久。 书房里熏香很浓,炭火很暖,谢霖跪着头脑有些发懵。 直到最后,老人问他: “将亲事作为博弈手段,朕是向来不赞成的。”皇帝说话很慢,他自己已经受足了后宫争斗的苦楚,唯一心爱的女人也因此离去,“若是你对渊儿有一丝真心,朕便顺了你的心意。” 谢霖深深地伏下去:“臣定忠心不渝,誓死保护平王殿下。” 皇帝摇了摇头:“朕不是说你的忠心。” 空气又静默了,热气像是有形一样,挤压着谢霖。 “你爱他吗?”皇帝追问。 喉咙很痒,谢霖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咯咯”的声音。他说不出,又拜下去,瘦削单薄的肩膀不住颤抖着。 在双臂之下,已是泪流满面。 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 出嫁那天没人来接,谢霖一个人从谢府上了大红花轿,沿街吹打着向平王府去。 谢父很开心,想着总算攀上了亲贵,早高高兴兴地坐在位置上,只是拜堂时,纪渊刚正着脊梁,嬷嬷喊了好几遍二拜高堂,每一遍都只有谢霖一人深深地弯腰下去。 之后他被遣回房,坐在冷冰冰的床铺上,直到半夜闯进来一个醉醺醺的人,鲁莽地把他摁在身下。 谢霖很害怕,但他尽量听从纪渊的命令。 不论多么顺从,他都还是个新手,纵然老手也禁不住纪渊的折腾。 果不其然,他连着高烧了三天,纪渊一次也没有出现。 两人的交集就局限在这张床铺上,谢霖作息规律,夜里睡得早,有时他已经睡着,也会被突然出现的纪渊弄醒,之后就是一通折磨。 日暮西垂,谢霖边走边想,恍然发现自己居然走在去城郊的路上。 李屹将那人的住址很详细的写给了他,他随手搁置在桌边,本来不想去管,只是居然鬼使神差地走到这里来。 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吧。 地方不难找,虽然偏僻,但周围应有的设施商铺一应俱全,也算是个小巧精致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小的院子,一目了然,大概三间厢房,院子围出一块地来,正是冬天,看不出来下了什么种子,围墙边还摆了几个罐子,看起来是种辣椒的陶盆。 除此以外,院子里还停了一辆马车。 白璧素绸的车帘,金丝楠木的车架,深蓝顶篷绣着兰花纹样。 谢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前些日子,管事口中“借出去”的那辆马车。 那天他在寒风里走了很久,只是没想到府里的马车是在这里。 谢霖忡忡地盯着那院子。 他知道纪渊会去戏院,但是那是因为要和钱家交涉,也知道纪渊在戏院里谈着几个小倌,之前是青青,现在是君墨,只是虽然送礼不手软,但从不放在心上。 像这样置办一处院子,再精心种些辣椒蔬菜,确实是过日子的模样。 如果纪渊不是皇子,一定会喜欢这样的生活吧。 谢霖站在那里,想了很多。 “你好?”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问候,谢霖惊觉转身,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男子,衣袂飘飘,手里还提了一带烧饼,看来是刚买饭回来。 “子静……”谢霖不禁喃喃,眼前人物身形纤细,面若含星,活脱脱就是纪含年轻时的样子。 “请问阁下是……”来人有些犹豫,站在门口的不速之客看起来呆住了。 反应过来的谢霖退后一步,歉意地欠身施礼:“在下谢霖,路过此地,打扰了。” 谢霖以为是自己挡了旁人的路,没想到眼前的男子听到他的自我介绍后,嘴角轻笑,接着走到院门前,葱白的手指熟练地打开了门。 这是院子的主人。 男子进了院子,回身和谢霖说:“久仰大名。” 嘴角的微笑更甚,谢霖恍惚,这人笑起来便和纪含完全不同了,纪含是浊世公子,而眼前之人的笑里仿佛总带了一丝狡黠。 “进来坐坐?”男子发出邀请。 谢霖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留下来坐什么呢? 自己早就没有什么立场去管纪渊的事情了,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自己习惯了这么久,难道还差这一次吗? 谢霖转身就要离去,男子耻笑的目光像刀一样割在他身上。 自己被纪渊侮辱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在这种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对方像是看出了他的落荒而逃,又说道:“不想来看看子洄为我准备的院子吗?” 谢霖止住脚步。 “忘记介绍了,我是宋梓明。” 对方的嚣张激起了谢霖的愤怒,这是十分稀薄的愤怒,谢霖已经很少能够感受到这样激烈的情绪。 只是被自己的爱人隐瞒,被他人挑衅,长久以来的侮辱在这个刚见面的第三者面前如此的难以忍受——谢霖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无论如何,他不能失了体面。 谢霖转身,冲宋梓明微笑道:“那就麻烦了。” 说着便先行一步进入了院子。 院内设施简朴,地方不大,只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比谢霖在外面见到的内容丰富多了。 拐角处有一个石桌,谢霖寻了地方坐下,夕阳正好落在上面,倒也不是很凉。 “你想要什么?谢霖率先发问。 宋梓明也找了地方坐下,一举一动十分优雅,虽然不及纪含三分,但也有些样子。 “没什么,”宋梓明笑道,“只是想要你得不到的那个东西罢了。” “那宋公子是来和霖宣战的了。” “不敢,”宋梓明盯着谢霖,眼前人强撑的模样确实好看,怪不得人人都喜欢,“只是希望子洄可以真的找到心悦之人,当年那一道圣旨,可真是害他惨了。” 谢霖觉得喉咙很痒。 什么叫害他惨了,和自己成亲便是惨了,个中心酸又有谁来体会,他的惨又是谁害的? “于公,我谢家三朝阁老,代代忠贞,辅佐六朝帝王盛世昌明,纪渊娶我,他不亏。” “我谢霖少年夺魁,掌翰林朱笔,可帮助纪渊心愿得偿,纪渊娶我,他不亏。” 谢霖字字切齿,这些话在无数个独居的夜晚,千回万转过无数遍。 “于私,圣旨在上,我谢霖是他三书六聘的侧妃,除了正妻,无人可同我平起平坐这样说话。”言毕,谢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梓明。 “我听说你是卖身救父,纪渊心善将你安置在此,可他终究不是你能攀得上的,你们那一点点情谊,真的有那么珍贵吗?” 情深意切都是云云,谢霖平稳着呼吸,说道: “若真是如此,为何他不将你接回王府?” 说完最后一句话,谢霖又向宋梓明施礼告辞,只是抬头却见到男子目光中带了些高高在上的怜悯,他极力稳住步伐,转身向外走去。 想着宋梓明最后看他的目光,谢霖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趣,或许对方也看出了他的外强中干。 纪渊有那么多风流韵事,那些清倌戏子,他从来不放在眼里。长久的婚姻生活早该教会了他忍耐,只是宋梓明那样讲—— “可真是害他惨了。” ——什么叫害他惨了。 他这样幼稚又漏洞百出的一同反驳,不过是被抓住了最后的命门。 他和纪渊,做不了年少情深的兄弟,做不了举案齐眉的夫妻,那就做留名青史的君臣。 他谢霖纵然粉身碎骨,也会辅佐纪渊拿到他想要的一切。 至于剩下那些无谓的情爱,自己早就不在乎了。 谢霖不愿再想,这样一件小事影响不了他的心智。 天色黑的很快,青绿的衫子走得平稳,只是在路过酒铺时晃了一晃。 纪渊今日去了一趟太医院。 江北疫疾越来越严重,虽然朝堂已经派了大量的人力物资过去,依然没有任何起色。 太医院一直负责研制药房,今日给皇上请安后,便顺路去了一趟。 药房尚未研制成功,只有一个初始的方子,纪渊粗略一看,只觉得蹊跷,于是便顺了一份回来,想要和谢霖商量一下。 那日谢霖和他说,他会帮自己拿到想要的。 这种话,也亏得那冷心冷面的人能说得出来,纪渊摇摇头。 穿过连廊,远远的只看见谢霖房间全黑。怎么不点灯? 纪渊加快了脚步,下人说谢霖早就回来了,那样一个夜瞎子,难道已经睡下了? 走下连廊,稍稍一推门,纪渊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浓烈的酒腥味扑鼻而来。
第09章 醉酒 谢霖几乎将整整一坛酒喝了大半。 最后的理智就是让他在挑选时选择了酒劲温和的桃花酿,但也架不住这样喝。 他身体本就薄弱,又长时间不喝酒,上次在戏院里三杯就胃里烧心,这一次喝了这么多,反应更是强烈。 但谢霖不在乎,他无所谓喝酒,只是想让自己睡一会,想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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