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明睁开眼睛,便看见北风锦正靠着床边,似乎是在小憩。 夜尽明忽的心中一软,他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抓住北风锦的手,可是又害怕打扰到她的休息,终究还是把自己的动作停住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北风锦的睡颜。 北风锦睡得并不安稳,似乎觉察到什么,这个时候也醒了过来。 “你醒了。” 见着夜尽明正睁着眼睛,一双目光幽深又深情,北风锦微微一顿,开口说出了关切的话。 夜尽明终于把手落在了北风锦的手腕上,“阿锦。” 北风锦看了一眼夜尽明的手,夜尽明的手已变得粗糙,不再是当初那个清秀的少年郎。这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将夜尽明摧残至此。 北风锦叹口气,道,“你修炼杀剑,走火入魔,急火攻心,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夜尽明听了这话,又有不悦,“杀剑乃是天下第一凶恶之剑,我修炼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当年父亲让我寻得此剑法修炼,我还有些不愿意。如今想来,如果不是这杀剑,我也不会走到今天。阿锦,这件事情,你不能与任何人提起。若是让对手知道我的情况,情势只会更不妙。” 北风锦无奈,“赢过对手,比你的性命更重要么?” 夜尽明坦然,“当然。阿锦,我们已经走到了今日,我只会往前,绝不会后退。” 北风锦了然,“我明白了。” 夜尽明握紧了北风锦的手腕,“阿锦,我们很快就要成功了。端阳城破,东决侯死,我们就可直逼天都,坐上那最高的位置。阿锦,我要以江山为聘,请你做我的王妃,你可愿意?” 北风锦一顿。 她看着夜尽明的眼睛,却在那其间看到的只有的幽幽不明,没有半分光彩。 北风锦动了动唇,没有开口。 夜尽明感觉到了北风锦的犹豫,他咬了咬牙,一股凄凉再次侵袭上他的心头。 北风锦终究是道,“我只希望,我辅佐的你,能是个好帝王。宗主,你好好歇息吧,我去熬药。” 说罢,北风锦从夜尽明的手中抽开了自己的手,起身离开了。 夜尽明闭了闭眼睛。 他感觉得到,北风锦想要的,更多。 北风锦在山北宗的威望已一日比一日大,如今还有南河宗、高山派、鸳鸯三鬼、一路上归顺的江湖高手归在她的阵营之中。也许,对于北风锦来说,王妃之位,早已经没有了什么吸引力。 北风锦离开营帐之后,一个身影便凑了上来,那人正是寂九蝶。 “你没答应他?” 寂九蝶声音淡淡,跟在了北风锦的身侧,两个人一道往北风锦的营帐走去。 自固岩城一战之后,寂九炼受到重创,得北风锦医治,寂九蝶便也留在北风锦的身边,同她一道而行。 “眼下时局未定,何谈儿女情长。”北风锦坦然道。 两人进了营帐,寂九蝶只是笑笑,“有趣。破城是迟早的事情,王妃之位如此令人垂涎,你不答应,只有一个解释——” 寂九蝶看着北风锦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不喜欢他。” 北风锦顿了下,也许……当真是如此吧。 “他已变得我认不出的样子。”北风锦坦然,“我想要辅佐的人,并非如此。东决侯恢复,欲以端阳城为祭,彻底恢复自己的威力。依我之见,要在他害人之前,破城。可是,夜尽明却不这么想。他已下了命令,待东决侯毁了端阳城,再入城。东决侯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再杀他一次,也很容易。” 寂九蝶明白北风锦的意思,摇了摇头,“看来,你已凉透了心。” 北风锦抬眸,对上寂九蝶的目光,“山北宗起于江湖,初衷是推翻帝国暴政,救苍生于水火。若是夜尽明与寂业别无二致,那这天下就算易了主,也并非是我本心。” 寂九蝶看着北风锦的眼睛,心道,那样的太平人间真的存在么? 这个时候,一个影子闪进了营帐,来人是凤灵照。 “夜州白在城外,约见。” 北风锦和寂九蝶对视一眼。 城外,湖边。暮色亲吻碧水,幽幽,波光粼粼。 湖边,夜州白与北风锦、寂九蝶二人相见,其后守着为萧山渊守着夜州白的凤灵照。 北风锦开门见山,“州白,你来,是为了端阳城的事情吧?” 夜州白坦然,“是。虽然我已离开山北宗,但我仍是这天下的一份子。东决侯欲血祭端阳,这件事情,我不能坐视不管。北风堂主,你也在为这件事情忧心吧?” 北风锦一笑,“你来的正是时候。” 夜州白松了口气,“你有了计策?” 北风锦道,“算不上计策,只能是强攻。但我需要一个能够牵制住东决侯的人,而这个人,只能是你。但……” 此事毕竟危险,北风锦还是有些担心夜州白。 夜州白道,“覆灭帝国暴政本就是我初心,这与我是不是山北宗的剑客无关。北风堂主,此事我一定尽力。” 北风锦点头。“如今山北宗将在血祭之后过城的消息已为人所知,此时我们攻其不备,正是时机。” 事不宜迟,几人将筹谋算好,趁此春夜,行事。 东决侯已将端阳城人召集于城中,将吸取气血,以壮大自己。 叫苦声起,一片悲戚。 凌厉的掌风仿佛穿透了夜色,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风,穿云破雾而来,拦在了东决侯的掌风之侧,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冲击,两方强大的真气对冲,一瞬间让在场的人都颤栗。 而血祭被这一道剑风打断,东决侯抬眸,看见了越过城墙、披着月色而来的夜州白。 “找死。” 东决侯狠狠说道。 随着夜州白又杀出一剑,攻城的号角也吹响。 东决侯一惊。 山北宗竟然使诈! 东决侯欲去城楼,但是已经来不及。夜州白已在他的身侧划起了四方剑风,他只能先破开这剑势。 夜色如水,号角如雷。 春四月尾,山北宗北风堂堂主北风锦率阵突袭,连夜破城,百姓纷纷倒戈,端阳城城门大开。 东决侯遭夜州白阻拦,未能护城。 后人称端阳之变。 也称北风锦之变。 经此一役,北风锦得端阳城百姓赞誉,在山北宗的威望又上一阶。 后人只知道这一役为北风锦的筹谋,却不知在这一场战事之后,当时真气紊乱的山北宗宗主夜尽明强行出关,怒气滔天。 “好一个北风堂!好一个北风锦!如今竟自作主张!擅自行动,眼中可还有我这个宗主!” 而天之下的另一端,帝国的高楼之上,亦是怒火冲天。 “又是夜州白!他竟然如此嚣张!如今东决侯也杀不了他了!” 寂业将奏折纷纷摔下,怒目圆睁,胸口因为怒火剧烈的起伏着。 言官一见,忙跪地,“陛下息怒!还有一位王爷,可用。” 寂业想到萧山渊,更是发怒,“他自从剑城回来,告病不出,岂有此理!” 言官道,“陛下,如今正是用得上他的时候了。” 寂业下令,传萧山渊务必入宫。 而这一次,萧山渊也没有再借口推托,入了那帝王宫。 寂业道,“萧王爷,东决侯节节败退,如今正是你出手的时候了。” 萧山渊抬眸,目光意义不明,只是看着寂业那双沉沉的、让人琢磨不透的目光。 端阳城战事已经传来,寂业如今也知道帝国摇摇欲坠,此事正应了萧山渊的心意。帝国将倾,城哥夙愿将成,只是在此之前,还有一桩事情,没有结束。 “臣有伤在身。东决侯都无法拦下的人,臣也无法。”萧山渊道。 寂业有些恼怒,“听闻当时在江淮,你将夜州白抓住,只是又让那贼人跑了罢了。你不是夜州白的对手?” 萧山渊坦诚,“臣,不是他的对手。” 寂业咬牙,“宫中强兵、杀手任你挑选,只要能杀了夜州白,拦下山北宗,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萧山渊冷笑,“想要什么都可以么?” 寂业见萧山渊冷冷的态度,有些恼火,但此时还要仰仗他,便道,“不错。” 萧山渊微微皱眉,“我的确有一样想要的东西。” 说完,萧山渊盯住了寂业的眼睛,眸中充满了杀意。 寂业愣了下,随即发怒道,“萧山渊,你这是何意?” 萧山渊冷冷一笑,“你说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可是你现在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你想要的事物都无法得到,还能和我谈条件么?” 说完,萧山渊转过身去,走出了帝国宫,语气仍是淡漠,“我可以帮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完成一件事情。” 寂业握紧拳头,看着萧山渊潇洒离去的背影,敢怒不敢言。 萧山渊只是从容走出帝王宫,眼前却见着那染血的院墙,萧氏一族的结局。 如今,他终究站在风雨如晦之后,走过那伤痕累累的岁月,到了这一步。 “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九十八章 天命 入夏,暴雨入注。 攻城事暂缓,山北宗在城下驻扎暂歇。 闪电劈过高楼,震得响亮。 城外一处凉亭,一方没有被风雨淋湿的天地,夜州白与北风锦、寂九蝶、凤灵照几人又聚。 端阳之变后,北风锦的行兵信条很快为天下人知。山北宗不伤黎民百姓,请开城退避。如此一来,有些城池纷纷主动开,有些帝国将领纷纷投诚,这一路,走得更为顺利。 而眼前,就是那进入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 天都城。 破城已是日程上的事情。 北风锦为夜州白把了脉,道,“脉象稍有不稳,但也还好。” 夜州白坦然道,“我得顾大夫赠药,可压制离心咒的咒力。” 北风锦叹息,“夜尽明走火入魔越来越深,杀剑对他的反噬太大了。他本应该闭关一段时间好好休养,但是却愈发急于攻城。我已经阻拦不住他。可是,再这样下去,总是会到他的极限的。” 夜州白了然北风锦的意思,“无法阻拦之事,便是天命。” “天命?” 帝国高楼之上,一声冷冷的怒音响彻在雷声之下。 “朕做了这帝国的王,这才是天命!朕才是天命!” 寂业怒看阶下立着的萧山渊,怒气已拦不住。 萧山渊冷笑,并未接话。 寂业有些心虚了。 山北宗已经兵临城下,帝国摇摇欲坠,他最后的救命稻草,就是眼前这位不可一世的萧王爷。 “萧王爷,你还在等什么?” 寂业看着萧山渊的眼睛。 萧山渊抬眸,沉声,“我要,萧氏一族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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