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传话的墨仁顺扯着张笑脸:“太子妃的妹妹,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生得花容月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可是多少达官贵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就是年龄大了些,个头小了些,不过这都是小事。” 阿珂拿着战刀双臂环胸,鄙夷地垂着眉眼:“这么好,怎么不给你儿子讨一个?” 看似是来说亲,语气却像是巴不得阿古勒拒婚。 墨仁顺尴尬回应:“我倒是想,可也要太子点头才行。” 言闭,墨仁顺左右看了看提刑司府:“我找你家大人,这事儿得朔羽说了算。” 阿珂横跨一步拦住墨仁顺的路:“大人出去了,不在府内。” 别人不知朔羽是谁,可墨仁顺却是知晓。让领主娶伽兰太子妃的妹妹,这事儿与华硕公主联姻有什么区别?* 特使府内,阿古勒脱了半身官服,拿着个斧子正在劈柴。 沈常安端着药,站在院子里拧眉思虑:“这婚不可拒,显然是太子用来试探你的。若是拒了,便觉得你心不属伽兰,无心辅佐他,孤身一人,随时都可回西麟。” 咔嚓一声,阿古勒斧头下抵着的木柴被劈成了两半。 他没好气地瞧着沈常安,一双紫眸带着血气:“所以,你要我娶了那姑娘?” 沈常安想了想,侧过身对阿古勒道:“要不说你不行?生不了子嗣?” 阿古勒一张脸黑沉,声音也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沈常安:“权宜之计,总比直接拒了要好。” 阿古勒拿过一根新柴:“呵,太子要拉拢我,又如何会在意能不能生子嗣?” 沈常安头疼地喝下手中汤药。 也是,目的是拉拢,又如何会在意子嗣。这就好像在西麟时,首领们给阿古勒送男姬是一个道理。 思来想去都有些不妥,他无奈道:“若不然你娶了?” 阿古勒听罢倒也不恼,单手避开柴木,将斧子钉在柴堆上:“好啊,正好能找个人给我生孩子。难得有我男姬同意的姑娘,想来定是不错。” 沈常安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收紧,一声不吭。 正巧巫医进来院子,走到沈常安身侧将药碗拿走:“手来。” 沈常安收回目光,伸出右手让巫医诊脉。 巫医诊了片刻:“舌头。” 沈常安听从医嘱,只好张嘴让巫医查看。 阿古勒心里不舒坦,两胳膊架膝盖上:“还给他瞧什么?病死得了,医好了也不如人姑娘。娶个姑娘好歹能给我传宗接代,男姬,就只知道把我送给别的女人。” 沈常安瞪了他一眼。 阿古勒没好气地回看。 若不是巫医看诊,怕是两人又要一番唇枪舌剑。 巫医看完了,随即拧着眉宇,操着沙哑的嗓音道:“嗯,喜脉。” 沈常安身体一僵。 阿古勒两眼睛都快瞪圆了。 许久,巫医才慢悠悠道:“病好了大半,难道不是喜脉?” 巫医收手:“好是好了不少,但若是再出岔子,即便我有仙药也救不活。” 被戏耍的两人纷纷避开目光。 沈常安收回手,卷起袖口:“赐婚之事怕是拖不得,但若是拒了,太子便不好规劝。” 阿古勒重新拿起斧头劈柴:“给我塞女人我不反对,怕就怕有些人嘴上说着同意,背地里又给我使绊子。” 他刻意将留了咬痕的胳膊露出来:“上回娶姑娘,我这胳膊险些被咬断,这回,不知是废我的手,还是废我的腿。” 沈常安摇了摇头。 正琢磨着该如何应对才能两全其美,便见墨仁顺坐着轿子来了特使府。 墨仁顺捋了捋胡子,抖了两下衣摆拱手进来。 不想还未开口,便听阿古勒道:“我不举,生不了子嗣。” 墨仁顺脚下一抖险些没站稳。 阿古勒直言:“你去告诉太子,我在西麟时男姬成群,已身染恶疾。当个臣子辅佐还行,赐婚,只会糟蹋人姑娘。” 言闭,瞧了眼沈常安,见沈常安面色阴沉,便报复性地笑了下。 言下之意,是说身染恶疾,姑娘不舍得糟蹋,男姬却是可以。 墨仁顺抬手擦了擦冷汗:“领主,哪有这般咒自己的?” 阿古勒破罐子破摔:“我说的都是真话,不然你看我们沈大人,被我碰了几回,如今连娶妻都不行了。一天天跟个药罐子似的,这就是身染恶疾的下场。” 沈常安:“……” 阿古勒拍了拍手中木屑:“当然,太子妃的妹妹若不嫌弃,成婚倒也不难。就怕洞房花烛,人死在我床上。” 墨仁顺本就是来走个形式,意思意思,阿古勒不愿娶,他自是高兴。但这污言秽语,他一个见惯礼数的,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是道:“大人说笑了,大人身体康健臣自是知晓,可为了拒婚把话说得这般难听,怕是会惹殿下不高兴。” 沈常安也不跟墨仁顺兜圈子,既是已经把话说开了,他也没什么可装的:“你告诉沈武,多行不义必自毙。” 太子不是个聪慧之人,赐婚联姻这种损招,若没人提醒绝不会突然提起。 墨仁顺见沈常安不说暗话,便也想说两句,可碍于领主在,又不好说得太直白。 阿古勒似是还要说几句难听话,却被沈常安伸手制止。 他灵光一现,陡然心生一计。 “墨叔,若非朝堂败落,您定也是一代忠良。我父亲与兄长,为陛下送上吃人的长生之术时,想来你便已经生出疑虑。陛下荒唐,可他们为了夺到权贵,却也同样荒唐。” 沈常安站立的脊柱挺直:“都是为了伽兰,你选我父亲,无非是觉得他至少还能上阵杀敌,至少没有荒淫滥杀。可是墨叔,他踏着那么多的尸骨才爬上的高位,甚至可以六亲不认。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做帝王将相?” 墨仁顺没好气地抬手:“你!简直胡言乱语!” 沈常安笑了笑:“墨叔若真一心辅佐我父亲,那便早将朔羽的身份告知我兄长,又怎会一直替我们欺瞒?” 如果沈武知情朔羽便是领主,那便不会走赐婚这条路,而是直接怂恿太子贬官杀人,挑起领主谋逆之言论。 墨仁顺谈不上是个清官,但却与闻言昌一样,一心只为伽兰。 愿意辅佐沈墨,并非觉得沈墨乃帝王之才,而是觉得这朝中实在无人可选,且沈墨又的确权势滔天不可反抗。 墨仁顺去过西麟,虽在西麟时觉得人人野蛮,却是打心底里佩服阿古勒能与臣子交好,且不拘小节。 之所以反对阿古勒称王,是因为阿古勒终究是个西麟人,即便再佩服,又如何能当通敌叛国的叛臣? 沈常安缓了口气:“你规劝我,无非是觉得太子无能。你不信太子能改邪归正,更不信我们能将太子辅佐成贤帝。可是墨叔,你如何能确定,等我父亲坐上高位后,不会是第二个崇宗帝?” 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至少太子继位,我们还能把持朝政。” 墨仁顺吓得一退,惊恐地瞧着沈常安。 他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了半晌:“你!你……” 那大逆不道通敌叛国的话终究还是没能骂出来。 因为沈常安,将他的心思说得通透,且一字不差。 沈常安见墨仁顺并未甩袖离开,便知道有转圜的余地。 “太子虽无能,却并非坏了根本。你我皆是臣,若能将太子扶上帝位,再大肆招揽贤臣,何惧教不出一个贤王?退一万步讲,即便太子真的愚不可及,但只要他愿意听取贤臣意见,再差也不会差过沈墨。” 墨仁顺面色惨白,他犹豫地看了眼沈常安,又看了看阿古勒。 见阿古勒向他点头,才猛然清醒过来。 西麟有的是实力打进伽兰,却偏要走最难的辅佐之路,这何尝不是一种效忠? 墨仁顺心下有了决定,许久,无力地冲二人拱了拱手,踉跄着离开特使府。 阿古勒颠了颠手中柴斧:“你想让墨仁顺告诉太子,沈墨要谋反?” 沈常安吃力地扶着躺椅坐下。 闻言昌、孙茂、朔羽,此三人虽是被人人夸赞的好官,但由他们告知太子沈墨要谋反,定会心生疑虑。 唯有让沈墨的心腹墨仁顺去说,才能让太子信服。 先前他的确没注意到沈墨心思,得亏这赐婚之事一闹,让他明白,墨仁顺虽不忠于陛下却忠于伽兰。 沈常安:“想了个法子帮你拒婚罢了。如今能解此局的,唯有墨仁顺。” 到了夜里,阿古勒叫了巫医、阿珂和沈四一块用饭。 四个人围坐一桌,却只能干瞪眼。 饭是沈常安做的,难得今天好雅兴,常安公子亲自下厨。 只是在座的几位吃惯了大鱼大肉,看着桌面清汤寡水,实在是没什么食欲。 沈四虽是阿古勒暗探,但身为西麟人却从小长在伽兰,对餐食倒是还算习惯。就是与领主同桌,还是头一回,难免拘谨。这筷子拿在手里,想夹菜,却又不敢在领主动手前先动,一来二去,便也只能坐着干瞪眼。 沈常安盛了碗饭过来,坐下后见四人不动筷:“怎么不吃?” 阿珂看了眼阿古勒为难的嘴脸,便率先夹了一筷青菜塞嘴里。 有人动筷,其他人便也跟着夹菜进食。 然而一口菜塞嘴里,竟是老半天都不见再动筷。 沈四艰难咽下,违心地说了句:“好吃。” 沈常安松了口气:“从前我从未做过,还以为味道不佳。” 说完,他看向嚼了半天都没咽下去的阿古勒。 阿古勒眼神示意阿珂。 阿珂咽是咽了,但咽得太快,什么咸淡都没尝出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夸。 便指着桌上那盘焦了一半的青菜道:“这菜……盘子摆得不错。” 阿古勒急忙把菜咽下,跟着附和:“摆盘不错。”他实在夸不出来:“就是,盐稍微多了点。” 沈常安正想说以后改进,便见巫医从怀里掏出瓶药,往手里倒了几粒吃下。 阿珂忍不住问:“巫医这是病了?” 巫医年迈,说话不如年轻人利索,加上本就声音沙哑,开口时就好似被下了毒一样。 他摆摆手,许久才道:“这药吃了,能短暂失去味觉。” 阿珂连忙伸手讨要:“给我来两粒!” 沈四怕沈常安不高兴,可又实在架不住菜咸,便也小心地冲巫医讨要:“我也,想要两粒……” 沈常安问阿古勒:“不好吃吗?” “怎会?” 阿古勒大手一挥,将整盘青菜倒进自个儿碗里,而后端着碗筷,狼吞虎咽地快速将饭菜吃尽。 打仗那会儿,生肉都吃过,只是多放些盐而已,小事。 青菜解决了,桌上还剩一碗豆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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