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给老爷反问住了,老爷再次骂自己龌蹉。 没等到老爷回答,陈三狗挪开了胳膊,说:“我本来见你在外面吹了许久的冷风,怕你冻着,想给你暖暖,但是你好像挺热乎的……” 江子霖:…… 可不是热乎吗,都热血上涌了。 但这样一来,他越发确定陈三狗年纪小了,人事都懵懵懂懂的,一点也不明白。 “所以,咱们不要靠太近了,夜里热。” 陈三狗乖乖点头,睡了回去。 一夜好梦。 翌日,陈三狗醒来时江子霖已经不见了,他揉着眼睛收拾了帐篷,打成包裹后就看到江子霖端着碗白米粥过来。 “饿不饿?先喝点粥,是我们请驿站店家帮忙煮的,我给你留了一碗。” 江子霖一大早就醒了,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躺着个人,两人一晚上滚来滚去,滚成一团睡了一整夜。 是他梦寐以求的婚后生活,但因为他自己内心道德的压制,他还是慌忙放开了陈三狗,起床去找事做了。 即使是慌张的,他还是没忘记放轻动作,并在离开前给陈三狗盖好被子、掖好被角。 此时陈三狗头发扎高,套着一身青色外衣,看着越发不像个小姑娘,而更像正蓬勃生长的少年。 “谢谢……” 陈三狗接过碗,两三口喝完了,这是他饥荒几年养成的习惯,到手的食物要尽快吃完,不然很可能保不住。 江子霖笑了笑,说:“你是我的人,我为你做这些是应该的,等之后……” 等之后娶你为妻,做这些就更名正言顺了。 他想这么说,但不想在事情没做成之前给人可能会落空的期望。 陈三狗有点懵,他想,我的卖身契不是已经被你撕了吗?为什么还说我是你的人? 难道谁对一个人好,那个人就是属于谁的?那这样你也是我的人?那我们都有好多人啊! 陈三狗被自己说服了。 江家已经走了大半个月,再过几天就能到达目的地,那是汪老太太和汪芮的娘家,汪家本家所在的木州。 要到木州,要先经过汾城,汾城多山,路比其他地方难走,而江家这次出来的匆忙,没来得及雇镖局,所以每次都会先派人去前面打探。 一行人中会骑马的六个人,三个马夫管着六辆马车不得空,剩下三个会骑马的只有江家大爷和三爷,以及一个老太太的忠仆周大雨。 被呵护的“娇花”陈三狗多次表示自己也会骑马,可以帮忙,但都被老爷驳回去了,他怕自己这朵精心呵护的“娇花”被风吹残了花瓣,被马背硌坏了花蕊。 于是就那三个人轮流朝前跑来回,为大部队探路。 这回轮到江子德。 “三弟,前面路况怎么样?” “前面,还行吧。”江子德目光躲闪,语焉不详地回了这么一句。 江老爷皱了皱眉,追问:“还行是个什么还行法?我们一家老小都得从这过,要是前面有什么不对的,我们就换条路,这可不是儿戏!”他语气稍稍严厉了些。 江子德缩了缩脖子,挺大的个子在马上缩的短了一截,看着有些滑稽,说话中气不足起来:“还行就是……就是还行嘛,看着没什么情况。” 他向来是怕这个大哥的,自从上任江老爷去世,他上学读书娶妻,几乎都是大哥操办的,大哥管得多,也管得严。 “走了半个多月了,怎么探路你还不知道吗?山水、路面、驿站、村庄、城镇,这些你是一个也没看到吗?之前去探路不是探得挺好的?今天怎么回事?” “大哥……我,我肚子疼,我去出个恭……” 江子德说完就匆匆驾马跑了,一点不像肚子疼的样子。 他不敢说自己只是看着前面有个大峡谷,两边都是陡峭的悬崖,挡住了阳光,中间的谷道乌漆嘛黑的,他在谷道前踌躇几息,还是没胆量再朝前探。 天色不早,没时间再让人去探一遍,峡谷这边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可就是这唯一一回没探明白的,出了事。 陈三狗正坐在车辕上吹风,晃着俩腿听车厢里的杨秀荣对着汪芮说单口相声,突然,一边的峡谷落下几块石头,没砸着人,却吓了陈三狗一跳,他推了推马夫,让他注意再有石头。 果不其然,随即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落石。 前面和后面的马车都提高了警惕,本来三个车夫管六辆马车就挺不容易的,现在一落石,几个马夫都手忙脚乱起来。 江子霖和周大雨果断弃马跳上了马车,稳住了两辆,剩下一辆却没人管,江子德不知道跑哪去了。 于是陈三狗接过缰绳,让他们这辆马车的马夫放心去管别的车。 六辆马车左躲右闪,倒也没被砸中,脱离人控制的两匹马也灵活得躲过了落石,没马受伤。 但越接近谷口,最前面的江子霖心就越凉。 谷口处两端站着两个人,拉长了一条绳子,拦住了谷口。 江家一行人被逼停。 江老爷知道这是遇上劫匪了,在靠近之前给后面的人打了手势,示意他们提早做准备,接近后跳下马车,试图和平解决这场风波。 可惜,这群劫匪不是讲道理的,他们还不等江老爷开口,就一拳砸在了他挺秀的鼻梁上。 江老爷虽然打小修习六艺,能文能武,但被人用蛮力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锤,还是往后踉跄了几步。 后面的周大雨等小厮马夫见状就要上前理论,被江老爷拦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点人根本打不过对面那乌泱泱的一群土匪。 要是他们出手再惹恼了土匪,他们被打不要紧,关键是马车里的女眷怕会更遭殃。 那群土匪丝毫不把周大雨他们放在眼里,几个人围住一个,拳打脚踢踹晕了拿绳子捆住扔在一边,就往后面去。 杨秀荣机灵,早在江子霖往后递消息的时候就把陈三狗拉进车厢,从妆匣子里拿了石黛磨的粉往自己脸上抹,边抹边招呼陈三狗和汪芮。 陈三狗乖乖涂黑了脸,汪芮却说什么也不肯涂,别人给她涂她就尖叫,杨秀荣想不顾她叫给她抹黑了,马车门就被咚的一下踹开了。 一个土匪狞笑着进来,把三个人扯了出去,扔进一堆人里。 那堆人乌泱泱蹲在一块,平日里恨不得脸比月亮白的太太丫鬟们现在都灰头土脸的,默不作声蹲在一起。 白兰花般的大太太拉也拉不住,不愿蹲下,在这群人里就格外突出。 一个像是土匪头子的人过来,见到这样的汪芮,猥琐地揉了几把自己的裤裆,把汪芮扯到一边,按住了开始扒衣服。 汪芮身边蹲着的其他人想伸手拉住她,却被其他土匪踹了几脚。 那汪芮刚被按下就又开始尖叫,土匪头子给了她几巴掌,她仍不消停,土匪头子耳朵被刺的没办法,骂骂咧咧丢下衣服被撕成碎布条的汪芮,朝她淬了几口吐沫。 谁也没想到汪芮能这样救自己一次。 老太太蹲在最前面,颤巍巍把自己侄女拉回了人群。 那土匪头子不甘心,绕着人群转了几圈,盯上了年轻的四姨奶奶,还没等他出手,一个身材丰盈的女人从人群中跌出来。 是三姨奶奶,她害怕的发抖,想从人群里找出把自己推出来的凶手,没找到,想学汪芮尖叫,却被捶了几拳肚子,最终还是被这个土匪强了。 这土匪弄完了一个又想再找,一个像是比他更大的土匪头子走过来给他的头来了一下,说:“来之前怎么说的?只许劫财。你现在在干什么?” 小头子撇撇嘴,显然是不太服气,但还是提上了裤子。 一群土匪检查完了马车里的财物,又把江家主子穿着的绫罗、带着的珠宝统统扒拉下来,心满意足地消失了。 歹人一走,女眷们放松下来,有些胆子小的直接瘫在地上,裤子都湿了一大片。 胆子大的勉强站起来,给男丁们松绑、解晕。 不幸的三姨奶奶躺了一会儿,爬起来一头撞在旁边的石头上。 众人惊呼,手忙脚乱想去救她,可她去意已决,片刻间就断了气。
第5章 打了霜 三姨奶奶无儿无女,是前江老爷手下某个铺子掌柜的妹妹,活着时很是受宠,落得这样的下场,就连跟她斗了一辈子的老太太都唏嘘不已。 但江家遭此劫难,众人唏嘘之余更担心现在要怎么办。 财物被洗劫一空不说,家主江子霖还昏迷不醒,府医把了脉,查看了伤势,说是头部受到重击所致,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那就看天意了。 老太太乍一听,眼一翻就撅了过去。 连着失了两个主心骨,众人更加慌乱,无头苍蝇般乱转,没过一会儿,诸如马夫、府医这类有技能的下人当即就提出要走,有人带了头,其余的丫鬟小厮们也随大流跟着走了。 诺大个江家,此刻竟只剩下了老太太、两个姨奶奶、大太太、三太太、陈三狗诸女眷,正经姓江的,就只有昏迷着的江子霖和缩在四姨奶奶身边的江挽玉。 在这样光景的衬托下,独独留下来的周大雨就显得不寻常,没人去问他为什么留下来,他自己知道。周大雨身强力壮,守在老太太旁边,凭空多了几分安定感。 陈三狗一直跪坐在江子霖身边,企图喊醒这个对他很好的老爷,等他回过神来,周围是一片呜呜的哭声。 他站起来,环顾四周,快沉完的太阳照出半黑的景,四周怪石嶙峋,黑影重重,压在江家一群人身上,像是吃人的怪物。 他想起多年前和爹一起经过的一座村庄,里面的人被不知名的疾病袭击,大大小小的尸体躺遍了村里的土地,黑气萦绕着,也是天吃人的样子。 寒颤将他通了个遍,让他彻底清醒了,他说:“我们不能呆在这,天已经快黑了,我们现在什么也没有,连衣服也被扒了,在这呆一晚是行不通的,大家没受伤的,搀扶着受伤的,还有力气的,就带着昏迷的,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被二姨奶奶带着嚎哭的杨秀荣听了,渐渐止住了泪,她捧住发疼的肚子附和说:“对对,我们得快点走,” 眼睛转了一圈,又问:“怎么不见我们家老三?” 没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没人看见三老爷去哪了。 大家开始按陈三狗说的做,这种时候,迷乱的羊群一旦有了领头羊,很容易就会行动起来。 他们先草草用碎石在悬崖根上埋了三姨奶奶,想着等以后再过来迁走,但谁知道有没有这个以后了。 之后周大雨背起了最重的江子霖,陈三狗背起了昏迷的老太太,二姨奶奶哭着去搀扶大太太,却被一手挥开,二姨奶奶哭得更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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