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穿棉,更何况是这种上好的细棉,宴清霜细细抚摸着手下的布料,想着相公穿上就可以少遭些罪了。 西斜的日头打在院子里,逐渐又移到屋檐下,最后定格在堂屋里,从门缝中透出一束昏黄的光线。 两只狗崽哼哼唧唧的从后院跑出来,在他脚边蹭了一下,宴清霜腾出手摸了一下两个圆圆的小脑袋。 “怎么了?是不是被大鸡啄到了?” 小黑小黄依旧小声叫唤着,躺在他脚边,翻滚了一下,露出软软的肚皮,宴清霜恍然大悟,“是饿了吗?” 接着又赶紧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发现太阳都快沉下去了。 就连前面赵家屋顶上,都早已升起炊烟,听着村上的嫂子站在村口,喊在外面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 他这才惊觉已经傍晚了,连忙咬断线头,收起筛子,将缝好的衣服迭整齐,装进箱笼里面。
第42章 晚归 脚步匆匆的赶往灶房做饭,没一会功夫,灶房里锅瓢碗盏的碰撞声,欢快的响起来。 宴清霜熟练的把米饭先蒸上,前几天捉的泥鳅和田螺还剩一多半,经过几天的清水喂养,田螺里面的泥沙早已经吐得干干净净。 田螺倒入木盆,再次舀清水搓洗干净,下滚水过一遍捞出来。 宴清霜回屋里拿了一根缝衣服的大针,在升起的火苗上烫了一遍,拿起已经翻盖的田螺,把里面的螺肉用针挨个挑出来。 他手上功夫利索,没一会大半簸箕的田螺都被他挑个干净。 田螺个头大,肉质肥厚又紧实,光螺肉就挑了满满一海碗。 干辣子、蒜头、一点姜末,下猪油爆香,然后再把螺肉倒进去大火翻炒,最后锅边淋上一点黄酒,继续翻炒。 泥鳅也还剩一些,上次是和豆腐一起炖的,味道鲜嫩,两人都吃得异常满足。 可惜今天有点晚了,邵大叔家的豆腐磨坊早已经关门了。 既如此,宴清霜将处理好的泥鳅和田螺一样直接爆,只是下黄酒的时候多放了一些。 这样做出来的味道也不错,奶奶以前这样做的时候,他和爷爷都很喜欢吃。 等一切都忙完以后,顾庭风还是没有回来,晏清霜从墙上拿了个大筛子将饭菜盖好,免得被蚊虫飞进去。 天色已经麻黑,最后一抹夕阳也落到远处山头后面,宴清霜点着一盏油灯站在堂屋门口张望着。 山上扛着锄头晚归的人从他家院子门口一个接着一个下来,可偏偏就没有他期盼的相公,天也快彻底黑了,宴清霜心里渐渐沉了下去。 大风岭里危险,宴清霜以前就听别人说起过,所以哪怕里面全是猎物都没人敢进去讨那口饭吃。 顾庭风也不是整日进山打猎,经验老道的老猎户,他已经很久没有进去过了。 短短一瞬间,宴清霜心里已经百转千折,越想越等不下去了,吹灭油灯,关上院门,径直朝着后山走去。 小黑和小黄好像也知道他心里焦急,时不时的叫几声,最后呜咽着,听起来有点凄惨。 两只小狗寸步不离的跟在他后面,宴清霜作势赶了一下,小黑小黄装作没听见,一个劲的朝着前面跑。 到了进山的路口,两只小狗倏地叫了起来,一道身影从林子里跃了出来,宴清霜试探的叫了一声,前面的人顿住,然后扬声响应着。 宴清霜悬了许久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夫郎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顾庭风心下骤然一跳,连忙拽着手里的獐子和矮鹿大步走到宴清霜面前,急道:“天这么黑谁让你上来的?” 宴清霜抿着嘴不说话,心里有些埋怨,这人简直一点数都没有,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回家,让他在家里为他担惊受怕的。 闷头想接过他肩上扛的麻袋,顾庭风往旁边避了一下,没给他,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拿着就行,天黑了路不好走。” 宴清霜心里陡然生出一股闷气,哑着声音道:“你还知道天黑了路不好走啊!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这还是夫郎第一次和自己闹脾气,顾庭风扛着东西,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天太晚了,宴清霜也没再说什么,执意接过他肩膀上的麻袋。 顾庭风不愿意又害怕夫郎跟他生气,讨好的说道: “你牵着鹿好不好,让小黑和小黄在后面帮你赶着,这样松快些。” 宴清霜点点头,又害怕对方看不清,声音闷闷地开口:“好,手里的猎物都给我吧。” 两人没继续在原地磨蹭,接过东西就下山了。 回到家顾庭风把鹿和獐子牵到后院养着,麻袋里的猎物直接丢在地上,打算明天一并拿到镇上去卖。 讪讪的回到堂屋里,宴清霜正在摆饭,见他进来连忙把手里的饭碗递过去:“先吃饭” 顾庭风心里一暖,这人再怎么气他还是怕他饿着。 桌上一盏昏暗的油灯,屋子里看不真切,宴清霜埋着头吃饭,单薄瘦弱的身体随着微弱的火光一晃一晃的。 顾庭风心里顿时抽疼起来,觉得自己待夫郎委实不好,明知道他在家里会担心,还非要进深山里这么晚才回来。 不知道他在门口看了多少遍,失望了多少次,最后悬着一颗心上山寻他。 顾庭风心里又疼又悔,他该早点回来的,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有人在家里等着他。 “夫郎。” 顾庭风放下手里的碗筷,声音沙哑的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一定早点回来。” 宴清霜用袖子擦了一下眼角,直起头,脸上藏不住的担心害怕,还有一丝委屈,清凌凌的眼睛蓄满泪水。 先前顾庭风没有回来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了以前,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的时候。 太阳落山后,周围都是漆黑一片,村子里别人家都围在一起吃晚饭,就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点着油灯坐在灶房里。 他只有顾庭风了,要是这人有个什么好歹叫他怎么办。 “别哭。” 顾庭风伸手动作轻柔的抹掉他脸上的泪水,闷着嗓音,脸上毫不掩饰的心疼与自责。 “是我不好,是我不对,让你担心了。” 宴清霜摇摇头,趴在他肩上闷声哭泣,滚烫的泪水透湿了衣服。 顾庭风将人搂紧,喑哑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别哭,别哭了……” 这人一哭,简直比要了他命还难受。 * 宴清霜性子坚韧,就是儿时也很少哭,可昨晚上却那么肆无忌惮的哭了一场。 最后还险些将自己哭得没了力气,连睡觉都是被顾庭风抱着去的。 他脸皮薄,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异常羞耻,起床后脑袋就没抬起来过。 顾庭风看着又心疼又好笑,也不敢说话,生怕把人惹恼了。 经过昨晚一事,他才发现平日里温温软软的宴清霜也是有脾气的。 看着夫郎顶着一张绯红的脸进入灶房,顾庭风才往后院走去。 昨天上山的时候他在师傅的小屋里拿了弹弓,现在多数的猎物都还活着。 只有几只兔子撑不住死了,顾庭风伸手摸了一下,身体还是软的,应该是下半夜才死的。
第43章 割猪草 除了猪圈里关着的鹿和獐子,顾庭风把麻袋全部开启清点了一下,经过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山上的猎物泛滥。 昨天的收获自然也不错,七只兔子、四只山鸡还有两只狐狸。 全部都被绑了腿丢在麻袋里,怕狐狸把山鸡和兔子咬死了,所以在山上的时候他就用了些力道,把两只先给打死了。 其中一只狐狸的皮毛还是红色的,物以稀为贵,这火红色的皮毛漂亮是漂亮,可是狐狸生性狡诈,动作又敏捷,最是难寻。 他也是运气好,准备下山的时候偶然碰见了这只赤狐,当即就小心翼翼的拿出弹弓。 奈何这只狐狸委实警觉,他才一动作就飞快的蹿了出去,等追到这只赤狐的时候天色已经麻黑了,所以他下山这才晚了。 狐狸肉不好吃,只是皮毛值钱而已,尤其是银白色的狐皮,卖的极其昂贵。 一张银白色的皮毛拿到镇上去卖,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到府城卖得就更贵了。 只是不好寻,就连陆师傅打了那么多年猎物,也没见猎到银狐。 其次就是红色的,所以他运气也算很不错了。 但是红色的这只他没准备卖,打算给夫郎留着做一件小袄子或者围脖,冬日里好看又保暖。 白色的皮毛虽然比较常见,但也能卖不少钱。 顾庭风熟练的掌刀将皮毛剥下来,这些体型比较小的动物都是他用弹弓打的,皮毛都没有任何损伤,完完整整的。 边上几只兔子已经开始蔫了,就连獐子瞧着都有些萎靡了,他还要赶着时间去镇上卖掉,这猎物死了就不新鲜了,届时卖不起价。 可是皮毛处理起来过程又比较繁琐,只得将手里的狐狸皮毛简单的处理一下。 然后在清水里洗干净,最后晾晒在院子里,其他的准备等从镇上回来后再处理。 夫郎在灶房里做早饭,顾庭风凑过去帮他烧火,烧了一会有些没话找话的问: “小霜,我准备待会去镇上,把昨天打的猎物都卖掉,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宴清霜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我就不去了,你待会在村口叫辆牛车载着去。” 卖多少钱,在哪里卖,这些他都不懂,去了也帮不上忙。 顾庭风没勉强,见夫郎终于和自己说话了,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家里还有什么缺的吗?我待会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些。” “买罐盐回来吧,家里的盐快没了。” “嗯,好。”顾庭风点头记下,随后又想到什么,问:“那你呢?有什么想要的吗?我卖完猎物就去给你买。” 宴清霜勾起嘴角,再次摇头,笑着睨他一眼,“我什么都不缺,卖完后早点回来。” 顾庭风也忍不住笑了,暗忖道反正他待会看着买就行了。 吃完早饭听夫郎的,在村口叫了辆牛车,因为拉的猎物比较多,赶车的大叔比平日里多收了两文钱。 家里的鸡大大小小加起来16只,吃起粮食来不低于一只小猪崽。 宴清霜每天都要去山上割猪草,回来搭着细糠一起喂,筐里的猪草已经喂完了,他打算上山多备些。 “小黄,快回去。” 准备关院门的时候宴清霜瞧见小黄也跟着跑出来了,作势赶它,“乖啊,跟着小黑在家里看家,下次再带你去。” 小黄并不怕他,而且很黏人,就是对着顾庭风都会凑上去亲昵一番。 此时见宴清霜伸手捉它,忍不住撒娇一般用湿润的鼻子讨好的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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