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一旁看着嵇夷献的尸首,瞬间很对不起嵇夷献。他默了很久,才道:“其儿很早就料到命里有这么一结。就算不是救了你,他也会死。” 这话并不是安慰许清而说,是嵇夷献的计划本就有这一环,用自身性命来换大明周全。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会与宰相继续周旋,在得到想要的答案时候,才会杀了宰相。 然而宰相也有剑,那把剑随时都会反过来刺向嵇夷献的。 “不会的,王爷不会死的……”许清哭的话都不利索了,整个人趴在嵇夷献的肩颈上面,咬着嵇夷献的肩膀,试图唤醒嵇夷献。 奈何嵇夷献已亡,没有钝感痛感,也不会苏醒。 突然太后而至,一股劲儿推开许清,用着责备训斥的目光看了许清好几眼,咬了咬后槽牙,恨意十足道:“贱狐媚子,就是你害了我儿啊!” 太后没有用‘哀家’,说明了当下她是处于寻常人家的伤子之痛,她对许清自然没有好脸色,更别提有了他样的想法。 许清无力感升起,知道太后在怪罪他,偏偏他找不到任何借口,因为是他害死逍遥王的。他双膝下跪,朝着太后磕了三个头,却什么也没说。 那一刻,他有了赴死的心态,因为他没有家了,也没有逍遥王了。 “皇嫂你的素养呢?”嵇有康沉声询问,“人家没有害死嵇夷献,是嵇夷献自己做了牺牲的,莫要张口就来粗话。” 太后闻言钳口不言,不认为她儿会做出牺牲,剜了许清一样,震怒揪着许清的衣领,奋力掴了许清一耳光,胸腔起伏急促,没解气再来一耳光。 双颊对齐似的红肿,许清被扇得一阵阵耳鸣,视线黑白交错了瞬刻,浮现出逍遥王的模样,凝聚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撑不住了,拼命往下掉,呐呐说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要不是我……” 最后的‘死’字他不敢说出口,继续重重磕头,把头磕出了一个大包。 嵇有康惋惜侄子的牺牲,对许清多了几分哀怜,连忙抵着许清额头,不让许清再不要命的磕头。 “皇嫂还请节哀。”嵇有康颦眉不展,直戳太后心窝子,“如果本王没记错,你和其儿没什么母子之情吧?自幼他就被丢在宫外自生自灭了,若不是本王替他寻了个好人家照料,恐怕其儿早就死了吧?” 太后面色一红,粗声反驳:“不是的!你懂什么?你懂什么?若是哀家想让其儿死,其儿岂能活到现在?先皇最为迷信,要是让先皇知道哀家生了个双生子,咱母子三人一个都活不了的!还有是哀家求淮儿的,求淮儿放过其儿的!你知道什么?” 周身有着瞬息即逝的冷笑,许清没敢抬首都能知道是臻王所为,把头埋得更低,肩膀却在微微的抖动。 “对,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嵇有康瞥了一眼许清,扶着许清站起身,继续道:“不过皇嫂,你以为你能瞒得过先皇么?他早就知道你诞下双生子,还吩咐本王别委屈了其儿!你明明有那么多时间来补偿其儿的,可是你没有,你只专注在淮儿身上,告诉淮儿只要登上了皇位,你们母子三人就能平平安安了!” 在这个皇宫里面,没有任何事情是能瞒得过九五之尊的,为了避免殃及池鱼,九五之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来是,每个人都有私心杂念,他明白太后的野心自保。论太后来说,太后是成功的,教育出了嵇憬琛这等皇;但作为一位母亲来说,太后绝对是最不合格的。有时候他都怀疑太后有没有爱过其儿,不然怎么会不来看其儿一眼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对于他而言,他很不喜欢太后这样的做法。 “因为淮儿是年纪最小的皇子,身边没有相差不大年纪的兄弟姐妹,一个人总是孤零零的玩着地上的蚂蚁,时间一到就去学习了。因为本王也是从淮儿这样的年纪过来的,所以在他们五六岁的时候,本王刻意带淮儿出宫见见其儿,好让他们有个伴玩儿,不至于成为一个人。” 那时候他的不过比淮儿其儿大了个十岁,就需要成为他们的‘父母’。 嵇有康心烦太后的哭声,不愿再多说什么,冷哼道:“现在本王都没哭没指责许清,皇嫂你这是做做模样给谁看呢?” 言毕,他黑着一张脸,扯着许清的手臂走出这压抑十足的寝房。重新见到光的刹那,他回首一看,便有宦官朝他走来,问他要如何。 他闭上眼睛,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素日的吊儿郎当不知去哪,换了头似的,需要端着架子,以便后续。 思忖了好一会儿,他重新睁开眼睛,吩咐宦官,逍遥王将以摄政王的规格下葬,请方丈诵经,以及百姓作一月守孝。 燕城重归天明,却是许清的黑暗。他没有一个恰当的身份来操持逍遥王的葬礼,只能跟在臻王身后,充当一个小透明。 大大的棺柩摆在中央,他想上前看一眼没机会,眼睁睁看着棺柩被封死封钉。他还看着逍遥王下了葬,最终他哭晕了过去。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他在短短几日里听到过最多的话。他很后悔自己的出现,好想也不能怕死了。 方丈多看了他好几眼,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死蛮夷固吾所兮,虽显宠其焉加?” 许清没学过书,不解其中意思。倒是臻王沉默了很久,对他说,“你隐身独到蛮夷之地,必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蛮夷之地是危险的,许清却想也没想就同意了,翌日收拾包袱便出发。然后,臻王拿出玉玺下令擒归宰相九族,清点人数后,当即问斩。
第61章 60 大淳,酉时一刻,大淳帝君生辰宴正式开始。 四月清明本该雨纷纷,但天气少见还持续着深冬的迹象,鹅毛大的雪花飘了一天一夜才停下,雪挺又挂起大风,保和殿仿佛坠入了冰窖,冷得大臣或者异国大使不断握着温热的茶杯取暖。 在深深擂鼓鸣声中,大淳帝君伫立在门前睨了里头,抬步骤停,余光瞥见了不请而来的嵇憬琛,黑着一张脸,侧头问着宦官怎么回事。 然,宦官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便朝着太子殿下投去救命的眼神。 晚到一步的淳于策迷茫了瞬,止步与大淳帝君身后,顺着视线看清了人儿,咬了一下后槽牙,道:“儿臣没递过任何邀请函,是他自己来的。放心,儿臣已经吩咐过乐乐,今晚别出门了。” 大淳帝君淡淡“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缓缓走入保和殿,听见众人在祝贺他,唯独听不见嵇憬琛的祝贺。 对于这个前‘儿婿’,他是有万般的讨厌和不顺眼,总觉得嵇憬琛再次前来,还是为了淳于烁的。 虽然不知道所来何事,但他必须保留一颗警惕的心才行。 他坐到正中央的主位上,身侧有婢女为他斟茶倒酒,告诉他茶热慢饮,酒冲慢品。他随手抓了一杯不知是酒还是茶,仰首饮下,发现喉咙全是酿得醇香的桃花酒,被呛了一下,不甘不愿瞪了嵇憬琛一眼。 紧接着,是一些小国大使们贡献上来礼品,全都是一些见惯的东西。他颔首表示感谢,等了一圈都等不到嵇憬琛的礼品,不由对嵇憬琛印象更为差距。 在众人献完礼品,大淳帝君轻乜着悠哉悠哉喝着茶的嵇憬琛,指腹在茶杯口摩挲几下,故作矜持道:“太子,剩谁还没上来?” 本次生辰宴邀请了众多大小国,不过使臣以及公主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已经及冠的淳于太子身上,愈发觉得淳于太子欲好,适合将公主和亲。所以大使悄悄问着自己公主是否心仪太子,若无,能在观望其他皇子。 在场及冠的大淳皇子也很多,但各个好似没兴趣联姻,低下头夹着分量不多的食物,佯装很忙碌。 淳于策忙着与他国交涉,忽然听见父皇喊了自己,愣了一下,根本没注意剩下谁还没递上礼品。他第一反应就是看着宦官,从宦官挤眉弄眼传递的答案,低头轻轻笑了一下,虎牙外露,“剩下明帝呢。” 这声量不算大,却能清晰入嵇憬琛耳中。嵇憬琛摇晃着茶杯,茶微微倒出来了些,指腹湿了湿,没去擦干。 “朕要见到乐乐,礼品才能交出。”他手肘搭在弯曲的腿上,一只腿盘着,做足了不重视的表面,“都是一家人,岳父不会那么小气吧?” 然后嵇憬琛侧过身,挪着一个精致且华丽的木盒子,锁上带有几颗罕见珠白色的珠子,衬托这份礼物的华贵之气。他没立即打开这份礼品,而是对着淳于策笑了笑,不动声色来回在殿内转了一圈,没找着人,便再饮了一口茶。 虽然表面上是一家人,实则私底下已快撕破脸皮。淳于策透去浸冷的眼神,紧紧咬着的下唇显得他有几分不安,半响,终于搜罗出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近来气候渗人,虽是四月天却下雪,乐乐病了也不奇怪。”淳于策盯着那未开的礼品,渐吸之间,走向淳于帝君的身侧,以表示太子的威严。 意思是——处在他人国,必遵他人规。 也不晓得嵇憬琛信了还是没信,为自己添了好几杯茶,饮下,就是没打算把礼品献上。淳于策也不好催促,只能佯装没看见,继续为淳于帝君庆生。 明面上是庆祝生辰,实际上是为了淳于策选太子妃。淳于帝君扶着短粗的胡须两下,小声问了句,“太子,可有心仪人选?” 淳于策是很早就做了决定,所以也没什么犹豫,直说:“有。是新区国公主——维尔热。” 被点到名的维尔热略带一丝惊喜起身,多彩斑斓的服饰显得格外耀眼,因是爱花之人,她戴的是绣花帽,着的是绣花衣,穿的绣花鞋,无一不是再说她很明艳。 而且她是北边区域是国家,绣花上都有着绵阳毛制作出来的羽绒,套在身上十分的暖和。她朝着淳于策微微一笑,自信且大方的走到淳于策面前,介绍了一番自己。 淳于策笑意深不见底,让维尔热坐在自己的身侧,胸口忽然涨涨的,十分没有安全感。等他注意到嵇憬琛位子的时候,嵇憬琛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顿时一惊,近乎是急促的重新站起来,尽管吓坏了维尔热,他还是没解释的打算。面对众人的狐疑,直接走出了大殿。 雪积了几许深,这也是大淳国历年以来下过最大最风暴的雪。淳于策脚印深深浅浅,回首一望竟是塌陷,天色已晚,月藏云,只留手中的一盏烛火。 这时的皇宫格外的安静,几只燕鸟从天而降,在他周围支支吾吾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而在此时,大淳百年老店酒馆就显得热闹许多,烛光竟显得五颜六色的,还一闪一闪怪热闹的。 于亥却闷闷不乐喝着闷酒,一口接着一口,眸中的泪顺势滑落下来,滴到了褐色的台面上,怕被人看见,悄悄用手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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