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阮祺摇头,“帮我照顾好郎君,我捞个鱼就回来了。” 芜水河正流经隅云山脉,阮祺下了山,也没理会身边围观的众人,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什么问题后,便直接将手中的渔网抛出。 片刻,感受到手里突然变重,阮祺连忙使力,利落拉起渔网,大堆活鱼噼里啪啦从网兜里滚落。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好些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刚刚还吵嚷的河岸一时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被卡住喉咙般紧盯着地上的鱼群。 贺擎眼睛都睁圆了,不敢置信瞪着面前的河水。 不是,他早上才确认过,这山脚下的河里因为路过的人群太多,鱼群都被惊跑了,根本不该有鱼能被捞上来才对。 “好了,”阮祺丢下渔网,拍掉身上的水珠,“鱼已经捞过了,我大伯的马驹要十两银子,劳烦贺庙祝叫人将银钱取过来吧。” “这次不算,”贺擎死死望着眼前的阮祺,努力维持住面上的镇定,“你慢些丢渔网,我方才没有看清。” 阮祺抿着唇,鼻尖都皱了起来。 周遭的议论已然让他有些不自在了,再多捞几次…… 身边有人走来,清珞靠到近前,帮他挡住众人的围观,唇角动了动。 阮祺抬起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冷风拂过,耳畔只余下翻涌的水流声,清珞目光扫过河面,眸色漆黑如墨:“你想要如何?” 阮祺茫然,他什么都不想做,他不喜欢被人围着议论,对了,他想……让贺擎自己下水里去捞鱼。 一阵惊呼传来,河水无风而起,掀起半人高的浪潮,直接将贺擎卷入河底,人群顿时哗然。 阮祺猛地回过神来,目光困惑,一时竟记不起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神仙显灵了,是神仙显灵了!” 河岸边乱作一团,根本无人去管落在水中的贺庙祝。 “别走!”贺擎扑腾着四肢,拼命在水面挣扎。 好容易抓住岸边的石块,原本在地上的鲫鱼却突然间跃起,直接将他扇回了河底。 阮祺:“……?” 虽然还有些混乱,但大伯和伯母很快赶来,几人总算挤出庙市,收拾了东西坐车往常渊县赶去。 隅山村紧挨着县里,坐车绕个弯就能走到。 好在卖马的过程十分顺利,连带之前捞到的珊瑚也一并卖了出去。 摸着怀里多出的碎银,阮祺心满意足,倒是忘了清早发生的不快。 董念揣好装银票的荷包同样喜不自胜,做梦也没料到马驹居然第一日就能顺利卖出。 “去春斋楼,”董念直接拍板道,“就点楼里招牌的酒蒸鱼和紫苏虾,再要两盘子卤货,今日一定要吃饱了再回去。” “伯母,”阮祺还想着成衣铺的事,拉了拉身边的清珞,“你们先点菜吧,我去那边给郎君挑些做衣裳的布料。” 董念瞧了眼清珞身上略显破旧的外衫,的确是应当换了,于是摆手。 “别跑太远,快去快回。” 林家成衣铺距离春斋楼不远,中间隔着几家店铺,店内宽敞明亮,摆在木架上的布料种类繁多,直叫人挑花了眼。 “你喜欢什么颜色?”阮祺问。 布料向来是颜色越鲜艳的价钱越贵,只是他如今手头宽裕,倒也没必要太过节省。 “都可以,你来帮我挑吧。”清珞随意道。 阮祺点点头,上前认真翻看,忽然翻到一匹湖蓝色的提花织绫,连忙拎起来在清珞身上比划。 “这个不错。”阮祺满意道。 中等绫每匹二两银钱,足够做两套春秋穿的衣裳了。 清珞闻言回过头,视线却落在两人间相连的姻缘线上。 ……成亲那日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断开的姻缘线,如今已经变成接近朱砂的浅红。 姻缘线尽头,阮祺举着手中的绫布,笑得眉眼弯弯。 “就要这个吧,到时给你绣上水纹,一定好看。”
第11章 买过布料,春斋楼那边董念已经将饭菜点好。 紫苏虾果真不愧是楼里的招牌菜。 新鲜大虾去掉虾壳与虾头,加盐、胡椒、蛋黄搅拌均匀,之后裹上淀粉入油锅炸制,到表面金黄后出锅淋上酱汁,最后再撒上细细的紫苏。 虾仁酥脆,紫苏清香,连同甜香可口的酱汁别有一番风味。 一家人吃得心满意足,再后头的买菜籽也都没有任何波折,就连医馆那边也将剩余的押金如数退还回来。 阮成丰将四十五两的银票交还给阮祺,脸上的表情欲言又止。 “好了。”阮祺很怕他说出什么让自己和离的话来,连忙推着他去旁边的成衣铺。 “大伯不是说最近衣服旧了吗,刚好,给您和伯母也挑两件衣裳,喜欢什么样子的随便挑。” 阮成丰板着脸,酸溜溜道:“呵,给你郎君的就亲手做,给我和你伯母的就买现成的。” 阮祺顿时尴尬。 “行了,”董念狠拍了他一把,“侄子给你买衣裳还不高兴,赶紧挑件得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阮成丰虽然不满,然而到底没再说什么,冷哼着进铺子里挑选衣服。 买好了衣裳,董念到街边雇了驴车,一家人满载而归,因旧宅的位置离村口更近些,两人先将阮祺和清珞送到院门外,之后才拎着东西回家。 清珞到底还在重伤恢复期间,路上的时候已经撑不住疲倦,刚进到家里不久便昏睡了过去。 阮祺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口,见没有什么问题后,才开始收拾今日买回的东西。 一只瓜棱壶,四盏用草绳扎起防止打碎的茶杯,一面铜镜,面盆及面盆架,里外两层的帷帐,还有一套给清珞买的笔墨纸砚。 东西全都摆到台面,顿时整个房间都显得充实起来。 越来越有家的模样了。 阮祺用布巾擦干净手,环顾四周的摆设,满足地舒了口气。 正打算将布料叠好放进柜橱时,才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塞了件里衣。 颜色洁白莹润,尺寸略小,这件里衣他在林家成衣铺里见过,似乎一件就要二两银子。 而就在不久之前,阮祺刚给了清珞二两银钱,让他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如今想也知道,这件里衣究竟是谁买回来的。 “又乱花钱。”阮祺轻声抱怨,动作却极轻,十分珍惜地将里衣仔细叠好。 床铺里的人闭着眼睛,面色略显苍白,乌黑的长发散落在肩上,伴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阮祺帮他将被子盖好。 呆呆望了半晌,总算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拍了拍发热的脸颊,转身去收拾外间的灶台。 芜河村,水神庙内。 连每日固定的敬香都顾不上,崔庙祝丢下签筒,眼里满是热切,干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江聿升的衣袖。 “今天在河神庙前神仙显灵了是不是,你就在隅山村,应该亲眼瞧见了,此事是不是与阮祺有关?” 江聿升眉头紧锁着,试了几次也没能将衣袖拽回,无奈叹息道。 “只是村里乱传的闲话,所谓神仙显灵都是无稽之谈,祺哥儿只是去了河边捞鱼,后来那贺擎自己不留神掉进水里。” “不对,一定是神仙显灵,”崔择川抓着眼前人不放,“不然为何每次都这样巧,那姓贺的又不是蠢货,怎么可能自己往水里面跳。” 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崔庙祝的脸上突然迸发出笑意。 “是,姓贺的确实是蠢货没错,不然他怎么会当众为难祺哥儿,如今可好,神仙显灵了,我倒要瞧瞧往后还有几个人敢去隅山村的庙市!” 听到这话,江聿升捻着八字胡,眼眸微微眯起。 崔庙祝虽然疯疯癫癫,但却提醒了他一件事,是否真的有神仙显灵其实并不重要。 要紧的是,一旦所有人都认定贺擎是受了神罚,那他背后的河神庙必然也会跟着声名扫地,隅山村的庙市自然也再无法继续办下去了。 而芜河村就临着隅山村,这每五日一次的人流会涌向何处。 想起庙市的热闹,想起源源不断的摊位收入,江聿升的表情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崔庙祝……所言在理,是我想岔了,千真万确就是神仙显灵没错,日后谁若说这些只是巧合,那便是对神明不敬。” “哦对了,”江聿升突然福至心灵,“你先前不是一直说还没决定继任的庙祝人选吗,不如,就定下是阮祺如何?” 村子里庙祝都是靠家族传承,上任老庙祝性情古怪,无妻无子,便收养了崔择川在身旁,让他继承了庙祝之位。 眼下崔择川并未成家,自然也没有继任的人选。 与其等日后再临时挑人,不如便选了阮祺,刚好也可以趁机将神仙显灵一事彻底坐实。 崔庙祝的眼眸缓缓睁大。 让阮祺,做下一任的庙祝? “既然崔庙祝没有异议,”江聿升端详着他的神色,面带微笑道,“那我便去召集村中族老,这几日就将事情定下来吧。” 趁热打铁,也免得夜长梦多。 因为晌午回的早,清珞醒来时天虽已经暗了,却并没有到吃晚饭的时辰。 外间点了一盏油灯,豆大的火光下,阮祺捧着白天刚买回的绫布,转头朝他招了招手。 “刚好你醒了,过来我帮你量一下身长和肩宽。” 清珞头脑还有些昏沉,不过依旧起身上前,被阮祺拉到桌边站好。 家里没有木尺,只有阮祺从伯母那里借来量衣用的布条,尺寸其实并不准确,不过反正人就在家里,随时都可以修改,即便差个一寸半寸也没什么要紧。 “你原来在关外都吃什么的,怎么生得这样高?” 阮祺仰起头,费力帮对方量着身长,累得手臂都酸了。 都说关外天气苦寒,汉子饮酒吃肉,故而都生得身强力壮,人高马大。 清珞虽然长相容貌不似关外汉子,但身高放在常渊县附近也算得上是鹤立鸡群了。 “食瑶草,饮琼浆。”清珞随意道。 阮祺小声吐槽:“你是神仙吗,还饮琼浆。” 由于眼前人实在太高,阮祺两只脚都踮了起来,手臂努力伸平,比划着对方肩膀的宽度。 没等量完,突然感觉脚下腾空,阮祺吓了一跳,才发觉自己被对方整个抱了起来。 清珞抬起眼眸,唇角噙着笑:“这样量吧,更方便一些。” 阮祺紧攥着布条,心跳得飞快,故作镇定点头:“那那你先别动,我马上就量完了。” 上九天,无念天。 寒风如刀,霜雪肆虐。 银甲天将收起长戟,望着眼前满目疮痍的荒原,重重深吸口气。 “你那边情况如何?”身披金带红袍的星官同样一脸疲惫,伤势不比他好上多少,面色惨白,颈侧还带着被魔气浸染的道道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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