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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天南星

时间:2024-08-10 16:00:03  状态:完结  作者:末终一事

  纪氏一走,郁宅就如同生命被抽空了一般,肉眼可见的萧条下去。厨房的刘婶,心疼小少爷刚出生就没了娘,好心将自己乡下哺乳的堂妹接了过来,一口奶水一口米汤,算是勉勉强强将孩子喂养起来。

  郁云海的生活,更是从此一片晦暗。儿子的生辰成了妻子的祭日,他舍不得迁怒儿子,就疯狂惩罚自己。可悲他行医多年,治病无数,到头来连自己的内人都救活不了。丧妻之痛让他郁郁寡欢,成日借酒浇愁,就这样行尸走肉般坚持了五年,积思成疾,终于还是倒下了。

  病榻之上,郁云海自知命不久矣,便将儿子叫到身旁,见他软绵绵瘦小一团,恍惚间想起,他如今已经五岁,除了唤做“康儿”的乳名之外,竟连个正经名字都还没有。

  他满是内疚地牵起儿子的手,回想起纪氏曾说过自己独爱天南星科,“枝叶秀气,花开内敛,名字又好听……”于是便挣扎地起身,唤来了跟随他多年的汪伯与刘婶,吩咐了纸笔,一笔一划写下“郁南星”三个字,指给儿子做了表字,又舍尽力气写就一封长信,颤颤巍巍地将信笺包好,开口道:“我这一生,怕是走到了尽头,只是人间这一遭,活得甚是失败,上愧对祖宗,下抱憾子妻,我这一去,倒是解脱了,恐怕要连累康儿跟着受苦。”

  汪伯与刘婶满含眼泪纷纷跪倒,听郁云海叹了口气道:“两位跟随我多年,早已是我郁家的亲人,待我死后,还请您二位费心将这宅子卖掉,偿还这些年来外欠的债务,余下部分,就由你们拿去分了吧,将来返乡归田,买块地颐养天年,也不枉这些年跟着我吃苦受累。只是还有一事,请二位务必帮忙,咳……咳……”

  郁云海咳得全身颤抖,缓了半晌,这才继续道:“我早年有一位故交,在歙州开了医馆,当地颇有名气,此人姓程,表字博鑫,为人慷慨仗义。请二位一定设法将康儿带去,拿着我这封书信,交到程医师手上,求他收下康儿为徒。我郁家上下,如今只剩这一脉单传,恳请汪伯刘婶菩萨心肠,再帮忙照看他这一路……”

  话说到这里,郁云海已经气力不济,刘婶红着双眼抱着南星瘫坐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说:

  小郎中与男二先行登场,王爷大人稍安勿躁,好戏在后面,信我!


第二章 受罚

  马车一路绝尘,在驿道上行驶得分外孤寂。郁南星伸手掀开青布帘子,见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眼看着天就要亮了。

  赶到歙州时,城门已打开多时,街道上贩夫走卒,车水马龙,渐渐有了熙攘之势。

  南星吩咐马车在程宅后街停了下来,他躬身下车,从怀中掏出碎银两,打赏了驾车的马夫,随后整了整衣襟,抬脚迈入程家后院的偏门,刚刚绕过一字影壁,便瞧见护院的李丁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三少爷,您可算回来了,老爷昨晚就在找您,现在正在正厅发火呢,您快过去看看吧。”

  南星心里咯噔一下:“师父不是昨天外出办事,说过些日子才能回的么?”

  李丁摇了摇头:“昨天刚入夜,老爷就急匆匆赶回来了,是什么原因,小人也不知道。”

  南星顾不得细问,三步并作两步,穿过垂花门,一路小跑地来到了正厅门外,抬眼就看到程博鑫乌云压顶地板着一张黑脸,端坐在檀木花雕的太师椅上,三位师兄弟垂首禁声地并肩站着,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南星心道:“完了,这下惨了!”他慌忙撩开衣摆,快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徒儿见过师父”。

  程博鑫面色阴沉,一巴掌将桌案上的青花盖碗拍得叮当作响:“康儿!你可知错?”

  南星吓得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回话,忽听站在一旁的四师弟程浩风开口道:“爹,这也不能全怪三哥,昨天您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几个彪形大汉,硬要拉着他出诊,说什么他家的少爷快不行了,一时片刻都耽搁不得,拦都拦不住。”

  “胡扯!”大师兄程浩天驳斥道:“四弟你不会是听书听多了吧,一张嘴就满口放炮!你怎么不说那伙人是看上三弟年轻貌美,才要硬掳他走的?”

  程浩风抻着脖子对骂道:“某些人年老珠黄,就见不得别人年轻貌美,连外人都能一眼看出,医馆里除了爹,就只有三哥医术高明,你想充大尾巴狼,人家还瞧不上呢!”

  “你……”程浩天气得浑身哆嗦,掳起袖子就要冲过来打人,却被身旁的二师兄程浩雨一把拦住:“大哥息怒,四弟,你也少说两句吧……”

  “放肆!”程博鑫一嗓子吼出个鸦雀无声:“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几个胡闹!”

  见父亲发了威,兄弟三人病猫一样纷纷禁声,唯唯诺诺地退回到一旁。

  程博鑫压下火气,对跪在地上的南星道:“昨天究竟怎么回事,你不要隐瞒,如实招来。”

  南星与师父“过招”多年,可谓经验丰富,此时兵法三十六计,“怂”为上策——什么装疯卖傻、信口雌黄统统屁用没有,唯一的出路就是坦白从宽。

  他于是硬着头皮,一五一十说道:“正如四弟所说,昨日徒儿在医馆当值,师父刚走,随后就来了人……”

  说话间,他抬头瞄了一眼程浩风,见对方正冲他挤眉弄眼,南星想笑又不敢笑,慌忙低下头,一本正经道:“来人自称是萱城齐员外府上家丁,说他家公子不久前突发眼疾,恐要失去视力,就赶来医馆想请位大夫过去看看。偏巧您不在家,医馆又只有我一人,徒儿常听师父教导,医者仁心,当普济众生,所以就……”。

  “咦,奇怪呀,”程浩风打断道:“昨天不是大哥与三哥两人当值吗,为何医馆来人时,就只有三哥一人在场?”说完,他一脸挑衅地看向程浩天道:“你不会是看爹不在,就回屋躲懒睡觉去了吧?“

  “放屁!”程浩天回骂道:“你每天一睁眼就日上三竿,屁股都被晒化了,还有脸说别人!全家谁敢比你能睡?”

  “我呸!”程浩风道:“说得好像你不睡觉似的,我耽误过正事吗?你不能仗着自己年事已高,就当婊子立牌坊,闯祸还得找人背。”

  大哥和四弟天生八字不合,命里犯冲,一张嘴就互点炮仗,话还没说两句,又热闹起来。

  眼看着师父忍无可忍,南星干脆主动认错道:“师父,康儿知道错了,甘愿受罚!”

  程博鑫虽然满身硬骨头,可最怕别人示软,南星的态度,就像在他的熊熊怒火上,轻飘飘地扎了个洞,令它无处安放的脾气,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若论行医治病,他程博鑫虽不敢自诩一流,但自信还是有的,可在教子育人方面,就差得有些远了。除去三个不争气的儿子不说,单单郁南星一人,就让他无所适从。

  那年初到程家时,南星只有五岁,瘦小得像根儿被泪水浇灌的豆芽菜,看一眼都觉得揪心。

  渐渐地,程博鑫发现,这个还没有灶台高的孩子,身上总有一种和年龄格格不入的沉稳,他不哭也不闹,不争也不抢,却常常不按常理出牌,即便是闯祸,也要闯得别出心裁。

  有一年,他刚满十岁,被调皮捣蛋的程浩风一撺掇,两人便手拉手去后街老槐树上掏鸟蛋。半大的孩子能有多少力气,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不中用的四弟拉扯到树上。

  可惜程浩风细胳膊短腿,又没个缚鸡之力,在老树皮上蹭了半晌,终于一个没把住,大头朝下地摔了个底朝天。

  这一摔不要紧,却不当不正地摔破了鼻子,顿时血如泼墨,止也止不住。南星一着急,“嘶啦”一声从衣服上扯下条布来,之后大象鼻子插葱,把四弟的鼻孔堵了个水泄不通。

  可尽管如此,鼻血依然止不住。南星心里一凉:“完了,四弟该不会要血尽人亡了吧?”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连忙背起地上的四弟,一溜烟儿跑回医馆找师父。偏巧那天师父又不在,情急之下,抬眼看到桌案上的砚台,忽然想到了什么。

  片刻后,他拈着两团沾了墨汁的棉花,一股脑儿塞进了程浩风的鼻孔,不多时,血还真就不流了。

  当程博鑫赶回时,看到眼前一幕,也不由惊呆了——这一坨黑不溜秋、满身是血的肉墩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定睛一看,才发现年龄最小的儿子正顶着一张肿成馒头的脸,两鼻孔插葱似地各被一团乌漆麻黑的棉花塞住,模样惨烈得让自己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细问之下,他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终究还是没舍得打骂,只是一人教训了几句,便不了了之了。

  不过自此之后,程博鑫开始对南星刮目相看——香墨止血,原是前人古籍中记载的方法:墨,味辛,无毒,可“止血,生肌肤,合金疮。”

  若说寻常人家的孩子,像南星这般年纪,大多还只顾着调皮捣蛋,斗大的字不见得能认几个。可他却能通晓古方,甚至急中生智,单单这一点,即便是行医多年的郎中医士,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还有一次,南星外出,偶遇一条折了腿的狗,不由心生怜悯,便抱回家求师父诊治。可毕竟是只畜生不是人,程博鑫也没太上心,只在伤口上敷了点止血化瘀的草药,便连人代狗,一同打发了。

  几个月后的一天,程博鑫吃饱喝足,来到庭院中散步,正走到后院假山时,忽见一道黄影闪过,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大黄狗在健步如飞——可怎么就那么眼熟呢?

  思前想后了半天,这不就是南星当初抱回的那只吗?可见他矫健的身姿,哪里像断过腿的呀。

  再三追问之下,程博鑫这才知道,为了救活那条狗,南星几个月来,几乎翻遍了医馆所有医书,最后竟用了正骨法,真的将断裂的骨头接在了一起。

  不过摸骨正位,绝非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它要操作者心明手快,手摸心会,隔着肉皮将错位的骨头对好复位,普通人若想纯熟掌握,没有个千儿八百次的练习,简直是痴人说梦,可这小子又是怎么做到的呢?即便是踩了狗屎运,也踩得忒正点了吧。程博鑫甚至发现,南星还专门为此打造了一副桃木夹板,绑在狗腿上固定患处——这压根儿不是十来岁的孩子该操心的事儿啊。

  “郁家留下的血脉真是不一般!”程博鑫每每想到这里,都会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若只是他三个胸无大志的傻儿子也就罢了,稀里糊涂地随便教教,让他们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开个医馆自立门户,也算是无愧于诸位列祖列宗。

  可南星不一样啊——他是故去友人的托付,又是棵难得的好苗子,程博鑫生怕自己学疏才浅,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南星固然天赋异禀,时常能够突发奇想,剑走偏锋,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行医的弊端。常言用药如用兵,行医诊病,牵扯的都是身家性命,稍有不慎,就会害人害己,甚至招来杀身之祸。如此一来,南星反倒成为兄弟四人中,最让他牵肠挂肚的一个。程博鑫担心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万一走错一步,恐会满盘皆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学医根基是本,不能急于求成,便定出了“未经出师,不得擅自行医”的规矩。先将南星留在身边,历练个几年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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