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岚眨了眨眼。……………… 就在这时,忽有一阵悠扬的清风吹进屋内,吹熄了烛火,再有一只凤尾蝶自窗棂的缝隙里轻飘飘地飞入屋里。 这蝶通体赤红,翅膀上两只黑乎乎的眼,腹腔闪烁着诡谲的红光,带着一触即死的危险感,忽明忽暗地往床榻的方向飞去。 床上的人似有所察,一枚燕尾镖自帐内打出,镖速极快,真气卷起的劲风带起纱帐一阵飞舞,镖口也是锋利的很,瞬间刺破纱帐,直直往外飞去,带着那只凤尾蝶一起钉在墙上。 严风俞目光锐利,他赤着身体半伏在已然昏睡过去的祁云岚身上,透过纱帐上的破洞,望见那只方才还在挣扎不休的蝴蝶此刻已经化作零星的红色光点,忽明忽暗地一阵闪烁后,湮没在黑暗的空气里消失不见,空余一只黑漆漆的飞镖孤零零地插在窗框上。 严风俞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东西,他的眉头蹙得更紧,身下的动作也骤然停歇下来。 祁云岚在这个时候悠悠醒转。……………… 严风俞抽身而出,顾不得安抚祁云岚,一把扯过四下散落的袍子随意地揩干净自己后,便披上外跑,掀开纱帐下了床。 却见更多只凤尾蝶自窗棂的缝隙里飞入,一只接一只,不一会竟然飞进来十几只闪着红光的诡异蝴蝶。 这些蝴蝶在屋里盘桓一阵后,却不理会站到窗边的严风俞,径直往帐内飞去。 然而多年来行走江湖的经验告诉严风俞:这东西有毒,且毒性剧烈。 他眯起眼睛,想:不管祁云岚招惹了谁,也不管这东西为何而来,眼下,既然祁云岚已经成了他的人,于“公”于私,他都不会任他死在自己的床上。 况且,就算是死,那也该是快活死的,而不是被莫名其妙的玩意儿毒死。 这么想着,他不动声色地从外袍的内侧口袋里摸出几个燕尾飞镖,正在蓄势待发之际,一只细白的腕子撩起了轻纱帐子,祁云岚气若游丝的声音打帐子里头颤颤巍巍地飘出来:“风哥,你、你别杀它,它是来找我回家的。” 说完这话,祁云岚便挣扎着要从榻上爬起来。 可惜他一个生于锦绣长于绮罗的小纨绔,从未受过这样的“苦”,受过这样的“罪”。 虽说这些“苦”和“罪”都是他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的,但是养尊处优的身体可不管人的心里怎样想。 还没爬起来,祁云岚就感觉自个儿腰部以下好似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好似被几百只疯马毫不吝惜地踩踏而过,于是他刚坐起半个身子,立刻又跌趴下去。 这头严风俞听见祁云岚的话,虽然还是犹疑,但还是依言收起飞镖。 看见床上自个儿“亲手”酿造的“惨状”,他立刻上前几步扶着祁云岚躺好。 虽说他是个乱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但是眼下,两人刚刚巫山云雨一场,销魂蚀骨一回,祁云岚在他这儿还是个热乎乎,烫手的人儿,于是他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柔缱绻,放轻了声音道:“是不是那处不自在,要风哥帮你瞧瞧吗?” 天地良心,他单纯的只是想看看而已。看看祁云岚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上药。可这话落在差点小死几回的祁云岚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祁云岚:“……” 他眨着眼睛想道:这看了就要摸,摸了就要做,都是男人,谁不懂得谁? 可是眼下,他觉得自己这副小身板实在是吃不消了,方才有那么一小会,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儿了,于是他把被子往上拉了拉,也把脸往被子里头缩了缩,沉默地抗拒着。 严风俞看着他那双湿漉漉的写满警惕眼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哭不笑得地摇了摇头。 也不为难他,望向盘桓在帐子里的红蝴蝶,言归正传道:“你方才说,这蝴蝶是来找你的?” 祁云岚:“……” 祁云岚轻轻点头,随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截细白的手指,指了指地上的外袍。 严风俞:“……” 严风俞不解地捡起地上的衣衫,递给他。 就见祁云岚从外袍的内侧缝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锦缎香包,捏在指间,小小声道:“我忘了还有这个了。”递出去。 严风俞狐疑地接过来,小小的香包不过掌心大小,放下鼻下嗅了嗅——淡淡的冷香,像是混合了各式香木制成的,仔细嗅来,好像还有虫草鹿茸、虎骨犀角、麝香熊胆等等物什,一时却又分辨不清,便道:“这是?” 却在下一刻想通了关键。 他想,这蝴蝶定是经由密法炼制而成,既能见血封喉,也能闻香识人。 想来,祁家作为临州城的第一富庶人家,必要的自保手段定然必不可少,所以祁云岚的父亲祁朝天才从某处寻来这么一个东西,既能防身,也能在关键时刻找到家人的所在。便利的很。 而之所以这赤火蝶直到现在才找来,大约是因为下午那会,祁云岚的衣裳被马血浸透,马血腥臊,血腥味更是冲天,几乎能把人给熏得晕过去,自然也能把这小小香包的气温全都遮盖住。 而在祁云岚洗了澡,洗去一身血腥味之后,两个人又喝起了酒,悦仙楼的桃花醉酒香淳厚,弥漫了整个屋子,自然也盖住了香包的香气。 所以直到酒香散尽,那些蝴蝶才姗姗来迟。 眼下既然赤火蝶已到,祁家的下人,甚至祁朝天本人估计也就不远了,那祁云岚就算不想回家,估计也是不成了。 果然,祁云岚软软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地传出来,“这是赤火蝶,”他道,“应该是我晚上没回家,父亲怕我出了什么意外,派它出来寻我的。” 又道:“它虽然有毒,但是只要不见血就没事,而且它性格非常温驯,从不主动攻击人。” 严风俞心下了然地点点头。 只是这么机密的护身法宝,祁云岚这小东西,竟然这么轻易的就透露给自己这个陌生人,一点防备之心也无,叫他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倏地站起来,把祁云岚卷了卷,连人带被子一起扛到肩上,“你既然不想回家,那我就不能叫人把人带回去。”打开后窗,跳出去,严风俞继续道:“只是我们换个地方待着,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祁云岚:…… 祁云岚艰难地从被子里探出一个头来,记吃不记打地道:“好呀,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求海星
第10章 结缘(一) 严风俞难得孩子气一回,故作高深地笑了笑,道:“到了你就知道。” 祁云岚又疑惑又期待,不再追问,只甜甜一笑,随后抬起头,在严风俞的唇角落下一个比蝴蝶还轻的亲吻。 “那……到了你叫我。” 红着脸缩回被子里,闭着眼睛心如鼓擂。 严风俞:“……” 不同于以往,又轻又软的亲吻令他有片刻的失神。 片刻后,他回过神,低下头,见祁云岚眼尾还有一抹尚未完全消散的绯红,密如羽扇的浓睫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大片阴影,细长的脖颈红痕交错,却怎么也掩盖不了那一份细腻的白净,圆润的肩头,俏巧的锁骨,好似糯米混着羊奶捏出来的身躯。 ——心下一动,食髓知味的他,顿时又有些心痒难耐。 再不停留,带着祁云岚掠上了屋檐,却在施展轻功的前一刻看见深巷尽头繁星般忽明忽暗的赤火蝶群如火龙一般蜿蜒着前进,几十个家丁武夫举着火把、灯笼,簇拥着一个少年人并一个青年人紧随其后。 便又放慢了脚步,姑且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要是祁朝天本人,说不得,他还得上前打个招呼。 这么想着,他见闹哄哄的一群人已经来到他家院门前,武夫们分开两列,少年人和青年人率先上前。 那少年人似是与祁云岚似乎一般年纪,手执一把桃花描金折扇,一对桃花眼儿汹涌着滔天的怒意,也不知道是气祁云岚,还是气带走祁云岚的人。 冷着一张俊俏的脸蛋儿上前,也不敲门,折扇一挥,两旁凶悍无匹的武夫立刻心领神会地上前踹门,那木门的门栓立时碎裂两半,掉在地上,木门应声而开——那青年人穿一身素色暗纹长衫,腰间一柄长剑,除此之外并无其他金玉饰物,可他往那一站,那副形容气度,竟叫人不敢小觑。 他将少年人护在身后,带着几个武夫率先进去,却不进屋,静静站立在院子里,片刻后好似察觉到了什么,猝然抬眸,目光直直射向严风俞所在的方向。 这一晚星月暗淡,普通人举着火把,打着灯笼才能看清前路,那一眼却如刀如钩,如暗林毒蛇,水底恶蛟,泼辣辣地直射过来,好似将严风俞的藏身之地瞧的清清楚楚。 严风俞当下神色一凛,心中一动,他立即屏气凝神,调息如龟,伏地静卧。 稍顷,他见那青年人终于收回目光,再次敛眸沉思,又摇了摇头,好似在疑心他自己的感觉出了错,随后不再停留,领着一干人等进屋搜索。 严风俞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缓慢地调匀呼吸后,看着被子里熟睡的祁云岚,想:祁云岚啊,祁云岚,没想到你竟还是个不好惹的!又是赤火蝶,又是不知名的高手家仆的,你说我是该依照说好的,带你走呢?还是该把你留在这儿,省的惹上麻烦呢? 这么想着,他已经换了个方向,带着祁云岚朝一处掠去。 也是,他严风俞行走江湖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碰到过,还怕那一两个没名没姓的家仆家将? 只是,有一些东西,还是弄清楚了比较好。 此刻月上三竿,家家大门紧闭,街道上空无一人,大多数店铺也都关了门,歇了业。 唯独这一处还是灯红柳绿,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严风俞素来知道这舞烟楼是整个临州城最火的妓馆。 不说本地的公子哥儿们,就连外地的王孙贵族慕名而来的也有不少,更有本地的大官小吏,贩夫走卒,有钱的,没钱的,都愿意来这儿消遣一遭——即使买不起小姐少爷,来这听听曲,看看戏也是一大乐事。 只是往日里,到了这个时间,大门也早该关闭了,只留一个供人进出的小门。 可眼下,巷子里马车已经停不下,停到马路上来了。 大门开着,甜丝丝滑腻腻的香气飘得老远,丝竹之音频传,笑语盈盈,人声鼎沸。 门口迎来送往的龟公认得严风俞。 他远远地迎上来,拱拱手,笑道:“严公子来啦,这边请——” 严风俞这等公职人员最忌流连烟花之地。 是以,那龟公虽然知道严风俞是本地衙门里头的捕头,却只喊他严公子,而不是“严捕头”。 也不过问严风俞扛了个被子,被子里裹了个人的事儿,也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是死是活,做他们这一行的,还得管好自个儿的眼睛和嘴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说的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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