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星柏带了一些北疆好手及时赶到,还有你们的雷火营,竟然把炮车都推出来了,这么多的火器,楚王即便有再多人也未可敌。” 温别桑微微泛白的脸上来了些精神:“我还让他们在城外的山上发射筋斗雷,不出意外应当刚好可以打到城门。” “是啊。”谢令书道:“阿桑真厉害。” 温别桑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谢令书眸光微暗,道:“你和承昀太子成婚,是……” “谢城主。”后方传来声音,谢令书收回视线,下意识转身。承昀太子缠着攀膊,手中端着一盘冰糖绿豆沙,人已经来到了长廊下。 他将东西递给庞琦,自行走来,道:“何时到的?” “刚来没多久。”察觉到他的敌意,谢令书叹了口气,道:“我是来辞行的。” 承昀的敌意明显收敛,弯唇一笑,道:“阿桑今早想吃绿豆沙,我亲自熬了一些,放了冰糖,还加了些碎冰,谢城主要不要一起吃点?” 谢令书意外扬眉:“你煮的?” “是啊。”承昀坦然,偏头看温别桑,道:“岳丈留下了一本菜谱,上面均是阿桑爱吃的,我便照着做了一些,近日阿桑的三餐都是我来打理的,记得吗?” 温别桑点点头,前些日子他不清楚,但自打他从幻象中清醒之后,确实如此。 谢令书看了承昀一眼,须臾失笑,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话不多说,走了。” 他抬步离开,温别桑立刻从护栏上坐直,承昀顺势将他抱下来,与他一同将人送到门口,道:“此次宫变多亏谢城主侠义,他日若有时间,我定和阿桑一起拜访君子城。” “我也只是为了阿桑。”谢令书翻身上马,察觉他脸上的感激收敛,不由又笑出声:“行了,回去吧。” 温别桑道:“容姨与你一起吗?” “她行踪不定,也不喜告别,此刻去了哪里我也不知。” 谢令书调转马头,又回头,道:“不出意外,霓虹和宋千帆应当明年成亲,承昀太子若有闲暇,不妨带阿桑一起来君子城观礼。” 不等承昀开口,温别桑马上道:“是我带他去。” 承昀没有开口的余地,温别桑又继续对谢令书:“是我先认识你们的,自然是以我为主。” 他表情认真,语气也很认真,全然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固然认识他许久,谢令书有时候还是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承昀无奈,道:“是,阿桑是家主,我是家眷,日后谢城主说话还望注意一些。” 温别桑偏头,谢令书似有同情,回应道:“明白了。” 马蹄声远去,承昀拉着他回府,温别桑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道:“我没有说我是家主,但谢令书是我的朋友,所以他们那边的事情应该是我带你去。” “我知道。”承昀耐心道:“阿桑不是我的附属,我也不是阿桑的附属,你我同为家主,夫夫一体,对吗?” “嗯。”温别桑道:“你不是茶壶,不可以有很多杯子,只能有我一个。” “当然。”承昀马上道:“你一个我还照顾不过来呢,你看我的手,为了给你熬粥……” “呼——” 承昀的手刚伸出去,温别桑便轻轻吹了起来。 春日的花朵开的正盛,温别桑对着他的手鼓着脸颊吹气,态度同样认真。 分明不含半分暧昧,却若春风吹皱湖面,叫人心潮涌动。 承昀任由他吹着被烫出红痕的手指,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他的嘴唇。 温别桑仰起脸,道:“回去给你擦药。” 承昀弯唇,道:“好。” 回到寝殿,温别桑果然亲自为他上药,一边擦,一边道:“我喜欢你为了照顾我受伤的样子。” “……”承昀缩手,温别桑把他的手拉起来,他又缩,温别桑第二次去拉,全然没有留意到他的不快。承昀只好由着他继续上药,道:“难道你不关心我吗?” “关心。”温别桑上完药,顺势坐在他腿上,抱住他的脖子,亲他的脸,道:“会心疼。” “你定是在骗我。” “没有。”温别桑道:“你以后不用给我煮粥了,我喝什么都行。” 承昀心中那一点不快也因为这个吻而烟消云散,他顿了顿,道:“还是可以煮的,等我日后多学学,便不会再被烫了。” 温别桑将脸靠在他的肩膀,鼻尖贴着他的脖子,道:“那日我昏倒之后,你受伤了吗?” “没有。”承昀翘着缠了纱布的手,将他拥紧,道:“你呢,最近感觉还好吗?” “我不知道怎么了……”温别桑把脸往他脖子里埋,唇间的气息轻轻吐在他的喉结上:“周苍术死了,我感觉爹娘也要离我而去了……这些年,我好像一直都带着他们,不管去哪里,他们都跟着我……承昀……” 他又哽咽了起来:“他们现在要走了,真的走了,要彻底消失了。” 承昀抚着他的长发,一下又一下。 “过两日清明,我们一起去看看他们。” “那里也不是他们。”温别桑说:“他们不在了,呜呜,再也没有了。” “谁说没有了。”承昀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做的胡辣汤你喝着刚刚好吗?” 温别桑泪汪汪地看他。 “因为你爹留下的菜谱里,做了很多批注。” 他取来了菜谱,一页一页地翻给温别桑,道:“我不光知道你爱吃什么,我还知道你娘爱吃什么。” “你看,他们怎么会不在呢?分明今日还在教我怎么讨阿桑欢心,怎么把阿桑养好,怎么能更好的爱阿桑……” 拇指擦过温别桑的脸颊,承昀望着他,道:“我看到他们将你托付给我,也看到了他们对我的殷殷嘱咐。” “你爹说,一定要对阿桑好啊,不管阿桑有什么要求都一定要满足他,宫承昀啊……你一定要比爱自己更爱阿桑,不然就咒你不得好死……” “爹才不会这样说话。” “嗯,后面一句是你娘说的。” 温别桑抿嘴,将脸颊在他掌心蹭了蹭。 他清楚,这些话既不是娘说,也不是爹说,而是宫承昀说。 见终于把他哄好,承昀立刻命人将绿豆沙端了过来,亲手喂他。 温别桑一边吃,一边看他,道:“何如燕和周连景怎么样了。” 承昀似乎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但温别桑说了,他只好道:“何继春和何远洲均已被杀,何如燕失父失兄又失夫,在安定司去查封相府的时候,自己了结了,周连景……暂时被押入大牢,和楚王等人一起听候发落。” “你父皇不杀楚王?” “到底是亲子。”承昀道:“可能会被判流放。” 温别桑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想。” “我自是想斩草除根。” 温别桑睫毛微动,他倒是没有想到,此前还在犹豫要不要阻止楚王自寻死路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承昀没有解释什么。 他反问道:“你想见周连景吗?” 温别桑到底还是去见了周连景。 幽暗的地牢,锁链被人打开,牢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这是两年以来,温别桑第一次见到周连景,对方瘦的他几乎要认不出,也不知究竟遭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 可他分明刚刚被关入地牢几日而已。 齐松提起饭盒,将食物一一摆在木桌上,周连景神色恍惚地抬头看他。 温别桑一如既往,神色冷淡而平静,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无法确定他究竟是怀着善意还是恶意。 他素来是如此的,周连景记得,他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素来总是这样,看上去有些薄凉,事不关己一般。 只是此刻他一袭锦缎薄披,头戴鎏金宝珠冠,分明华贵,却又格外无暇,若世间谪仙,与地牢格格不入。 有那么几息,二人都没有说话。 温别桑不喜墨迹,开口道:“吃点东西,我送你去陪大母。” 周连景怔住,半晌才开口,嗓音沙哑:“大父谋反,承昀太子,岂会容你放我?” “他答应将你交给我。”温别桑坐在了小桌前,道:“此事你并未参与,我也相信你从未想过害我。” 周连景低下头,没有说话,只是泪珠无声滚落在木床。 温别桑看着木桌上的食物,由着室内安静了一阵,道:“爹在世时说过,你最良善,他们去世之后,你也多次在相府照拂于我……我带了些酒菜,你要吃吗?” 许久,周连景才缓缓从上方走下来,坐在他对面,端起碗来,又道:“他到底是太子……你放了我,他会不会觉得,你与周家……” 温别桑看他,神色间有些迷茫:“你在担心我吗?” “没有。”周连景低下头,道:“我,我如今都自身难保,怎么可能,还有功夫担心你。” 温别桑沉默着,道:“我会派人送你回大母身边,周苍术为大母安排好了后路,你日后应当不会过得太难,若遇到什么事,可以来盛京寻我。” 半晌,周连景才说:“嗯。” 他没有问周苍术是怎么死的,也没有问周玄的死因,更没有与他谈论任何关于宫变的事情。 温别桑又坐了一阵,抬手给他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仰头干了。 随即直接从小桌前起身,来到门口之后,又回头,道:“日后少操些闲心,多管好自己吧。” 不等周连景回答,便径直走了出去。 承昀在牢门口等着,见他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温别桑却忽然道:“我想去小方山。” 马车穿过盛京繁华的街道,一路自城门而出,来到了小方山上。 温别桑一眼看到了坟前巨大的石碑,他提着香烛走上去,蹲在坟前,怔怔看着那块巨大的墓碑,目光缓缓来到下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竟然是…… 宫晟?? 孝子:温别桑。 孝婿:宫晟? 他下意识扭脸去看承昀,后者也提着纸钱走上来,见他看过来,以为有什么诉求:“怎么?” “是,你为我爹娘立的碑?” “应当……”一句话没说完,他猛地看到了上方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楼招子眼珠微微转动,盯着他的视线,带着些紧张和期待。 承昀转脸,看着温别桑,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是。” “也未曾与我说一声。”温别桑露出笑容,又去看向那块墓碑,伸手抚了抚父母的名字,道:“之前我只能用石头,随便刻了他们的名字,因为担心坟墓下沉,时间久了会找不到。” “过两日,我找些工匠来,为爹娘修陵。” 温别桑呆:“修陵?” “有了陵墓,就再也不担心会下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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