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哑然。不远处,祁昂还在喋喋不休地劝告着,祁景脑海中却一直回想着柳云岚方才的话,只觉一颗心千疮百孔。 他从身后搂柳云岚的腰,两人慢慢后退,一直退到了悬崖边。 祁昱着急地想上前,却被祁景呵止:“别过来。” “祁景,别冲动!”祁昂当即着急喊道。 祁景从怀中掏出了一对碧玉耳坠,色泽盈润,一只被雕成了狐狸模样,一只被雕成了兔子模样。 大宛盛产碧玉,祁景在那买了一颗上等碧玉,打完玉牌后,还剩下了两块边角料。工匠说可以打成扳指或是耳坠,明明送男子扳指更合适,他却鬼使神差的让那人打了一副耳坠。 “这个放我那儿好久了,一直没来得及给先生。”他将兔子耳坠放在柳云岚耳边,笑着说道。 “先生,明年再帮我点一盏花灯吧。” 柳云岚感觉耳垂兀的一阵冰凉,接踵而来的是一股尖锐的痛意,他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 他被推了出去,摔倒在地上。身后的风声突然呼啸了起来,像是没有了遮挡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愣愣的回过头,身后的悬崖边已是空无一人。 耳朵上传来时不时的刺痛,冰凉褪去,灼热涌了上来。 “云岚,你没事吧!”祁昂飞奔而来,将他拥入怀中。而祁昱落后了一步,伸出的手默默收了回来,站在一旁。 柳云岚头脑一片混沌,只能感受到右耳滚烫的灼烧。他抬手轻轻触碰了上去,摸到了冰凉的翠玉,痛意再次尖锐,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良久,他道:“疼……”
第59章 病 这场兵乱以大皇子落败而告终,他坠下悬崖,尸骨无存。 回去的路上,柳云岚耳边的热意蔓延到了全身,等回到清然殿后便开始高烧不退。祁昂与祁昱皆担忧不已,两人一反常态地没有针对彼此,而是默契配合着,一起照顾着柳云岚。 终于第二日清晨,柳云岚不再发热,只是仍旧昏迷不醒。太医说是因为身体疲乏,好生将养着便可,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祁昂仍想继续陪着柳云岚,可是长公主差人来寻他,道有要事相商,再加上祁昱送客之意颇为明显,不得已之下只得暂时离开。没想到这一去便被长公主以各种事由扣住,暂时无法脱身。 柳云岚醒来时,感到脑袋胀痛,浑身乏力。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手臂,裸露在外的手掌却好似触碰到了什么圆滚滚、毛茸茸的物什。他偏头望去,发现那是祁昱。他好像十分疲惫,正伏在床上酣眠。 柳云岚看他此时发冠凌乱,还有一缕头发特立独行地翘了起来,料想他应是一夜未眠,顿觉心疼。虽然自己此时口渴难耐,但还是蹑手蹑脚地起身,打算自己去倒水。只是他双脚还未踩到地面,一边的祁昱便打了个哆嗦,猛地清醒了过来。 他抬起头,露出了憔悴的面容,眼下乌青,眼中充满血丝。但是看到柳云岚的一瞬间,他眉目便舒展了开来,惊喜道:“先生,你醒了!” 柳云岚笑意温柔,点头道:“嗯。多亏了你一夜的照料,我看你现在甚是疲惫,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不累。”祁昱笑着摇头,脑海中没有一丝要告诉柳云岚昨夜祁昂也在的想法。 柳云岚温柔地伸出手,帮他整理了歪斜的发冠。 “先生口渴吗?”祁昱问道。 “的确有点。”柳云岚说了几句话,此刻已经觉得喉咙干涩,“我方才正打算倒点水喝。” “先生你等着,我去倒。”祁昱说完便不等柳云岚反应,快步去倒了杯茶,端给了柳云岚。 柳云岚接过杯子时,似乎看到祁昱右手挥动时,袖口有一晃而过的白色。 带着疑惑,柳云岚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便将空茶杯递给祁昱,同时也悄悄打量着他的右手。他的右手好像不似往日灵便,接茶杯时用的也是不惯常使用的左手。 察觉到柳云岚在观察自己,祁昱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收回了袖中。 柳云岚皱起了眉头,开门见山道:“给我看看你的右手。” 祁昱明显有些惊讶,随后又扯出笑容:“先生怎么突然……对我的手感兴趣了?” “听话,给我。”柳云岚无奈的板起脸,见祁昱没有听话地意思,又倾身去扯祁昱的袖子。拉扯间,柳云岚看到了祁昱右手手腕上缠着的一圈白纱。 柳云岚愣住了:“你这里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不是什么大事,一点小伤而已。”祁昱露出乖巧的笑容。 “小伤?方才我瞧你水杯都端不稳了。”柳云岚心疼道。 祁昱安慰道:“那是我昨日没有睡好,方才精神有些不济,这会儿已经没有事了。” “我不放心。”柳云岚眉头拧巴着,“你去传太医来。” 祁昱叹了口气:“先生……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了,跟你说实话吧。当初在祁景的营中,他们给我下了蛊,我为了将蛊虫逼出体外,所以……割腕放血,这才留下了这个伤痕。” 柳云岚怔忪许久,问道:“……疼么?” “现在已经不疼了,我当时只是想快些出去,好回来救你。” “是我不好,”柳云岚自责道,“居然才发现。” “没关系——”祁昱做了个鬼脸,成功把低落的柳云岚逗笑了。 他又伏在柳云岚的膝上,像儿时那般对他撒娇道:“我以后就要练左手写字,左手握刀了,先生可要从头教我啊。” “好。”柳云岚摸了摸他的头。 夏日天气多变,两人言谈间,外面晴朗的天空渐渐阴了下来,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 鼓噪的雨声中,一切思绪都变得绵长而模糊。 祁昱见柳云岚昏昏欲睡,便又服侍他歇下了,结果傍晚时分,柳云岚又烧了起来。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柳云岚的风寒一直反反复复,他缠绵病榻,每日昏昏沉沉,梦里都是那日悬崖边的风,和不知从何处传来的马蹄声。 清醒时看到在他床前衣不解带地照料着他的祁昱,柳云岚更是着急地想把病养好,结果越养越急,更不见好了。就这样日复一日,眨眼间,已过月半。 这日,祁昱来探望柳云岚时,他已喝过了药,正神色恹恹望向窗外。 数日阴雨,窗外草木被洗出新绿。今日终于放晴,天光大盛,叶子上似乎还能窥见霓虹。 两人闲谈间,仆从来报,前来诊脉的太医来了。 祁昱急忙起身到门口处迎接,却发现今日来的太医是个生面孔。那人鬓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身形也比常来的徐太医要高壮,此刻正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朝房内走着。 “你是新来的太医?”祁昱问道。 “回殿下的话,微臣是新来太医院任职的太医,姓胡。” 祁昱回想了一下太医院最近新来的太医,却对他毫无印象,心中起疑,对他道:“抬起头来。” 那太医缓缓的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触的一刹那,他却突然愣住了,不可置信的看着祁昱。 “怎么,孤的脸上有东西吗?”祁昱第一次被下人用这种目光盯着,有些发怒,沉声道。 “没,没有。”那太医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 “孤竟不知,何时太医院来了如此猖狂的太医!” 那太医突然扯开了嗓子,大声喊道:“殿下恕罪,微臣只是奉命来给柳大人诊脉。” 祁昱简直要被这胆大包天的太医气笑了,正准备喊人来将他拖出去,里间却传来柳云岚的声音:“是胡太医吗?祁昱,你请他进来吧。” 祁昱只好作罢,不情不愿地放了那人一马。 胡道为背着医箱走到柳云岚的床前,对上柳云岚疑惑的目光,背对着祁昱将手指竖放在唇上,示意柳云岚噤声。 柳云岚理解了他的意思,给他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柳大人之所以迟迟不见好,是缺了一位药材。”胡道为摸着胡须,故作高深道。 “什么药材?”祁昱双手抱于胸前,看着他,道。 “天泪。”胡道为信口胡诌,“便是那雨后初晴时,叶子上的雨露。对了,”他又补充道,“最好是病人的血缘之亲收集天泪,才能发挥它的最大效果。” “我看徐太医真是老眼昏花了,竟找了你这种招摇撞骗的江湖游医。” “咳咳。”柳云岚咳嗽了几声,满脸歉意地看着祁昱,“要不你去帮我收集一些吧。” 祁昱愣住了。 胡道为趁机从袖口掏出一只手掌大小的瓷瓶。 祁昱咬牙接过瓷瓶,转身向外面走去。 “神医,你怎么来太医院了?”柳云岚待祁昱走后,压低声音道。 看胡道为对祁昱的背影有些愣神,柳云岚轻轻推了推他。 “哦。”胡道为这才缓过神来,“还不是因为祁昂,他被长公主用军中事务绊住了手脚,一直没有找到时机来探望你,心中放心不下,便托我前来。对了,你不必一直'神医神医'的叫我,称呼我胡大哥就行。” “好的,胡大哥。你帮我转告祁昂,让他不必忧心,我的病就快好了。” “对了,”胡道为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这是他臭小子给你写的。” 柳云岚接过信,看着信封上歪歪扭扭的“柳云岚亲启”,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不过一柱香的功夫,祁昱便将“天泪”收集好了。 胡道为接过后便谎称自己要回太医院,研制出药方,服下后三日内必可痊愈——其实柳云岚的病情已经开始康复,不出三日便会痊愈。 借口已经用完,胡道为也没有再留下的理由,便起身告退。 他缓缓退到门口,本应离开,却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回过头对祁昱说道:“殿下,我观你身体有异,不知可否让在下一探。”
第60章 寺庙 祁昱心下怀疑,刚要开口拒绝,一旁的柳云岚却挣扎着从床上下来,紧张地拉住了胡道为的袖子,问道:“您说清楚一点,哪里有异?” 胡道为沉吟了一下,道:“请问殿下之前可否有中毒的经历?” “没有。”祁昱都没有思考,干净利落地否认。 柳云岚却细细想了一会儿,他了解胡道为的底细,因此甚为信任他。 “那真是奇了。”胡道为摸着胡子,狐疑道,“我看殿下面堂发黑,似乎是身体内有余毒未排干净。” “对了,他之前中过蛊,会是这个影响的吗?”柳云岚紧张兮兮地说的。 “殿下之前中过蛊毒?那蛊虫可排出体外了?我对蛊毒研究不多,只在前人手札上看到过过,这个应该只在大宛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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