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祁昂没有理她,一双眼睛都牵挂在柳云岚身上,在看到他的伤口时,祁昂瞳孔一缩,打横抱起柳云岚,对那女子说道,“这里交给你了。” “放心!” “你们居然令女子领兵。”杜宇惊讶。 “女孩子怎么了?我照样把你们打的屁滚尿流!” “小小女子,倒是口气不小,还不报上名来!”城上守将呵道。 “你听好啦!姑奶奶,我姓程,名霜,”那女将军长了一张娃娃脸,此刻双目亮如繁星,紧勒住骏马的缰绳,扬鞭指向城楼,“没听过我的名字,不要紧。今日此战——便将是我扬名的一战!”
第45章 有缘 一滴冰凉坠落在柳云岚的脸颊,又缓慢的晕开。他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却无比沉重。肩侧的疼痛撕扯着他,使得他想开口却只能发出颤抖的呼吸声。 颠簸过后,他被小心翼翼的揽在一个怀抱里。 祁昂说话时,他胸腔的震动也传达给柳云岚。可是他的声音却不清晰,像闷了一层隔膜。恍惚间,柳云岚以为自己还在初来淇州的那条溪中,而祁昂在岸上。 祁昂口中的话,在柳云岚耳中断成零星的碎片。他辨不出,意识渐渐陷入沉眠。 在完全跌入黑暗中时,他挣扎着迸出字句:“别……害……怕……” “不要!别睡……柳云岚你不准睡!”祁昂嘶吼,转头对着手足无措的军医道,“你不是说拔出箭来就没事了吗?” “殿、殿下……”军医欲哭无泪,“这箭上有毒……” “那还不赶紧解毒?” 军医大气不敢出,小声说道:“恕臣无能,臣没有见识过这种毒。” “去找……”祁昂双眼猩红,“来人——” “殿下别着急,前几日我们军中来了一个江湖游医,我请他过来,看他有没有什么法子。”贺十二在一旁道。 “还不快去!” 祁昂染血的手指哆嗦着想去触碰柳云岚的面颊,却害怕弄脏他的脸,最后只轻轻把脸贴在柳云岚的发上,声音抖动得厉害:“你别吓我了……” 贺十二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把那大夫带了过来。 祁昂看清那大夫的一瞬间,有些怔忡:“是你?” 胡道为也愣住了,但很快,他便被染血的柳云岚吸引了视线:“他这是怎么了?” “你快看看,”祁昂六神无主道,“箭上有毒……” 胡道为立马接过箭探查了一番,脸色越来越严峻。 “怎么样?”祁昂抓着他问道。 “我先用银针给他封住穴道,防止毒素再次深入。”胡道为沉吟道。 “解药怎么办?你放心,我这什么都有,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提。” “我明白。只是……”胡道为叹了一口气,“有一味药不好办。” 祁昂焦急道:“什么药?我马上让人去找。” “他有父母姐妹在附近吗,或者其他与他有血缘的人?” 祁昂强撑着冷静了下来,仔细想了想,眉头却越皱越紧:“没有……左相与三弟都远隔千里之外。” 胡道为叹了一口气:“给他下毒之人估计也是预料到了这个情况,想要置他于死地。因为这个药有一味关键的药材,名叫“缘血”。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这个血很难取到,谁也不知道何人的血可以发挥作用。所以被别人戏称为有缘人之血。实际上这就是一个碰运气的东西,有血缘之人的血几率更大一些,但也只是十之八九。” “贺十二,你快去通知现在军营的所有人,让他们都来试一试。还有派人快马加鞭去接左相……” “殿下,现在军中只有一些杂役,其余的都跟随程将军作战去了。” “那便赶紧叫他们过来。” “……是。”贺十二转身欲走。 “神医,先用我的试一试。”祁昂挽起袖口。 贺十二听到立马转头回来:“殿下不行!您身子金贵,这些事情让属下来就行。” “什么金贵不金贵的?若是柳云岚……”祁昂咬牙,不敢说出那个字,“那我也……” “祁昂!”胡道为突然打断他,安抚道,“别害怕,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求你了,一定要救他——我们才刚刚表明心意。” “放心。”胡道为摸了摸他的头,像对他小时候那样,“我先取你的血试试,你们是有缘人,你的血一定可以。” 话虽如此,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胡道为安慰他的。因此,贺十二还是去到营帐外将所有的杂役都叫了进来。 每人取了约茶杯底大小的血量,装入一个小瓷瓶中,由贺十二在瓶身背后写上名字。林林总总的小瓷瓶摆了一桌子,他小心谨慎地将瓷瓶挪入里间。 里间昏迷的柳云岚身旁,胡道为已经配好了一碗药,药水青绿,混浊不堪。 “这个要怎么试?”祁昂焦急地问道。 “药中掺杂了柳云岚的毒血,只需要将收起来的血液与此药混合,若是药水变为黑色,便证明此血为缘血。”胡道为又转头对贺十二道,“那边那个小子,你把瓷瓶递给我,一个一个的来。” 贺十二应了一声,手悬在祁昂的瓷瓶上方犹豫了一下,最后转而拿起了末尾的一个。 其余两人对他的小动作全然不知。胡道为接过后,用一小汤匙舀了少许药,小心翼翼地倒入瓷瓶中。 祁昂死死地盯着,却只见那药毫无变化。 “不行,下一个。” 试了一个又一个,统统失败。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道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他擦了擦头顶的汗,转头问道:“还有吗?” 贺十二回头看向唯一一个瓷瓶,无奈地回复:“只剩最后一个了。” 胡道为接过最后的瓷瓶,直接将血都倒入了剩余的药水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一时间,室内只能听到更漏一滴一滴漏下的声音。 可是药水还是毫无变化,胡道为的眉头越皱越紧,祁昂的心里一片灰败。 “没关系,我们再找。”胡道为转头安慰祁昂道。 祁昂仍是死死盯着药碗,忽然,他灰败的眼眸中渐渐燃起星火:“变了!你快看,变了!” 胡道为猛然回头,只见灰绿色的药水像是被滴入了一滴墨,从中央缓缓荡漾起黑色。 他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成了成了,这是谁的血?” 他兴奋地拿起方才的瓷瓶,只见背后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殿下。” “居然真的是……”胡道为喃喃自语,“这一切果然是上天的安排吗?” “太好了!”祁昂喜极而泣,拾起桌面上的匕首就在自己手腕划上一道血痕,“需要多少?” 胡道为忙拿了一个空碗接住滚落的血珠:“先接一碗即可。” 他又拿出纸笔写下了几种止血与补血的药材,递给贺十二,转头对祁昂道:“这些药是开给你的,我还会再取一次血。你这几日不可太过劳累了。” “好。”祁昂敷衍道。他放完血后潦草的包扎了一下腕部的伤口,不顾众人在场便握着柳云岚的手,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劫后余生的吻。
第46章 贴贴 柳云岚好像陷入了一个绵长的梦,他能感受到周围乱糟糟的声音,可是他却醒不来。 他的嘴巴被扒开,强制性的灌入苦涩又带着些许腥甜的液体,他想吐出来,却被人捂着嘴巴,只好吞咽下去。 不过这之后他的梦便再没有那些乱糟糟的声音了,彻底陷入了黑暗。 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他是被指尖温热又毛茸茸的触感给叫醒的,睁开眼时营帐里除了他空无一人,只有在他的手旁边随着呼吸起伏的毛球。 “云清,是你吗?”柳云岚开口问道,声音有些嘶哑。 小兔子应声抬头,看到他醒了,蹦跳着来到他的脸旁,边“呜呜”的叫着边用头蹭着他的脸颊。 “美人哥哥,你醒啦?”门帘被掀起,进来了一位满身戎装的女子,她长了一张娃娃脸,眼若琉璃,看起来像是正值二八年华,此刻正笑盈盈的看着柳云岚。 “阁下是?”柳云岚觉得她有些面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她了。 小姑娘瘪了一下嘴:“怎么?你连你救命恩人都不记得了?” 柳云岚顿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原来是你,那日多谢了,救命之恩在下必当铭记于心。” “也不全是我救的你。”小姑娘坐在床边,一把抱住想要逃跑的小兔子,将它禁锢在怀里,愉悦的抚摸了起来,“你不知道,当时射中你的箭——是有毒的。要不是祁昂放了两碗血,你这会儿估计连孟婆汤都喝完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柳云岚挣扎着坐了起来,急切的问道。 “能怎么样?他一个大男人流点血怎么了?”程霜无所谓道。 “他人呢……我想见他?”柳云岚说完,虚弱地掩面咳嗽了起来。 “唉,你别着急。”程霜好心的给柳云岚拍了拍背,“他前几日一直不眠不休的照顾你,说要做你睁开眼睛见到的第一个人,然后就累倒了,哈哈哈。” 柳云岚一听更担心了:“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没啥大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两人言谈间,小兔子瞅准时机,赶紧从程霜的魔爪下逃了出来,跳到了柳云岚身上,又嗖的一下钻进了他的被子里。 “云清,”柳云岚无奈的看着被子外只露出一个小屁股的兔子,“不要这么没有礼貌。” “算了,估计是我刚杀完人,身上的杀气把他吓到了吧。”程霜轻飘飘的说道。 “杀……杀人?” “对呀,诛杀叛军。现在淇州已经被攻克了。” “那杜宇?” “他呀,城破之时被俘虏了。现在正关着呢,你要是想见他,我带你去看。”程霜爽快道。 “多谢。” “哎呀,甭客气。”程霜朝小白兔的方向看了一眼:“把那小兔子借我玩几天就行!” 小白兔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吓得尾巴都抖了抖。 柳云岚有些为难:“抱歉,云清它有点儿害羞。程将军这几日可以多来我这边一些,我抱着它给你摸摸,成吗?”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美人和毛茸茸啦!” 她的声音天真烂漫,听得柳云岚不禁一笑。 这时帐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祁昂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和柳云岚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大踏步走过来,把程霜挤到了一边,一把抱住了的柳云岚。 “喂!你——算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先走啦,我一会儿再来找你,美人哥哥。”程霜一溜烟跑了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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