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死后是要下地狱的,但是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这一生为数不多的值得眷恋的时光大半都是苏词给的,所以哪怕是穿肠毒药也甘之如饴了。 “公子,我们这店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了,您还不满意,您是想要送给心上人吧?”老板娘一副了然的模样。 游离心下一愣,却并未反驳妇人的言语,心上人吗? 心上人是什么样的?是爹娘那样的吗? 可苏词是男子…… “你觉得应该送什么?”游离问老板娘。 “看样子公子应当不缺钱吧?那再名贵的物件也比不上公子的心意啊。”老板娘撺掇着游离,“不如公子亲手做一件东西送给她。” 亲手做吗?游离想起了苏词是乐师,可他并不会制琴,即便有心去学也是来不及了。 玉穗如何呢?挂在他的琴上,就像那些侠客剑柄上的剑穗那样。 稍加思考过后,游离有了打算,于是挑选了两块玉料买了一大卷红线之后便离开了。 玉是软玉,也好打磨,只是一直做不到让自己满意的样子,一路上除了赶路便是雕琢,等到了长安城脚下,也用坏了数块玉料才做了一个还算是让自己满意的玉穗。 恰逢上元节前夕,过了年的长安城的确比平时要热闹上不少。 路上的行人皆换了新衣,偶有孩童点燃炮仗的声响,那是新岁的时候长辈们点燃爆竹辞旧迎新,串连在一起的爆竹有些的因为引线的原因或许还未响过又被孩童们捡来玩了。 街市上也热闹了不少,灯笼和各色的花灯孔明灯都已经摆在了摊位上或者悬挂在半空中。 各式各样的零嘴大多是苏词买给他尝过的,不过那时候大多被自己浪费了,如今再买了一些来尝,仿佛又不是当初的味道,是店铺不一样吗? 一个孩童在街市上嬉闹,一不小心撞进了游离的怀里,游离尴尬僵硬了一瞬,就见其母带着孩子不住地道歉,或许是看他的衣着不凡,将他当做了什么世家公子也未可知。 游离说了一句无碍便离开了。 他回长安的理由只有一个:身上的毒而已。 拿到解药便离开,他想。 只是离开了这样久,大理寺少卿那件事其实已经被人忘得差不多了吧,毕竟人都死了,谁又会因为他注意到自己这个外来客。 游离曾经是有过一个同伴的,因为任务失败离开人世,死了一个人对于不认识他的人来说本身就无关紧要,对于认识他的人来说或许只是死了一个工具。 为他难过的人几乎没有,到现在能够记得他的人也很少,游离想要忘记怎么也忘不了,是因为自己认识他吗? 还是预见了自己? 如果有一天自己死了,会有谁为自己伤心? 林羽?江渺渺?还有蓝楹,这中间包括苏词吗? 心中一丝微不可查的怅然,长安是很繁华,可越繁华也越觉得寂寥,这整座城中算得上故人的唯有苏词而已。 游离随意地逛了一圈长安,下意识地沿着苏词带着他的路线走就这样走到了自己住过数月的别院里。 游离没有走正门,只是从墙头跃了上去,别院中的仆从小厮还在,却不知道苏词在哪里。 那株琼树下的石桌,他们曾在那下棋、念书、作画…… 苏词的琴艺高超,擅长绘景,棋术也不错,做这些事的那双手也很漂亮…… 他寻不见苏词的踪迹,有些怅然若失,又偷偷地潜进了镇国公府,那里也不见人。 游离对长安并不算熟悉,绕了一圈过后还是回到了别院中找了一个有那么点面善的小厮问了一句苏词的去向。 那人似乎是认得自己的,微微一礼过后告诉游离:“少爷是进宫了,大抵明日才能回来呢。” 是了,当今皇帝很喜欢苏词,即便留宿宫中于理不合,但若是皇帝的要求,便是再如何不妥也是妥当的。 “游公子既然回来了,原先的屋子还给您留着,您今夜不如就宿在这儿吧,也好等少爷回来。”小厮建议。 游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房中的摆设一切如旧,好像随时等着人回来住似的并未落灰,应该是有人时常打扫的。 这样的归属感和亲切感,游离心中不禁生了一个荒唐的想法:他想在这里住下去,很久很久……
第28章 ,好久不见 百般权势,兵权最重,如此算来苏家的权势都远在京城之外,远水救不了近火,所以禁军中要有我们的人。 这道理苏词一直明白,即便假以时日父亲带一小队人马悄声南下星月兼程也要十余日,到那时,这长安城中早就变了天。 只可惜禁军中亦或者皇宫大内一直安插不进去自己的人而由皇帝把控着,事情到了年前才有了变化,羽林军副统领的小女儿遭林悯觊觎是苏词救下的,这件事也是无巧不成书,若那时候自己没有去见林悯便也遇不到这一桩事,也不会促成人家的投诚。 总归多了一些胜算,这段时日的心情也算不错。 连年前皇帝在含元殿大摆宴席宴请群臣这样热闹却也虚伪的事苏词都觉得有趣了不少,那些旧友如今长成也有了各自的生活,除了一些交情不错的并不常见,这宴会至少将一些故人都聚到了一起也算是有说有笑。 这段时日,苏词除了弹琴击筑便是跑去找季子牧饮酒作乐,或许是年岁大了,愈发觉得孤独了,觉得一个人的日子有些百无聊赖又有些殚精竭虑。 临近上元节,苏词才多了几分怅然,这样热闹的节日,也不知他在做什么。 皇帝的恩宠和留宿于苏词而言只觉得压抑,翌日一出宫便直奔季子牧府上邀请他们来一起做花灯,夜里好拿去河边放。 “苏词,你有心上人了?”或许是李文妍心思细腻,看出了苏词有心事。 苏词下意识地摇头算是否认。 “你该找个伴了,寻常男子像你这样的年岁,妻妾与孩子都好几个了。”李文妍看了一眼还在做河灯且不知做坏了几个的季子牧微勾唇角。 有那么一瞬间,苏词忽然觉得他不应该来找这对夫妇过什么上元节,只忽然觉得有些牙酸,而后微微摇头:“我要是有好几房妻妾的话,那还配和你们做朋友吗?” “你是苏词。”李文妍告诉他,“苏词永远都配,只是我觉得那样的苏词或许不像我认识的他,有些人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很难改变自己的坚持与初心的。” 苏词哑然,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答,只觉得心下酸涩。 忽然听得季子牧的一声:“妍妍,我觉得我还是去做元宵好,做河灯不适合我,我做元宵给你们吃啊。” 李文妍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季子牧似是无奈的眼神又摆了摆手:“你去吧,我来做就好。” 季子牧立时放下手中的事情往厨房跑去了。 苏词看向季子牧也略微无奈的摇了摇头,忍不住感慨:“我遇见的人怎么都这样有趣。” “有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文妍倒是清楚。 苏词了然:“就像你和季子牧天生一对。” “遇见他之后就非他不可了,或许是我三生有幸。”李文妍摇了摇头似是感慨地说道。 “他遇见你也觉得三生有幸,世上这么多人,偏偏你们遇上了又看上眼了,你们之间的红线早就牵上了。”苏词想,当时分明是自己和季子牧同时遇见的李文妍,可偏偏是他们凑到了一块去,可不就是注定了的。 “照你这样说,那我倒希望你那个知心人能早点来。”李文妍调侃道。 苏词只是摇头,几个人几乎在府内忙了一个下午才堪堪做了几个河灯,季子牧做不来这些小玩意,厨艺倒是不错,做的元宵软糯微甜,很合口味。 月上柳梢,西边的残阳如血,东边已然悬挂了一轮惨白的月影。 暖色的光覆盖着长安,街市上已是摩肩接踵的热闹, 连寻常时候不出门的世家小姐公子都在这个时候出了门。 “我那里还有几个做好了的孔明灯,等入了夜可以一起放。”苏词邀请着季子牧他们同归。 “又放河灯又放孔明灯,小心愿望太多,神明不理你。”季子牧补充了一句。 “只怕是今夜神明收到的愿望太多看不过来会错漏了我的,多放几盏灯,被看见的几率也大一些。”苏词漫不经心的回答,仿佛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你也信?”季子牧一脸不敢置信,“若是放灯有用的话,这世上便没有这么多受苦受难之人了。” “放一盏总没有错,就算是习俗,也和该在上元节的时候放灯的。”苏词闲庭信步地走在二人的面前,也不去打扰他们的浓情蜜意。 等靠近自己常住的那处别院的时候,远远地听见了哀婉幽咽的埙声,长安人并不吹埙这种乐器,也很难听见这样埙的声音。 长安城中的人喜欢附庸风雅,无论是乐师还是世家都喜欢琴筝亦或是琵琶。 像是箫笛或是埙,这样吹奏且便于携带的乐器更像是江湖人士喜欢的。 埙声呜咽,不是任何一本曲谱上的曲调,吹奏的人也或许不识五音十二律,只是凭着感觉吹的,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悲凉。 苏词越走那埙声便离得自己越近,一直到了别院外,苏词才确定那埙声是自己的别院中发出的。 难道是来客了?苏词忍不住深思,可自己认识的人中并无人会吹埙。 “瞧苏允之如此出神的模样,怕不是高山流水遇知音了吧。”季子牧打趣,“还不快进去瞧瞧?” 季子牧的言语拉回了苏词的思绪,苏词推门而入循着声音望去,一时间的愣神竟然说不出话来。 屋顶上的那人笼罩在光晕里一如当初或许是察觉到了来人而停止了的埙声,四目相对苏词忽然不清楚此刻的自己该做什么。 相较于去岁,他的五官轮廓更明显也锋利了,应当也长高了吧?苏词想,心中莫名的酸涩笼罩着,又仿佛就这样看着就足够了。 “走了。”李文妍同季子牧低语拉着人便往门外走去,“当真是没有眼力见,你不觉得此刻他们此刻更需要对方吗? 我们在这是多余的。” “噢噢噢,妍妍,你是说……”季子牧恍然大悟。 “出去再说。”李文妍言简意赅。 “可是……”季子牧回看了苏词一眼,觉得又惊又奇,一年前他分明不这样,难道当初真的是一见钟情?他竟然在自己无知无觉的时候断了袖? “出去再说。”李文妍连河灯也没有留给苏词,直接将人半拉半拽地拖走了。 长久的静默下,苏词仰着头看着游离,游离也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漫长的分别过后再这样仔细地看这个人,竟然会觉得有些耳热,苏词开口,打破了这一寂静:“你还会吹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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