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凤一听就晕了,那个表弟长得实在难看......可婚事,戚染花是不会由她的,何况,定亲礼她都收了。 把人掐醒后,只宽慰二凤说,表弟是独子,父母年轻能干,父亲是经年的老猎手,什么蛇鼠、鹰雀、兔蛙,日日都能吃上肉,你嫁过去日子舒服! 二凤歪头垂泪,她可以闹不公,闹哥嫂,可她不敢闹婚事,她还有嫁妆捏在老娘手上呢。 莫大宝和刘红妹得了教训,也老实几天,不敢再在边上戳她。 一切又平静起来,戚染花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屋里人不闹了,屋外却翻腾起来。 莫三财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带着新婚的妻子和岳家五个舅佬,赶着三乘牛车回来了! 原来二月底出师,他顺顺利利留在染坊当了小伙计,姑奶奶一家还真的给他做主,和黄小莺成了亲! 一行人没有直接回莫丰收的院子,反是先上了莫村长家的门,只说来拜个门。 下晌他们就得赶回去,染坊离不得人,舅佬们离不得家。 至于回来的缘由,说得很好听——带新媳妇来给公婆敬茶,岳家舅佬们是跟着来给亲家走礼的! 五个舅佬也是谦逊有礼,在莫村长家说话和和气气的,还给他们带了些年糕糖饼。又对围观的乡亲说,大家都算亲戚了,以后哪个去了黄陂或林铺,记得上门,吃住在他们家都可以。 话说的如此漂亮,连莫村长也连连点头。 只是,莫三财带了这么多人上门,怎么看也不会是单纯来走礼的。 莫村长和清萍少不得跟着他们去了莫丰收家,屁股后更是跟了一大群,想着还不晓得要发生什么,村长也就没赶他们。 莫清澄扯着莫非和冬冬,贼恁兮兮跟着人群后面,那院里要闹什么,哪个不好奇? 夫夫笑嘻嘻边走边听别个窃语,两人看热闹的心跟旁人无异了。 浩浩荡荡一群人,把莫丰收和戚染花都吓了一大跳。 黄小莺长得斯文清秀,被身后的哥哥们更是衬得娇小弱气。 她进门就拜,嘴里喊着:“公爹万福!婆母万福!媳妇给您二位磕头了!” 这么多人看着,莫丰收夫妻只得摆了笑,做出一副亲热的模样,戚染花也赶紧拉她起来。 莫三财又领着黄小莺给莫大宝夫妻磕头。 大宝可不会做面上功夫,他想来知道这个弟弟不怀好意,真是看到就烦,于是抬头望着天,瘪嘴哼哼,既不回礼也不拉人。 刘红妹见他这小家子模样,心里别提多懊恼,只得自己笑盈盈把妯娌拉了起来,又扯了三财一把。 莫三财小心扶着妻子起身,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 兄弟两个,真是高下立判。 舅佬们从车上拎了两个袋子放在门后,也上来见礼。 有好事的悄悄摸了摸袋子,鼓嘟嘟,个个拳头大。 以他多年的经验,袋里装的不是萝卜就是薯子,更大可能是萝卜,旁人得了他的话,马上传给另一个听。 很快,站在最后的莫非和冬冬也晓得了,莫三财的岳家背了两袋萝卜来走礼。 人群还在窃笑,就听莫三财的大舅佬开口说:“亲家公,亲家母,几天前我妹子嫁过来,可惜你们二位忙,没有到场,是我们怠慢了。” 说得像是三财嫁去他们家一样。 哄笑声更大了,莫村长回头瞪了几眼,才寂静下来。 大舅佬也朝大伙拱拱手,继续说:“得亏姑奶奶和表叔表婶坐了上位,婚事办得还热闹,不算亏了他们小两口。三财如今在染坊当伙计,妹子跟着他,我们做大的,也放心了。” “只是,如今小两口成了家,以后吃喝拉撒住,都得自个管。想着他们都是两手空空,我们就和姑奶奶商议了,帮他们在镇上赁了个小屋,我妹子的嫁妆也已搬进去了。不过......” 大舅佬侧头看了看原先定给莫三财的那间角屋,风吹雨打,更比从前破旧了许多。窗纸破了个洞,透了些许光进去,隐约只见里头塞了不少东西。 戚染花心突突跳起来,夫妻对望了一眼,都有些不祥的预感。 “不过,我妹子的嫁妆只管了她用的。我们想着,原定亲时,亲家也说了,这边会置办一套家用,不如就搬了过去,不至于浪费不说,也省得小两口再花钱。二位说呢?” 莫丰收皱着眉,想了想说:“不会浪费,留着世财可以用。” “哦?世财小兄弟大约不会用了吧?”大舅佬偏头看向其他兄弟,故意大声问:“他不是说被家里赶出去了?” 几个兄弟都点头。 三财则缩在舅哥们身后,红着眼眶,仿佛他是迫于无奈被挟裹而来的。 莫大宝忍不住嚷起来:“哪个赶他了?白吃白喝我这许多年,还不够?” 戚染花也是脑门直跳,和莫大宝几乎同时开口:“哪个说给他置办的?这家当都是我大宝的!” 听了母子两的话,连莫丰收都皱起眉,村民更是哗然,看来二凤那句“大哥大嫂要独霸家财”不是空穴来风哦...... 刘红妹脸红得恨不能钻进土里,这样的心思为何要大声嚷出来?说出来脸上有光?闷声发财不晓得吗? 她咬牙切齿拉着莫大宝往后缩,这种事,他们夫妻如何能上前!以后还要不要做人了! 莫二凤看着大哥被大嫂连掐带拉,扯到墙沿上,更是倚着门框冷笑不止。 鼻涕虫,软气包,蠢笨如猪,这可真是莫家的好大孙儿呢! 大舅佬听了他娘俩的话,则不疾不徐,不气不恼地说:“亲家母莫说气话,都是亲生的儿子,还能说全部单给哪个?我晓得,你是不忍他少小离家,以后也不能长奉身边,怕儿子离了心。我来做个保,你放心,三财若敢不认爹娘,我把我儿子赔给你们!” 大伙笑得止都止不住了,无论村长如何瞪眼,一个个嘴张得仿佛要吃人。 莫清澄更是双手捂嘴,怕自己的猪叫把别个吓到,莫非和冬冬也乐得不行。 这大舅哥看着斯斯文,说话也和气,却是绵里藏刀,骂人不带脏字的。 戚染花差点被他伤出血,只管说:“反正没东西给你们搬,如今人也见过了,家里不留你们,我和他爹就不送了!” “不搬别的,就拿几样三财屋里的家用,这许多人看着,我们还能把你屋搬走不成?”几个舅佬也很强硬。 戚染花拉了几下莫丰收没拉动,只得自己跑去堵在角屋门口,总之就是不让搬东西。 分家这事,父母给什么不给什么,外人不好抽手,可做舅佬的却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你若真是穷也罢了,可高屋阔院,地丰粮足,之前又是承诺过的,如今一文不掏,哪里说得过去? 莫村长对跟过来的老伴使了个眼色,兰婶立刻会意。她走到一旁扯了扯黄老嬷的胳膊,老嬷明白了她的意思。 黄老嬷颤颤巍巍凑上前,“花妮喂~~~都是儿子哦,把他一点点,他记你们一辈子的好!丰收,你上代就你一个,你没尝过偏心的苦,何苦为难自己的娃儿咧?如今,一个两个都走了,你不想想以后?” 几个妇人也纷纷开口:“是哦,原先都说定给他的,你就让他拉去用罢。” “屋头有的东西,搬就搬了,又不是要你花钱现打给他们!” “给亲儿子几样家用,也不是要你掏多少金银出来。” “这样犟着,才真叫儿子离了心!” “就是!塞进角屋里的,可不是些不用的物件?宁可烂了,也不叫儿子用?” ...... 戚染花有苦难言,那屋里除了一些破旧杂物,剩下的可都是家里要用的好东西啊! 因着年底总有人摆酒,过年时家里来客多了,借桌椅板凳、杯碗碟筷的也有,又有些不可言说的防范“那个”的心思在,她腊月里就把那些好件儿统统锁进了角屋。 家里年夜饭都是在一条缺了腿的案桌上吃的,人人手里的碗更是缺口连缺口,她自己还差点被割破嘴角。 想来是她做错了,年夜饭吃得不顺,才导致流年不利,这才三月呢,就有三个儿女跳出来作对! 难道后面就轮到她的大宝,或是丈夫了? 望望仿佛失了神的莫丰收,再看看缩在角落里不声不响的长子夫妻,戚染花忽然被抽了骨般,顺着妇人们的拉扯就让到了一旁。 舅佬们搬得气喘吁吁,却是越来越有劲,屋里有什么抬什么,再不是他们说的“只搬几样家用”。 若不是牛车装不下,恐怕角屋都要被拆了拉走。 莫非看着牛车的轴印越陷越深,都忍不住咋舌,莫三财可真是不得了,哪怕不看他媳妇,单看几个舅哥,也值得牢牢抓住这门亲事。 随着牛车的远去,人群也从莫丰收家门口散去。 今日发生的事情,恐怕也会如当年莫非出户一般,在瓦山里流传许久吧。 谷雨那天,莫非和冬冬说起,去年这日,他和莫村长去小瓦河说定了冬冬,晚上回来睡不着,出去搬了半夜石头。 冬冬觉得甚巧,两人应该做点什么纪念一下。 正闹着,莫清澄上门报喜,他大哥的次子良柏出生了,老爹老娘请莫非夫夫后日去吃三旦酒。 说吃酒,当然只是便饭。 莫村长家中存粮无多,乡邻亲朋也颇为艰难,摆酒即为难自家,也为难他人,所以一切简化,只摆两桌便饭招待亲友。 清澄一走,莫非二人就开始琢磨起要送什么,鸡、蛋必是少不了的,过年时买的布料也还有几尺,东西都是现成的。 冬冬装着鸡蛋,说:“四十来个蛋,都送过了怕婶子会说多,那就让婶子帮忙孵几只小鸡出来。” “那再好不过了!”莫非欣然应允。 天暖后,饿了一冬的鹰子黄皮们都出来了,个个凶残得很。 如今家里母鸡只剩七只,孵了小的出来才好接上呢。 “养到年下,二嫂子三嫂子坐月子将好的。” “唉,不晓得清潭哥可有好消息。”冬冬颇为他担心。这时候,想必他夫妻心里有些难受了。 莫非也黯然:“嗯......” 不过他们想多了,隔日到莫村长家,不说清萍和清澄红光满面,清潭憨实的脸上也是笑意满满,他妻子钱增也比以前话多了。夫妻跟着忙前忙后,招待亲友,一点看不出为难和嫉妒。 夫夫原以为是钱增开了怀,悄悄问兰婶,是不是要再拎只鸡来? 兰婶无奈地笑笑,说老三夫妻没有动静,只是清潭心大,从不忧心,他还说没有就没有,所以他们一家就不催不问了,如今钱增也慢慢踏实下来。 “他大哥大嫂也说了,若老三家的十年八年还不生,不嫌弃的话,以后把良柏过继给他们。”兰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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