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雁归愣了愣,鼻腔里浸满了少主的气息,微凉的躯体似乎在吸取暖意,心里那点郁结没出息的烟消云散,刺客无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 翌日。 街市一片热闹,几家看戏几家愁。 医门前些日子刚逃过一劫,正懈怠着庆祝劫后余生,谁料大佛自己又回来了,这次还是亲自登门。 可谓是让人没有丝毫的准备,得到消息时医门内一阵兵荒马乱,掌门易灼年过半百,原本今日偷闲,之后也匆匆赶了回来。 谁也不想这时候触了某位尊驾的霉头,毕竟少主的脾气着实难说。 牌匾上浑厚大气的“医门”二字借了日光此时流光涌动,众人在门口相对而立静侯着。 不多时玄金轿子由远及近,他们屏息凝神,待到帘子被人掀开一角,众人低垂着头,恭敬的唤道,“恭迎少主。” 左轻越淡淡应了声,身后紧跟着一袭白裳的刺客,影十与几个暗卫缀在后面,小心的保持距离。 “少主,老朽来迟了。”鹤发童颜的老者长着双笑眼,瞧上去慈眉善目,他换了声衣裳,这会儿匆匆赶来。 左轻越微微颔首,收敛了神情,低声道,“易老先生,叨扰了。” 仇雁归微讶的抬眸,他倒是还未曾见过少主对谁如此客气。 “哪里的话,不知少主今日前来所谓何事?”易灼含笑的眼眸意有所指的掠过仇雁归。 左轻越避开他的视线,仍是有礼的模样道,“此前他重伤未愈,如今好了许多,我带过来瞧瞧。” 他当年初来苗疆,若不是易老先生动了恻隐之心,怕是更加难熬,所以向来是敬重的。 众人见怪不怪,易老先生对仇雁归笑了笑,将他们二人请进门,刺客受宠若惊,回之一礼。 屋内。 易灼赶走了闲杂人等,抬手示意刺客坐下,左轻越投去一眼,而后又淡淡的收回,兀自走到窗边赏景。 易老先生轻轻摇头,将白巾搭在刺客的手腕上,闭眸为他诊脉,忽而眉心一皱,“都是些沉疴痼疾……小公子伤及心脉,陈年旧伤尚未痊愈,若非底子好……”易老先生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提笔写下药方递给他,“我徒儿易寻在外头侯着,小公子将药方交予他,喝完再走吧。” 窗边的身影立着没动,仇雁归收回视线,谢过易老先生,便推门而出了。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屋内寂静片刻。 “少主,窗边可是有稀奇之物?”易灼慢条斯理的倒了盏茶,缓缓道。 左轻越难得没开腔,抬手阖上窗扉,转身在仇雁归方才的位置坐下,低声道,“易老,如何?” 易灼没有立即开口,摸了摸却没有回答,“少主并非瞻前顾后之人,若心中没有失了偏颇,便不会求老朽诊上一脉。” 左轻越眸光微闪,依旧没说话。 易灼知晓外头不着调的刺客传闻恐怕是真,他眼中闪过复杂,望向左轻越有些感慨,若非动了真心,凭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怎会在被叛一次甚至险些伤及心脉后,仍选择了信任。 不但留人一命,还四处给刺客找补。 或许少主心中并非不清楚,做这些只是他也在说服自己罢了。 但好在,这次少主似乎并没有猜错。 “这旧伤古怪,不像是寻常的内伤,倒像是持续数日留下的顽疾。”易灼放轻了语气,像是怕惊扰到什么,“类似于将伤口重复撕裂破坏,不似意外,应当是……”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左轻越的脸色倏地变了,易灼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的怒意,似乎含着些隐秘的疼惜。 易老先生想起方才那刺客的模样,剑眉星目,俊朗非凡,眼眸清亮,不难瞧出眉宇间藏着的锋芒与傲气。 榜一刺客能甘愿被囚在一方土地? 易老先生轻叹一声,只道,“少主向来随心所欲,如今也未尝不可。” “何苦自相矛盾,当初登顶为王的左少主……可从未想过后路。” ---- 52的内容接的就是这一章,锁章后面会删掉,51和52内容一样,作话和评论区都说明啦~
第51章 蛊门 苦涩的药味萦绕在鼻尖。 “公子。”易寻将药放置桌上,并无轻视之意,恭恭敬敬道,“药已煎好,凉些再喝吧。” “多谢。”刺客起身谢过。 易寻摇摇头,临走前替他关上小屋的门,此处是易老先生的书房,僻静悠闲,墨香淡淡,却意外销蚀掉不少苦涩。 仇雁归望着眼前的瓷碗,神色微怔。 “都是些沉疴痼疾……小公子伤及心脉,陈年旧伤尚未痊愈,若非底子好……” 易老先生的话在心底响起,仇雁归摸了摸心口,恍惚间眼前闪过昏暗破碎画面。 被冯东拷问折磨的那半月余,他不知今夕何夕,被绑在木架上受刑,伤处被撕裂再愈合,冯东将他当做了试蛊之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丑陋的蛊虫钻进皮肉,意识模糊后醒来又被解了蛊毒,加之他这些年来试探“忠蛊”究竟能限制他到何等地步,反噬内伤。 长此以往,沉疴痼疾,皆拜不语阁所赐。 仇雁归一向沉静的眸子里闪过厌恶与仇恨,他手指攥紧,若非冯东半路跳出来,他与少主怎会到如此地步。 “吱呀——”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动静,来人像是意识到自己的力道,不情不愿的放轻了些。 仇雁归下意识警惕的回头,攥紧的手指摸上腰腹,骤然抓了个空,他一愣。 他竟忘了,自己如今已不是刺客了。 左轻越一进门就瞧见他这个动作,原本含着几分怒意的心像是被刺扎了一下,膨胀的怒气干瘪下去,空落落的。 喉咙里滚动着的酸话重新咽了回去。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瞬,仇雁归反应极快的缩回手,起身道,“少主。” “……嗯。”左轻越淡淡应声,走到桌前碰了碰瓷碗,垂眸道,“喝了吧,待会儿凉了。” 仇雁归心中微惊,手指蜷了蜷才拿起瓷碗,低声回道,“是。” 这药极苦,碗口挡住仇雁归微蹙的眉头,他仰头一饮而尽,轻轻咳了一下。 左轻越兀自坐下,头也不抬的扔了袋东西过去,语气懒洋洋的道,“易老先生给你的。” 仇雁归打开一瞧,满满一袋蜜饯,他抿了抿唇,眸光微闪。 若是易老先生给的,怎会劳驾少主走一遭,刺客没有拆穿,含了一块后轻声道,“那便谢过易老先生了。” 本以为少主多少会刺上两句,但左轻越并未多言,清越的嗓音带着挠人的磁性,似是随口一问,“沉疴痼疾,看来不语阁待手下之人不过如此?” 左轻越一双含笑的桃花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刺客,撑起下巴端详着。 仇雁归心中咯噔一下,强烈的危机感自心脉处传来,像是无声的警告,垂在宽大袖袍之下的手捏紧,刺客神色无异,垂眸不语。 说多错多,少主若是有心想套他,恐怕自己招架不住,不如干脆沉默。 没等到刺客的回应,左轻越笑意不变,只是眸中微沉,正如他所料,仇雁归不愿说亦或是……不能说。 就像易老先生说的那样,他如今的行径也不过是跟自己怄气罢了,当初刺客叛他本就蹊跷,加之当时刺客恍惚的模样,左轻越早有怀疑。 若非他心中不甘……早在见到刺客时,他就将人杀了。 若是他心中没有失了偏颇,便不会让影六为此事奔波数日,也不会带着刺客来寻易老先生,更不会因为刺客没有回应而觉得不爽。 左轻越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是刺客亲手伤了他,他头一次卸下心防,换来了胸口一道狰狞可怖的疤。 “嗤。”左轻越嗤笑一声,语只是语气比往日里都要轻些,“走吧。” 心悸感淡去,仇雁归松了口气,默默跟上,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吞云阁,而是去了趟蛊门。 蛊门较为特殊,它是“苗疆客”所属的门派,正如其名是个养蛊之地。 相较于医门的静谧闲适,蛊门僻静的诡异,门口一颗老槐树苍天,恰好遮住了牌匾,冰冷的气息延伸开来,像是没有人气般,令人遍体生寒。 玄金的轿子缓缓停下,原本死寂的蛊门中传来细微的动静,禁闭的大门缓缓打开,里头静候着……衣着各异的人。 与想象中的死寂不同,这些人像是江湖中拉来硬凑在一起的,简直是一锅大杂烩。 衣装不同,神情不同……但又莫名和谐的聚在一起,仇雁归跟着少主下了轿子,抬眼间骤然愣住了。 先是惊讶于这便是传说中令人闻风丧胆的“苗疆客”,而后便被他们直白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只好轻轻垂下眼。 左轻越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侧身不着痕迹的挡住刺客,而后眯了眯眼,瞧着前方一群像是在看戏的人,语气森然,“几日不见连规矩都忘干净了,眼睛不想要了?” 为首的一人身着宝蓝锦袍,闻言一下收了折扇,却不见丝毫畏惧的笑了笑,抱着胳膊杵了杵身侧的人,装模作样的肃了肃脸色,“行了,都收敛点。” 众人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对着左轻越一行礼,他们虽说闲散,但此刻敛了神色,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恭敬来,“恭迎少主。” 苗疆客原先多为散客,擅蛊者中的佼佼者,皆有几分傲气,只是那时的苗疆是掌权者的一言堂,他们再怎么能力过人也无处施展,最后只能揣着一身的本领寻个偏僻之地。 左轻越那时不过是个叫不出名的美人,他们起初不屑,后来便是这么个无权无势的人能与魏派一拼,带着他们推翻了苗疆霸权。 而后苗疆客不再是无名之辈,是世人闻风丧胆的蛊门。 左轻越像是习以为常,并未与他们计较,而是侧头低声道,“若有不适,让影十送你回去。” 若有若无的目光再度瞥过来,仇雁归轻轻摇头,清了清嗓子,“雁归并无不适,少主请便。” 左轻越没有回应他,只是眉眼忽然沉了下来,仇雁归眼皮子一跳,就见他突然回头,对着一众人骂道,“再看眼珠子统统挖了,章青,带着你的人滚。” “听见没,一个个的还看!” 那名唤章青的便是宝蓝锦袍的主人,他见少主眉目燎上了火星子,不敢再造次,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句便将人带走了。 他说是这么说,临走前还偷瞄着刺客好几眼,最终在左轻越杀人的目光里识相的溜了。 仇雁归多少猜到他们为何如此,耳尖不可自抑的烧红了。
第52章 知晓 蛊门里并不似外面看上去那样森冷,左轻越命影十将刺客带到后院休息便离开了,后院有一处屋子,是左轻越平日里休息的地方,虽说不常来,但也一直有人打扫,影十并没有跟着进去,冲他一颔首便隐匿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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