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柳这时疼得密了,长一声短一声地呼疼,婆子道:“省些力气吧,还早呢!” 白竹听见他们说话语气轻松,又想到赵仁说这俩人是镇上最有名的接生婆,经验丰富,接生个三胎应该不在话下。 他闲不住,跑到灶屋,拿出一筲箕素菜,和宴宴开始择菜。 刚刚择好,院外一阵传来一阵说话声,宴宴忙跑过来打开院门,张鸣曦赶着牛车进来了,李立维和白露也跑着进来了。 不等牛车停稳,胡秋月扶着车帮就往下跳,宴宴生怕她摔着,一把扶住她,小声埋怨道:“你慢点啊!” “你姐怎么样了?生了吗?”胡秋月一头汗,顾不上抹一把,拉着宴宴的手,一脸紧张地问道。 “没有,婆子说还早呢!”宴宴扶着娘往卧房走。 “小竹,你快去烧些热水……” 看来开水是生孩子的必备神器啊,每来一个人都这样说。 宴宴快言快语地道:“烧了两大桶。姐夫让小哥做饭,说等一下孩子生了,接生婆要吃饭的。” 胡秋月点点头,没有多说,这些都是旧俗,不仅要招待接生婆吃饭,还要准备红封。 赵仁马上是三个孩子的爹了,自然懂这些,不用她多说。 第 454章 难产 张鸣曦,李立维,白露三个汉子不好进去,待在院子里,听使唤。 娘进了卧房,和接生婆寒暄一阵,笑道他们辛苦,在床边坐下来,拉着红柳的手问道:“疼得怎么样了?” “疼得很,一阵接一阵的。” 红柳一头的汗,见了娘,心里轻松些,语气带着撒娇的味道。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别说话,攒些力气。”胡秋月转头撵赵仁道:“你出去吧,也别走远,在外面等着,等一下要热水热汤的,让小竹送进来。” 赵仁一个汉子,不能在产房待。 他揉揉红柳的头,温柔地道:“我就在外面,娘在这里陪你,这两个大娘接生水平很高,你不要怕。” 红柳其实不想他出去的,但知道汉子不能在里面,点点头,捏了捏他的手心。 院子里,张鸣曦拴好小牛,打了一桶水喂牛,又把板车上的稻草扯了一捆给它吃,忙碌着,心里还能轻松点。 白竹见张鸣曦一头汗,不免心疼,舀了一盆水给他洗脸,又倒了一碗茶给他。 几个人在院里坐下,张鸣曦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突然听见红柳杀猪似的哭喊起来。 几个人吓一跳,白竹和张鸣曦对望一眼,俩人不约而同跑到卧房外面听动静。 赵仁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一脸焦灼。 张鸣曦忙问道:“姐夫,怎样了?” “不知道,应该快了。”一句话没说完,听见胡秋月大声喊道:“小竹,快端热水来。” 白竹知道是要生了,慌得不得了,答应一声,就往灶屋跑。 他自己都没发现,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 等一下要开房门送热水,他们几个汉子堵在门口不合适。 张鸣曦退去堂屋坐着,只剩下赵仁像热锅上的蚂蚁,双手互绞,焦躁不安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白竹打了一盆水,喊了一声娘,胡秋月打开房门,接过木盆用脚踢上门,匆匆进去了。 白竹匆匆一眼,见她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眼神非常惊恐不安。 白竹既慌且怕,不知道该做什么,下意识地跑到堂屋挨着张鸣曦坐下,才觉得不那么心慌了。 还没喘口气,又听见胡秋月喊道:“小竹,快打热水来!” 白竹惊恐地一跃而起,又跑到灶屋打了一盆水过来。 胡秋月把脏水送到门外,端了干净水进去,白竹端了脏水去院子里倒。 他端着木盆,手抖得拿不稳,脏水摇摇晃晃,差点泼到他身上。 张鸣曦忙跑过来,接过木盆,俩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慌。 这哪里是脏水?明明是一盆浓浓的血水,还有大团大团的血块,冒着刺鼻的血腥味。 红柳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屋里要热水的频率越来越快。 白竹神色慌张,手脚酸软,见开始准备的热水不够了,忙喊了宴宴重新去烧。 就这样,宴宴埋头烧水,白竹一盆盆的干净水送进去,换出血糊糊的脏水,不知道送了多少盆,只听见红柳的哭喊声,接生婆大声喊“用力,使劲”的声音,就是没听见婴儿哭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白竹觉得过了很久很久,时间都停滞不前了,红柳的喊声慢慢低了,停了。 他正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接生婆走到门口,焦急地大声道:“赵老板,快去请郎中。你家娘子太胖,孩子太大,生不下来,快去,快去,迟了恐怕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赵仁听了这话,如遭雷击,面色苍白,双目含泪,嘴唇颤抖,一把握住婆子的手,哀求道:“大娘,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子。” “快去请郎中,快去,这都什么时候了?求我有什么用啊,能救你娘子,我早就救了,还用你说吗?” 赵仁不管不顾,再也不管汉子能不能能进产房了,快步窜进卧房,跑到床头,大声喊道:“红柳!红柳!” 红柳已经疼晕了,既不哭喊,也不答应,脸色苍白,一头冷汗,牙关紧闭,嘴唇都咬破了。 胡秋月正颤抖着双手,拧帕子给她擦脸,见赵仁已经急疯了,含泪道:“姑爷,你出去,快去请郎中。” 赵仁疯了似的抱着红柳放声大哭,哪里听得见人说话。 两个接生婆面面相觑,就没见过这种男人,这种时候不快去请郎中,只顾着哭,有什么用啊? 要是哭得回来,世人不需要郎中了,哭就行了。 胡秋月知道他俩人鹣鲽情深,他见红柳晕了,急得差点失心疯,自己都糊涂了,哪里能管事? 她年纪大了,遇事能沉得住气,忙大声喊道:“鸣曦,你快去请郎中,让立维也去,镇上哪里的郎中医术高明的,都请了来。” 张鸣曦答应一声,站起来就跑,赵仁哭了一阵,把心里的那团急火攻心的气顺出去,心头清明了一些,忙拖着哭腔大声道:“去请王家医馆的王郎中,他医术最好,你姐一直是他看脉,熟悉情况。让郎中带老山参来吊命,多带些,要好的!” 张鸣曦答应了,跟李立维匆匆去了。 白竹手忙脚乱地又送了一盆热水过来,婆子摇头叹息道:“都能看见孩子头了。血都快流光了,人也没力气了,唉,这可怎么办啊?” 胡秋月和赵仁哭着喊红柳。 胡秋月手忙脚乱的去掐红柳人中,产婆想伸手进去掏孩子,正忙乱着,张鸣曦和李立维一边一个,架着一个老郎中脚不沾地地飞奔进来。 胡秋月忙用被单盖住红柳下半身,拉出红柳的手,让郎中给她诊脉。 火烧眉毛了,那老郎中却不紧不慢,诊了左手诊右手,摸着山羊胡子,低头沉思半晌,打开药箱,拿出一只老山参递给赵仁,言简意赅道:“粗壮的枝干切一片来,让娘子先含在嘴里,其他的切片熬汤,熬浓些。” 赵仁急匆匆地走到门外,把山参递给白竹道:“小竹,快去!” 宴宴见白竹脸色难看,身子抖得止不住,抢着接过山参去灶屋熬汤。 王郎中翻了翻红柳的眼皮,皱眉道:“不听话啊,让少吃点,多动点,就是不听。现在大人孩子都这么胖,怎么生?” 第455 章 准备接生 赵仁想起郎中和娘每次都让红柳多动少吃,是自己拦着,让红柳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的。 红柳难产,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赵仁后悔不及,对着郎中连连作揖,哀求道:“郎中伯,求求你救救我娘子,不管用什么法子,只要能保她一条命就行。” 胡秋月听他这意思,竟是要舍小保大。 她既舍不得红柳,又舍不得孩子,心情复杂地望了一眼赵仁。 赵仁哪里有心思注意到娘的目光? 他心急如焚,目光黏在红柳脸上,自己嘴唇干燥起皮,浑然不觉,不停地拧帕子给红柳揩脸,润嘴唇。 白竹在堂屋,听得清清楚楚。 老天,这就是到了生死关头? 原来生孩子这么可怕啊! 自己是个夫郎,身体结构和女人不一样,生产时更凶险,那,到时候,会不会…… 白竹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坐不住,身子直往桌下溜。 张鸣曦忙伸手揽住他的腰,握着他的手,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白竹有了依靠,舒了口气,正想说话,却觉得张鸣曦比他抖得更厉害,手心更冰凉。 白竹一惊,瘫软的身体突然有了力气,忙坐直身子焦急地问道:“鸣曦,你怎么了?” 张鸣曦望着他摇摇头,那目光,怎么说呢,一言难尽,伤心可怜,充满哀愁和担忧。 白竹知道他在担心红柳,拉住他的手,一下一下搓着他的虎口,安慰道:“别紧张,姐姐姐夫心地善良,吉人自有天相。” 张鸣曦点点头,搂紧了他的腰,沉默地把脖子靠在他肩上,俩人互相依靠,互相吸取力量,身子抖得没有那么厉害了。 “鸣曦,快,快拿着方子去抓药!小竹,参汤熬好了吗?” 门突然开了,赵仁一手扒着门框,一手拿着一张药方,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张鸣曦忙跳起来,抓过药方就往外跑。 白竹见赵仁一脸憔悴,那些青胡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顷刻之间好像老了十岁,不由得十分同情,忙道:“姐夫,你稳稳神,宴宴在熬参汤,马上好。” 赵仁似乎快虚脱了,点点头,一句话也没力气说,转身进了卧房。 宴宴端着一盅参汤,急急忙忙地过来。 他走得急,生怕参汤荡出来,一手端着盅底,一手扶着盅口,看见白竹忙道:“小哥,参汤好了,你快送进去。” 他一个未嫁的小哥儿,不好得进产房。 白竹刚才还抖成一团,这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接过参汤,快步进了产房。 赵仁忙接过参汤,半个屁股搭在床沿,用勺子舀了一点参汤,伸舌头试了一下不烫,柔声道:“红柳,我们来喝参汤,喝了就有力气生宝宝了,乖,张嘴。” 参汤熬得浓,黄黄的,一大股青草气,味道浓郁,红柳闭着眼睛,闻到这股味道,皱了皱眉。 白竹大喜,姐姐刚才还昏迷不醒,这时却能皱眉,这是要醒了吗? 他这时才注意到,红柳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手腕上扎了好几枚银针,应该是这些银针取了作用。 赵仁举着勺子往红柳嘴边送,红柳意识不清,眉头紧蹙,牙关紧咬,一点都喂不进去。 “红柳,乖,张嘴,喝参汤!”赵仁纵然心急如焚,却是极尽温柔,耐心劝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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