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座座墓碑, 柳仪温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跪在了爹爹与阿爹面前, “阿爹, 爹爹, 善知来看你们了, 对不起, 这么久了才知道你们,才来见你们……我想你们了……” 想自己的家人,想自己的亲人, 想过去他们在一起时无忧无虑快乐的时光,想要他们能够团聚, 永远在一起。 柳仪温膝行着上前,一点一点地摸着墓碑上双亲的名字, 泪水模糊了视线, 靠在了冰凉的墓碑上,好像还是依偎在阿爹与爹爹的怀里一样。 寒风吹过枝丫, 轻柔地抚在柳仪温的发顶,宛如他们在抚摸着自己一般。 “我和……我和哥哥都很好, 我们以后都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他和爹爹们说了好些话,说自己的近况,说哥哥的艰辛与成就,说他们会过得很好。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窝在双亲的怀中说尽了思念与委屈。 “我们……我们也找到了凶手,只是以现在的能力还不能让他们血债血偿,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说到此处,柳仪温越发的难过,难过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泪眼朦胧着,“对不起,爹爹,阿爹,是善知太没用了,是善知太懦弱,善知帮不了哥哥,报不了仇……” 因为自己怀孕的事情而一跑了之,老管家没有清醒过来作证,不能直接给中宫下药毒死他们,这样会牵连所有与他相关的人,哥哥所行之事他不懂,也帮不了,他似乎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快到中午了柳仪温才从山上下来后,眼睛通红,又来到了昔日许府的门口,大门紧闭,满目疮痍锈迹斑斑。 柳仪温缓慢地走近了一些,触碰着门钹,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他的眼圈不禁红了起来,忍住了泪水,绕到了侧边,他记得这里有个狗洞,当年他们就是在狗洞里逃脱的。 狗洞还在,可是柳仪温现在的身形根本钻不进去,许府四面封闭,没有可进去的地方,只能又来到了大门口,想着要不要趁晚上的悄悄地撬开门锁进去。 “哎呦!”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老人家的惊呼,柳仪温回头一看,是许府对面开米铺的老板董大爷,也曾来医馆看过病。 大爷摔了一跤,爬都爬不起来,柳仪温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坐下,然后检查了一下他的脚,只是扭到了,并不严重。 “你也坐下,你也坐下,自己还挺着肚子呢,我没事儿。”董大爷连忙拉着柳仪温坐下,“这许府早就荒废了,我看你在许府门口转悠了半天呢,你认识啊?” 柳仪温一顿,随即摇了摇头,“我在这儿也待了一段时间了,总是能听到关于许医师的事情,所以过来看看。” “他可是咱们这儿的神医啊,不仅心地善良还医术高明,连皇帝下江南之时还停留了好几日,夸赞一二呢,可惜啊,好人不偿命遭了贼匪了。”大爷唏嘘不已,视线落在了柳仪温脸上,越瞧越觉得他眼熟,“我瞧你和世仁有几分相似呢?”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之多啊。” “也是,心善之人都有一副菩萨面孔。”大爷锤了锤自己的腿,“不过我总觉得不是遭贼。” 柳仪温不禁抬眸望向董大爷,“您何出此言啊?” “如果是贼匪怎么可能只会抢许府一家,咱们周围还有不少有钱的大户呢,没一家遭难,可偏偏是许府,还一把大火给烧了,跟算计好了一样。”董大爷越说越是气愤,“世仁是多好的大夫啊!” 柳仪温看着许府的匾额,满眼的难过与伤心,眼眸一垂,隐下了水光潋滟的眸子。 董大爷看出了他的心思,说着,“你要是真想进去,就和阿增说说,让他和城主说一声就是了,其实这些年也有不少受过世仁恩惠的人进去看过,只是都很伤心,后来才给封了。” 柳仪温点了点头,但大叔还没有回来,得等他回来了才行。 又是几日后,柳仪温早早地起床,然后去了医馆。 医馆的医师不多,一时抽不开身,柳仪温自告奋勇地出外诊,一路走过来,有不少邻居往他手里塞东西,拎了一兜子回去。 “柳大夫可真受欢迎啊。” 柳仪温的脸红扑扑的,将东西都递了过去,笑道:“他们给了很多,我吃不完的,我只要一把青菜和虾子,其他的你们分掉吧。” 其他医师们也不扭捏,纷纷地把东西都分掉,因为柳仪温经常帮助邻居,每出去一趟都会收获满满,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他们有时候也会给柳仪温送些吃的用的。 “你也是的,不留着给自己吃,青菜有什么好的。”馆主吊着个嘴走过来数落柳仪温。 “我吃不完的,我喜欢虾。”柳仪温拎着一小块猪肉塞进了馆主怀里,“您带回去给您小孙女儿吃,别给我煮了。” 平时馆主就很照顾他,家里烧好的鱼啊肉啊之类的都会偷偷地给他送一些,柳仪温自然要礼尚往来。 “你啊你,就是心太善,下次别人再没空,你也别出外诊了,眼见着天气寒冷,别磕着碰着了,”馆主拎着肉,又凑在柳仪温耳边小声道:“我刚煮了两颗鸡蛋,还热乎着呢,快去吃掉。” “唉,知道了。”柳仪温笑呵呵地走了进去。 刚掀开帘子,大叔正巧翻了进来,手紧紧地捂着手臂,脸色惨白,好像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了。 柳仪温连忙扯下帘子,把他扶进了里屋,转身又去拿自己的药箱,赶紧给他处理伤口。 伤口只是经过简单的包扎,布条和血肉都黏在了一起,模糊一片,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柳仪温都不禁眉心一跳。 是被刀砍伤的,已经深可见骨了,柳仪温一阵难过与担忧,但也不敢耽误,“百消丹没有了,麻草也没有库存,伤口太深了,需要缝合,你得忍一忍。” 大叔看都没有看一眼,点了点头,“缝吧。” 柳仪温穿了细针,放在火上烤,然后扎进了皮肉,一点一点地缝合,血肉模糊一片,慢慢地粘连了在一起。 大叔愣是没有吭一声,只是额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等缝合完毕后才用帕子擦了擦汗珠。 柳仪温用清水将手上的血迹清洗干净,手指都在轻轻颤抖,不禁道:“这伤又得养一个月了,你不能总是这样的,世上的恶人是杀不完的,虽然坏人很可恶,但还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的。” 认识曾大叔已经一个月了,时常不在家,每次回来都带着一身伤,这次是最严重的一次了。 “无妨的,只是这次的人比较棘手罢了,下次不会了。” 柳仪温心中酸涩不已,他不知道大叔身上经历什么才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大叔总是表现得脾气不好面色冷峻,但他能够感知出来大叔是个好人,帮他采买东西,帮他打小混混,还给他免房租,柳仪温心中是很感激他的。 “嘶——”大叔表情苦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柳仪温站起了身,担忧道。 “头风犯了,老毛病了。” “我帮你扎几针。” 柳仪温取出银针,摸索着大叔的穴道,一一扎针,大叔顿时松快了许多,但他心中还是有些难过,大叔不仅要在外做着刀口舔血的事情,还有身体上的老毛病,都是令人担忧的。 “我好很多了,你也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大叔瞧他都要哭的模样,连忙宽慰两句,“孕期最忌难过了,当年……”大叔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大叔和他聊天的时候总会毫无防备地提到“当年”,可当年究竟怎么样,还是没有丝毫的只言片语。 最后还是柳仪温自觉地扯开了话题,说想去许府瞧瞧,大叔同意了,等过几日,城主得空了就去和他说一声,打开许府的大门。 “世仁确实是少有的良善之人,也受过他的帮助,那时候他家的小娃娃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呢,小小的软软的一团,谁知道几年后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连半大的孩子都没有放过。”大叔一阵的惋惜与唏嘘。 按照时间,他说的小娃娃应该就是自己了。 柳仪温对大叔又生了几分亲切感,“你和许医师很熟吗?” “是啊,我与他相识于幼时,后来我与城主,还有世仁结为异性兄弟,”大叔的眼眶都不禁湿润了,“他家那个小娃娃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善”,世仁这辈子将这个字贯彻到底了。”十多年过去了,每次想到心还是有些抽疼。 柳仪温眼角通红一片,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隐隐地期待着,“大叔还记得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了。” “许善知。”两人异口同声着。 许世仁的名号在月城并不陌生,但孩子的名字通常只有亲近之人才知道。 大叔十分地惊讶,紧紧地盯着柳仪温脸,想要一点一点地与记忆中许世仁重合起来。 柳仪温轻轻一笑,“大叔,你抱的那个小娃娃就是我啊。” “你……你是世仁的孩子!”大叔的眼睛“唰”地一下子睁大了,满脸的不可思议,忍不住试探着,“这……他还有一个名字的,这个名字没有几个人知道。” “仪温。”这个小字是融合了与阿爹两个人的名讳,哥哥是仪致。 “是,是,是这个名字。”大叔太激动了,“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瞧你就觉得亲切,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啊,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孩子。” 柳仪温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越说魏伯增越是心疼,都不敢想象他这么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 “老天还算是有眼了,还给许家留了一个后,当年的事情我与你二叔也就是城主都有怀疑,苦于没有实质的证据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不然我第一个手刃了他们!”魏伯增忿忿难平,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 柳仪温擦了擦眼泪,他没有告诉魏伯增真正的凶手是谁,因为哥哥不让说,况且若真的说了,他们也做不了什么,反而会被扯下水。 “别怕,既然回家了,以后叔叔们罩着你,谁都不能欺负了你去!”魏伯增拍了拍柳仪温的,立刻带入了长辈的身份,势必要护好他,“你以后别住在巷子里了,那里不好,我重新给你安排一个住处。” “不了不了,”柳仪温连忙摆手拒绝,“我喜欢那里,喜欢热闹,喜欢邻里邻居间的相处。” 魏伯增见他再三拒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弃,不过又给他很多银子,说什么也要让他收下,以备不时之需,柳仪温实在没法子,最终接受了。 “大叔,你知道哪里有卖马的吗?”柳仪温这两天已经在街市逛了几圈了都没有瞧见。 “西市那边有,你要马做什么?” “我想回京。” 魏伯增猛地站起来,情绪再次激动起来,“那里就是个虎狼窝,既然跑出来了,就别回去了,你在这儿,我们有能力照顾你,谁都不会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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