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如归颔首:“我错过了太多,跟我详细说说你们在水下都做了什么吧。” 孟寄行摆着皇帝和孽徒的架子赏景看戏,姬凭戈又是个懒得管事的脾性,在座的唯有曹肆诫能清晰表述,便由他担起了复盘整件事的重任。 在金如归关押期间,他们筹备好了足够的钛矿石和光砂,正愁怎么往江底运送的时候,孟寄行雪中送炭,一方面极为慷慨地提供了人力物力,一方面积极解救了身陷囹圄的小财神。单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实在是个和善又热心的君王。 刚开始他们也犹豫过,是否要让当今天子参与进来,但对方已然跟到了江面上,派出的水鬼也精准找到了龙宫的位置,此时再拒绝也毫无意义了。何况小财神的生死也在这人的掌控之中,此时抵抗皇权,不过是自找罪受。 这场行动名义上是对上古遗迹的探险,其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进入龙宫后要面对的是什么,孟寄行的“凑巧”插手,反倒令他们多了份底气。当然,他们还是不希望皇帝亲自下水帮忙,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天下大乱。 基于曹肆诫早先与龙宫门禁的交流,他们需要先行清理遗迹表层的杂物,然后提供钛矿石和光砂。前几天,他们乘坐载具,带领一众水鬼尝试在江底施工。 在清理宫殿外层时,他们发现这地方好像是“活的”。 江底的地形十分复杂,他们每次下水,龙宫都会开放不同的区域。如果是未开放的区域,即便他们已经记住了路线,也会被突然出现的石墙挡住或围困,无法继续前进。而对他们开放的区域则空旷且安全,相当于是在整座宫殿的积极配合下,他们完成了表层的清理。 之后就是运送钛矿石和光砂。 这次宫殿开放了两个专门的区域,是两个交替活动的高台。他们只要将钛合金和光砂分别放到两个高台上即可,当达到一定重量后,高台就会自动收进一个深坑,再次出现时,上面又是空空如也了。 曹肆诫说:“那就像是两个巨兽的嘴巴,不停地进食,直到吃饱为止。” 姬凭戈冷哼:“那地方就是个势利眼,用得着的地方给我们大开方便之门,用不着的地方就把路全都堵死,半点好脸色都没有。” 金如归沉吟:“照这么看,之前都没出过状况,唯独这次死了那么多人,必定是有人不守规矩,惹毛了它?” 曹肆诫无奈摇头:“不知道,水鬼人数众多,我们待在载具里的人也看顾不过来,可能是有人不小心误触了机关?” 一只躲在角落的阿痣适时出声:“我看到了,他们当中有人接触了龙宫的门禁,但没能破解机关,因此遭到了防御装置的反击。” 姬凭戈道:“差点忘了,你眼睛多,看到的事情也多。对了,你脸上那些痣是不是少了好几颗?到现在都没聚回来,也被反击到了?” 阿痣点了点头:“无妨,会重新长出来的。” 听着他们说话,孟寄行看了看阿痣,又了解到不少信息。 他主动辩解:“不是我指使他们这么做的,我只让他们从旁协助,想来是有人好奇心旺盛,或者急于立功,才会擅自行动。” 咚咚咚,船舱的门被敲响。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曛漠王储沙依格德,拜见陛下。” 他话音未落,门已经被踹开了,左年大喇喇地走了进来:“师父,爹爹,你们都在啊。” 许翠微也跟了进来,眼见小财神平安无事,松口气喊了声“主人”。 孟寄行扶额,蹙眉怒道:“谁准你们进来的!” 金如归道:“一个是外邦使臣,一个是你师姐,一个是我继子,怎么就不能进来了?” 孟寄行怔怔:“什么继子?” 金如归指着左年:“我十万两银子买回来的,没听他喊我爹爹么?” 姬凭戈:“……” 孟寄行:“??” 曹肆诫心想:好乱,好一个修罗场。 *** 又来了三个人,这船舱里便显得格外拥挤。 众人肩并肩挨着围坐在一起,只能勉强给孟寄行空出稍微宽裕的地方,毕竟是全稷夏最尊贵的人,又是在他的王土之上,多少要给他留些颜面。 孟寄行的脸色越发沉肃,他问沙依格德二世:“你怎么过来了?先前不是说要启程返回莫贺延碛了吗?” 尽管这皇帝比自己还小好几岁,沙依格德二世却丝毫不敢轻慢他,执礼恭敬回答:“原本就要回去了,听说小财神醒了,特来跟他销个账。陛下有所不知,他可是我的大债主啊。” 孟寄行看向金如归,后者作茫然状:“芍药和杏花种子的银钱吗?三个多月前的交易,二世怕不是记错了,你不是全数给我了吗?” 曹肆诫哼笑:“金老板,你就不要装蒜了吧。二世给你的种子银钱是找伏霞寺请来的,我们找二世买光砂的银钱也是找伏霞寺请来的,你敢说伏霞寺跟你毫无干系?一份银钱让你赚三回功德和福报,你可真不愧是小财神呐。” 金如归笑道:“哈哈,二世和曹堡主都是讲信用的人,所以我才愿意跟你们做生意啊。”他转向沙依格德二世,“你我之间的欠债已然全销,二世自可安心回到曛漠,我很期待芍药和杏花在莫贺延碛盛开的那一天。” 沙依格德二世打完招呼之后就乘小船走了,先祖一生都被困在多罗阁的恩怨中,他只想尽早了结这段漫长的因果,对其余的事情并不好奇。 少了一个人,大家又能坐得稍稍宽裕些。 努力忽略“继子”的身份,孟寄行开口问左年:“你去检修了潜水载具,可知道为何外头的水鬼尽数惨死,载具和载具里的人都没事?” 左年解答:“我刚刚检查了载具与下水前的区别,发现其腹部有些零件上的纹路和镌刻发生了改变。这些纹路和镌刻与我们在江底龙宫上看到的金铁机关十分类似,应当出自同源,且有相近的作用。 “我尝试破解了一下,发现这些零件可以发出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就跟……就跟我师父的内功一样,可以轻易震碎远处的东西。载具发出这种‘内功’时,江面上会产生波纹,水下十米处的鱼全都被震碎了脏腑,跟那些死去的水鬼一样。 “我猜想,我们这些乘坐载具的人之所以平安无事,是因为载具自发抵御了龙宫发出的‘内功’,两种师出同源的‘内功’相互抵消,也就伤不到我们了。” 曹肆诫想了想,下了结论:“看来小财神给我们提供的载具,跟江底龙宫有着密切关联。短时间内参透这种‘内功’的玄机太难了,只要左年懂得如何操控就行。接下来我们要想突破龙宫的门禁,必须通过载具带人进去,否则惨剧就会重演。” 孟寄行点了点头:“明白了,下次我跟你们一同乘坐载具下水。” 曹肆诫讶然:“陛下,你真要冒这个险吗?” 左年见识过这人出场的排面,忍不住提醒:“我们的载具太小了,装不下你的羽林卫哦。” 孟寄行意味深长地望着金如归:“无妨,带上我一人足矣。” 从他意识到那个小太监的与众不同时,有些事就脱离了掌控,他无法克制自己不去探寻。即便身居皇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依然觉得,金如归指向的归处,才是祭天礼那日,自己被赋予的天命。 聊得差不多了,众人放松下来,兀自喝茶吃点心。 孟寄行出了会儿神,结合他已知的所有多罗阁秘辛,还是想不通一件事。 他索性也不乱琢磨了,突然点名左年,指了指姬凭戈:“你跟他长得极像,喊他师父,我看得出来,他是肉身,”又指了指金如归,“你收了他十万两,喊他爹爹,但他是智械,”最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你这副肉身到底是怎么来的?谁跟谁生的?” 姬凭戈:“……” 金如归笑道:“与我无关,左年是姬凭戈自己生的。”他大致说了下这两人的情况,孟寄行对多罗阁颇有钻研,听完就理解了。 他不由感慨:“原来你们也可以有后代?” 金如归神色凛然:“姬凭戈可以,他是例外,我不行,我没那个命。再者说,左年可是姬凭戈的八厄,这因果没得解。” 孟寄行踱步到窗前,江风吹起他的衣袂:“又是八厄……” *** 三日后,万事俱备,他们重新下水。 这次载具上带了五个人:姬凭戈、左年、曹肆诫、金如归和孟寄行,阿痣的本体依旧留守船上,只放出展开的鲲鹏随行。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他们没让任何外人跟随,载具平安地到达了门禁所在的位置。 宫殿中升起一座石柱平台,上面有个罗盘形的机关。 罗盘上的水藻等污垢已经被之前误触的水鬼擦拭干净,所有镌刻清晰地浮现在他们面前。 孟寄行仔细观察后说:“我认识这个,丰庆侯之女的遗物中有过类似的机关和记载。” 曹肆诫问:“这机关要怎么破解?” 孟寄行回答:“基因检测,换句话说,需要我们当中的一个人,滴血验亲。”
第121章 登录 滴血验亲? 滴谁的血,验哪门子亲? 想到进入遗迹后就能再见到江故,曹肆诫率先站出来:“是不是师父想与我相认,怕我被人易容顶替,需要确认我的身份?” 金如归翻了个白眼:“他那三双眼睛,什么东西看不穿,还会认不出你吗?再说了,他又不是你爹,验你的血做什么?” 孟寄行颇有自知之明地说:“也不会是我的。” 金如归道:“陛下就没想过,真龙天子之血,理应可破万法迷崇?” 孟寄行嗤了一声:“一个差点被雷劈的真龙天子么?世间至高权利,皆由人心所系,天子的血脉又如何,百年之后一样要死。而且这是与多罗阁相关的遗迹,孤……我连你的八厄都算不上,怎么可能开得了门禁。” “说到八厄……”曹肆诫灵机一动,“会不会是用八厄的血来开门?不是说八厄就是多罗阁主的劫数吗?那就是我、左年,还有许翠微?” “严格来说,我没有血。”许翠微提醒。 “能不能别瞎猜了。”姬凭戈道,“用我的血吧,好歹我也是阁主唯一肉身吧,这对我来说不就是回自己家么?” “总算反应过来了。”金如归把姬凭戈让到最前方。 其余四人:“……” 曹肆诫讪讪道:“抱歉,忘了,没把你当有血有肉的寻常人。” 用一苇戟的戟尖刺破手指,姬凭戈将血滴在罗盘正中,待血滴渗入,罗盘徐徐转动,高台里传来无数机括环环解锁的声音,果然没有像上次那般出现震荡的波纹,看来这把滴血验亲是验对了。 轰隆隆—— 门禁开启之后,这座沉眠于江底的宫殿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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