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惊风道:“方才小王爷带着人来和我们说了那么多,是不是也得卖个人情给他?” “人情么…”游子意话语拖长道,“还是纪大人会做官。” 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太好办,分明那状元郎是个烫手的山芋。方始休的意思是,欣赏他的一手好字,想让纪惊风举荐个不错的官职。王相来此,是想打听一下,状元是哪一派的人。若是情况允许,也能卖个人情给他。可眼下看来看去,发现游子意根本瞧不上眼那个状元。 故以为,这状元是方小王爷的人。 纪惊风没有拦他吃酒,等方始休回来时,游子意已经喝得酩酊大醉。 他急忙把人架在脖子上,要扶他去自家后院休憩。柴准也来了,那语气,那动作,都差点儿跟谁一样了。 江逐月看了就来气,再也坐不住了,蹭地起来撞开柴准去扶游子意。纪惊风没动,只低头抿酒。 “子意!子意!你醒醒!”江逐月急道,“王爷,他醉了,我还是先送他回家罢!” 他这一醉,王相立马就跟个鬓狗闻着味儿似的,闻声就来了。非要看看他吃醉了会说出什么样的话,好明早上朝弹劾他。 纪惊风抬眸,望向御史中丞,心里闷闷地,十分不悦。柴准还没碰到游子意,就被挤到一旁去了,以他的身份,还没资格与正三品官员站在一起。 方始休皱眉道:“他今日怎么就吃醉了?平日里酒量也没这么差啊!”把游子意提起来,担心地看着他,“子意啊!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游子意脸蛋微红,挑眼忽地一笑,眼神十分勾人心魄,搂着方始休的脖颈道:“乔松松——!” 霎时,在场的人都被他这一声喊的头皮发麻,浑身发颤。 方始休哎哟一声,怜惜道:“我的祖宗啊,你怎么还在想着他!”赶紧招呼下人备好马车,“我错了我错了,我真该死啊!子意,你别这样!” 江逐月暗啧一声,心里乱成一团。 “快!逐月,你赶紧送游大人回去,别让他吃醉了四处发疯。”方始休忽然就后悔了,摆什么状元酒,设什么宴席呢!把人整伤心了,他心里愧疚得很。 原以为,那件事情过去了就没事了,谁知道,这个傻子还想着乔倬言。第一次见到柴准的时候,就隐约觉得这人像他,可终究赝品比不过正品,何况还只是学得像罢了。 他真是被那一手字,迷晕了头。 马车备好,江逐月准备要背他走了,谁知游子意走出两步,踉跄跌到在纪惊风怀里,把人抓得紧紧的,没了声。 方始休又担心他摔破了头,立马对着纪惊风道:“纪大人若是顺路,送送游大人罢,他这下人肯定是晕的。” 在游子意摔倒他身上的那一刻,纪惊风是愣住的,显然没想到他会跌进自己的怀抱,不由脸上一红。 王相顿时大喊:“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呀!真是有伤大雅!”指指点点的,甩袖就回了座位。 方始休两眼翻白,道:“纪大人从后门儿出罢,省得明日有人又要敲舌根,参这个参那个的,我皇兄头疼!” “好。”纪惊风颔首,他把人抗在肩上走出方府,走出的那一刻,江逐月跟在身后很是不甘心。 他也有力气,他也能扛得动游子意。 后门儿巷道来往的人少,方始休让他们从后门走是为了提防明日王相的弹劾,怕他又平白无故地参他青天白日的在大街上伤风败俗,坏了官员的颜面。 纪惊风刚跨过石阶,肩上的人就重重地吐了口气,急忙拍打他的背喊道:“快放我下来!你快把我给颠吐了!” 他站定,江逐月也站定。 “唔,好。”纪惊风放下他。 游子意理了理衣衫,脸色通红,转身打算上马车:“纪大人力气好大,甩得我快吐了!” 江逐月抬脚跟上前:“啊?你没醉啊!” 游子意轻笑一声:“我再吃两口,应该就醉了。” 三人上了马车,驶出了方王府。 江逐月两眼瞪得像个铜铃,见他托腮望着车窗外脸上挂着笑,问道:“骗方小王爷就这么开心?” 游子意嘁道:“逐月你懂什么,这叫兵不厌诈。”扭头又望向纪惊风,“纪大人这下知道该怎么举荐了罢?” 纪惊风闻言抬头:“此方式虽然拙劣,但可行。” 江逐月懵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说方始休想让纪大人举荐官职,王相也想卖个人情举荐。我们的纪大人夹在中间难为情,而陛下最厌恶派别之争,知道这柴准有心攀附方小王爷,借此来升官走上仕途。而那柴准狼子野心,既踩着方始休的船,也想踏着王相的船,贪得无厌。”说着,游子意抿笑,“所以为了不让我们的纪大人为难,游大人只好牺牲自己,真情流露,让方始休感到愧疚,不应该带柴准到他面前晃悠的。从而解决了这个问题,明白了吗?” 江逐月蓦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不就是一棒子敲死了他升官的路吗?” 纪惊风跟着道:“也不全然,还有御史中丞呢。” “没错。”游子意道,“到那时…啧,到那时再说罢。”他觉得,到那个时候,皇帝想借柴准之事给王相扣顶帽子,拉帮结派,为往后铲除他做准备,谁让王相是太后的人。 少年皇帝政权还不稳定,太后总想要插手,不是一回两回了,这养母和生母,终究是有差别的。 少倾,游府到了。 游子意跳下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府门。 纪惊风盯了会他的背影,脑中不断浮现方始休愧疚的表情,还有那一句「乔松松」。他垂头问江逐月:“为何方小王爷这么怕他伤心呢?” 江逐月顿道:“方始休啊,小时候子意救过他,他一直待他是救命恩人。” “此话怎讲?” “那年子意随游大人进宫,在御膳房遇见了偷吃的方小王爷,他差点儿噎死,让子意给一脚踹在腹部,又勒又抠嗓子眼的才救了回来。本来脸色都紫了,没气儿了。后来皇帝陛下知道了,还赏了他两座翡翠雕的鸽子呢!” “鸽子?” 江逐月道:“对啊,方小王爷就是吃鸽子给卡到了喉咙。” 纪惊风颔首:“噢,原来如此。” “你问这个做什么?” 纪惊风道:“想了解他。” 江逐月愣住,没了声。 隔了几日,皇帝下诏,立今年的状元郎为朝奉大夫。游子意听了向纪惊风投去赞许的目光,下朝后问他:“纪大人怎么如此记仇?” 纪惊风回道:“原本就是他不配。” 谁教他学乔倬言的? 后来,柴准守着典当被人称作掌柜的。 ---- ==
第十二章 簪花 文人雅士,吟诗作对,最喜簪花。 京都近日兴起了簪花,时常把牡丹月季戴在头上。无论官家小姐,还是大夫,走在路上都簪了花。 这日早朝,天亮的比以往早了,这意味着夏季即将来临。纪惊风提着灯笼走在百官后头,走到一处瞥见熟悉的背影。 游子意在他爹面前又开始胡闹了,“爹!爹啊!你看我今日簪花簪得可漂亮?” 游不疾推开他:“走开点走开点!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花枝招展的跟个孔雀开屏似的!别在我眼前晃,你娘养了半年的芍药就开了一小朵儿,偏偏让你给糟蹋了!” 游子意呲牙一笑:“娘她养什么都活不了,就这一朵还是我帮忙照料的。您只管说我今日好不好看就得了!” 他爹哼了声:“好看好看!” 游子意笑得跟朵花儿一样:“我就知道您会说好看,您儿子最好看了!”说着,蹦哒着去跟一旁的江逐月勾肩搭背没个正形。 官道走了一半,游子意就正经起来了,前脚走过,腰间就掉了一样儿东西在地上。 纪惊风在后头捡到了他的金鱼袋,捏在手心里看了半响,然后在幕色的掩映下,把自己的摘了下来,调换后系了上去。 游子意走着走着拍拍自己的腰间,忽然发觉金鱼袋不见了,连忙回头去找:“逐月你先去,我马上就来!”他弯腰在地上寻着,灯笼的光晃动起来。 良久,他听见一声清透的声音穿过耳膜,那人问道:“是在找这个吗?”纪惊风把手里的金鱼袋递了出去。 游子意蓦地抬首,恍惚道:“怎么在你这里?” “方才捡的。”纪惊风道。 百官前行,只有他一人回了头,听着脚步声渐起渐落,纪惊风面容俊雅,看他的眼神从来不躲避。 游子意从他掌心取走金鱼袋,与他并肩前行,笑了声:“这么多人走这条路,怎么就偏偏是纪大人捡到了我的金鱼袋,莫不是纪大人一直跟在我后头盯着我罢?” 那人顿了顿,脸色微变,道:“这条路琳琅满目,簪花郎让人迷乱了眼,但我却发现了稀世珍宝。”纪惊风垂眸瞅他,“芍药,好看。” 游子意唰地僵住,满脸通红,取下头上的芍药丢给纪惊风道:“你要是喜欢你自己也戴一朵,送你了,纪大人不必客气!我家还有许多花!”他抬脚奔了上前:“爹啊!你等等我!” 游不疾呵道:“逆子哟!你咋跑起来像只大孔雀!这是皇宫!不许瞎跑,肃静!” 谁知他停下脚步,居然听话了。 今日朝上议论得最多的是皇帝纳妃,昭文公主与金人联姻之事。 太后有两个女儿,昭文与容贤,容贤年纪尚小,金人前来进贡,提起和亲一事,如今年纪合适也只有昭文公主了。 太后自然是舍不得的,于是王相在皇帝面前极力劝说。皇帝知晓他的意思,可眼下金人提出和亲正好可以解决边境的燃眉之急,也能平定战事,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更适合的人选,遂又问他当朝还有谁合适这和亲的人选。 王相的意思是皇族血亲里,公主只有三位,一位年纪小,另一位孱弱多病身患寒症,金人地界在北,不适宜公主嫁过去。只剩下最后一位。 那话还未说完,方始休怒气冲冲地就站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 他那话里话外的,就差指名道姓要他妹妹去和亲了。骂他心思歹毒,怎地不嫁自己的妹妹去北方。 王相顿了会儿,表情难堪,平常官家小姐哪里有资格去和亲,再说金人指定了要公主,若是不应,那边关又是一场硬仗。 方始休的胞妹今年与昭文同岁,已有十六,昭文月份还大些,过了夏至便十七了。她身子不好,一般很在宫里难见到。 游子意从未见过,但方始休的胞妹倒是见过几回。生得灵气十足,活泼又可爱,也会同他打听京都的趣事,模样很是惹人怜爱。 下朝后游子意没走,皇帝单独留下他与纪惊风还有方始休,又在偏厅商讨了会儿和亲的事,方始休显然是不同意这桩和亲的,直言直语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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