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岌给程岁杪夹了菜放在碗里,程岁杪想起之前自己竟然没有说谢谢,现下立马止不住地道谢,陆岌微笑着摇头。 “快吃吧。” 陆岌看他重新拿起筷子才轻飘飘开口。 “北面的那幢大宅子,其实不能说是将军府,那是隋雾母亲的娘家,你席间听到了吧?他是因为养病,才回芸城来的。” 程岁杪下意识脱口而出:“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病人。” 陆岌笑笑:“瞧着是跟我不一样。” 程岁杪一惊,这才回过味儿来自己的话有歧义:“不不,少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嘴里说着,又放下了筷子。 “行了,吃饭。” 陆岌看起来并不介意,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揶揄他的话。 程岁杪那股饥饿劲儿过去了,现下开始这顿饭吃得很艰难。 他看陆岌不说话,就想自己找话说。 “我跟他说了我不打算去别处。” 陆岌点头问他:“他怎么说?” “……” 饶是程岁杪清楚自己的身份,警告自己不能多想,但还是会忍不住多想。 “他说我可以再考虑考虑。” “哦?”陆岌笑得意味深长:“所以他跟你说了他还会再来?” 程岁杪没有答是也没有否认。 陆岌轻声道:“走不走的,这事全在你,你若是想跟着他去,我不会不同意。” 程岁杪知道陆岌会这样做,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点不大舒服。 陆岌对他来说非常重要,但他对陆岌来说,可有可无。 自然,程岁杪晓得陆岌是因为对他好才会什么事都让他自己做决定,他本不该挑东挑西的,可就是心里不得劲儿。如果自己的存在之于陆岌,有朝一日能跟陆岌的存在之于自己的意义是一样的,那就好了。 “我觉得他古里古怪的,我不想跟他离开。” 程岁杪讨好地看着陆岌:“这世上还会有哪一位主子不在意我一身血污呢?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少爷一样,这么晚还记着我没有吃饭担心我饿着了。” 他说:“这世上除了少爷,不会再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一辈子还很长。” 程岁杪微微蹙眉,他担心陆岌多想,近了年关,所有人都会觉得陆岌的死期越来越近,包括他自己。 “少爷也会长命百岁的。”程岁杪脱口而出。 陆岌笑他:“尽说傻话。” 程岁杪微微沉思,纠正道:“我希望少爷能长命百岁。” 陆岌刚要开口,程岁杪道:“少爷也不要妄自菲薄。” “好啦。” 陆岌抬手在他发顶揉了揉,那手法,就跟程岁杪对花灵一模一样。 一看就是当他是个说胡话不懂事的小孩子,陆岌根本没当真,而如果自己再强调一遍,就会显得很刻意。 程岁杪起身收拾碗筷,陆岌问他:“你吃饱了吗?” “嗯。”程岁杪点头:“少爷今日累了,早点休息吧,我打理好自己就过来守夜。” 原本似乎没什么,被他这么一提,陆岌抬手遮在唇前打了个哈欠,转身就要回到床上去。 程岁杪记起今日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跟陆岌讲,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躺下了。 之前看的书扔在一边,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把手背放在眼前。 程岁杪提起食盒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洗去自己一身的风尘仆仆,程岁杪换了衣服路过倒坐房,听见里面一片咒骂声,夹杂着自己的名字。 程岁杪前行的脚步顿了顿,在考虑自己要不要听这个墙角,就再一次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次骂的比之前脏一些。 他瞬间就做好了决定,默默靠近了一些,倚在墙根角竖起了耳朵。 骂他的那个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有小丫鬟在安慰花穗,还恭恭敬敬地称呼她“花穗姐姐”。 “花穗姐姐放心,六少爷对他也就是一时新鲜劲儿还在,等看透他的本质,自然就会把他赶走了,到时候姐姐一定还有机会回来。” “对啊对啊,我们帮姐姐看着,一有变化,立刻去通知你。这件事也不是全无转机的。” 花穗哭个不停,“可是……可是六少爷把我嫁给了木谦,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她嘟囔着:“那时候能回来还有什么用。” 里面一下子静下来,可想而知之前大家安慰她,都不敢提这件事。 程岁杪一时讶然,身子僵了一瞬。 陆岌做主把花穗嫁给了木谦?然后勒令他们两个马上离开安苑? 不,不止是安苑,是让他们两个马上离开陆府。 所以……陆岌已经调查清楚了吗?今日的意外已经确定是花穗和木谦搞的鬼了?这么快? 而且,花穗讨厌他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木谦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啊? “花穗姐姐。” 里面寂静了一阵,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要我说,谁都能看得出来木谦喜欢你,他人不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啊。” 程岁杪:“……” 好吧,这下倒是知道木谦陷害他的理由了。是了,之前陆崇过来的时候,就是木谦给花穗通风报信的。 程岁杪听到有两个人附和了几句,花穗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哇哇了一会儿,又开始不断咒骂起“始作俑者”来。 很明显,大多数人都是眼看着花穗马上要走了,原本也只是想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安慰安慰她,可是她止不住的满心怨气哭哭啼啼,有几个已经不耐烦了。 “嗐,我们这种人,能在陆府讨口饭吃已经算是命好了,主子要喜欢谁,我们管不了,只能低头做好自己手里的事,争取不出错才好。” “你什么意思啊?”花穗现在在气头上,平日里她就是趾高气昂的性格,这个时候也没改得了,又刚好在气头上,几乎是逮谁咬谁。 “你是说我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是我活该吗?!” “花穗姐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跟那个死小子比起来,我们自然是跟你更好啦,但你也知道,少爷就是喜欢他,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谁都没有办法的呀。” 花穗又呜呜地哭了起来,哽咽着艰难开口:“我怀疑那小子是妖怪变的!” “这……” 不说屋里的人此时此刻肯定都是忍俊不禁的样子,连程岁杪本人听了这样的话也觉得好笑。 “你们都什么表情啊?不信啊?” 花穗继续口误遮拦,试图力证自己这个说法不是空穴来风。 “你们还真别不信,不止六少爷疼他。隋将军家的独生子,只跟他在潭蔚寺见了一面,哎哟,就忘不了了。今天两个人眉来眼去的,连老爷都看出来了,直说要把他送给那位小公子,结果人家不但没否认,还说希望老爷不要插手,什么要征得他个人同意才行。” “真的吗?” “程岁杪连将军府都搭上了啊?” “哦哟哟,那我们更惹不起了,以后见了他还是避开些比较好。” …… “你们——”花穗似乎快要气炸了。 “真是一群没骨气没出息的家伙!” 程岁杪听不下去了,疾步回到陆岌房里,陆岌还保持着他离开时候的样子没有变化,程岁杪刚进门就没敢往里走,就站在门口望着他。 “你若是没别的事……” 床上的人突然出声,把程岁杪吓得一激灵。 “……就把光灭了,我想睡了。” 程岁杪“哦”了一声,赶快过去挨个把蜡烛灭了,屋子里瞬间陷入黑暗。 后知后觉自己的床铺还没铺好,程岁杪有些懊恼,但显然为时已晚。 他等了一会儿,适应了光线,姑且能多少看清楚一些东西了,程岁杪蹑手蹑脚去铺自己的床。 没一会儿弄好了,他松了口气,结果乐极生悲,一个转身,一不小心踢到了床脚,脚指头生疼,一瞬间差点儿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陆岌叹了口气,似乎对他无可奈何。 “小冒失鬼。” 一直被打扰的陆岌一如既往没有对程岁杪生气,他在黑暗中轻声开口询问:“你怎么好像心事重重的?” ---- 新年快乐啊大家。
隔壁《所到之处皆前任》已经全部完结了,如果这边有之前屯文的,现在可以开宰啦。
新的一年,两个愿望:一,活着。二,暴富。
第26章 不走 程岁杪坐在罗汉床边,等待着脚尖的疼痛能随着时间流逝而缓和一些。 他还以为自己和隋雾的来往无人知晓,谁知道在宴席还没结束的时候就被陆老爷注意到了。 虽然不知道花穗是从哪儿知道的,但既然她知道,那其他人也有可能知道,更别说陆岌了。 程岁杪内心中升腾起了一点点不应该的小期许—— 既然陆岌知道隋雾接触他的目的,那么还来问他,想听他自己亲口说一遍,会不会也挺在意的? 如果他离不离开陆岌真的毫不在意,他没有必要问呐。 还好自己说了实话,程岁杪庆幸自己一早就决定说实话来着,不然陆岌应该会跟他生气。 不过话说回来,陆岌生起气来是什么样子呢? “少爷,如果老爷要把我送出去,你可以留下我吗?” 陆岌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问他:“谁跟你说的?” “听……听人说的。” “你是不想离开,还是只是不想跟隋雾离开?” 一切重新归于宁静,没一会儿,屋子里突然出现了一点儿亮光。 陆岌看过去,那光亮在程岁杪手里。 程岁杪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陆岌,而是等过了好一会儿,能起身了之后,去燃了灯,拿在手里。 “少爷,我原本想明天再跟你说的,但……” 陆岌安静地看着他。 程岁杪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打算离开陆府,你对我这么好,我会留在陆府好好报答你的。” 他试图从陆岌的脸上找到一些能透露出他此刻心情的东西,但陆岌本身就像一片寂静的湖泊,将一切情绪藏匿于最深处,程岁杪什么都看不到。 “已经决定好了?” 程岁杪毫不犹豫地点头。 其实本来他还在迟疑,还抱着侥幸心理在认真思考陆岌给他的选择题。 程岁杪曾经想过,在没有找到家人的情况下,孤身一人离开陆府好好生活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少? 那个念头曾经在某一刻确实诱惑到了他。 但他进陆府这才多久,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离开陆府,就真的能获得安静平和的生活了吗? 难。 而且一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不是他离开陆府那些事就能完全与他无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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