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岁杪听不懂他的话,但一脸的惴惴不安。 “行了,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向你承诺,此事很快就会了结。” 陆岌语气笃定,表情诚恳淡定,无形之中感染了程岁杪,程岁杪虽依旧将信将疑,但心中莫名有了一股力量,抚平了他的不安。 自从进了陆府,这还是程岁杪头一次有机会踏足除了安苑之外的其他地方。 跟他想象中差不多,陆府人丁兴旺,今日老夫人大寿,上门送礼的宾客非常多。 他从来没有参加过高门大宴,也已经很久没有在同一时间内见到这么多人,下意识有些紧张。 陆岌带了他和木团,身边还跟着小丫鬟花灵,托程岁杪的福,花灵的名字被陆岌记住了。 不过她不知道在跟谁置气,一路上都没说话。 程岁杪偏头看她,发现她也很紧张,眼神飘忽。程岁杪忍俊不禁地想,也对,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花灵凑巧看向他,眼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程岁杪对她微微一笑,无声开口道:“别害怕。” 花灵移开目光,喉头微动,看来程岁杪的安慰并不能安抚她的紧张。 陆岌入席后,他们两个被木团安排站在外面。 木团熟悉流程,也懂得如何在这种场合配合陆岌,程岁杪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微微偏头轻声开口:“木团说你是站在我这边的,是吗?” 花灵抬头看他,片刻后,微微颔首。 换得程岁杪的一个笑,“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是因为虽然站在我这边,但却看不起我?” 花灵眼里闪过错愕,轻轻摇头。 “你不是在紧要关头被六少爷救回来的吗?” 这回轮到程岁杪错愕了,但转念一想,应该是木圆告诉她的,理由兴许是不想让他们之间产生隔阂。 “是。”程岁杪说:“所以少爷是我的大恩人,你站在我这边,也愿意信我,我们就是朋友,什么话都可以说。” 花灵表情落寞,低头暗暗沉思了一会儿,仰头看他:“你被卖到了里花楼是吗?” 见程岁杪点头,她又问:“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姑娘?” 程岁杪微怔,花灵长得很可爱,但毕竟因为年纪小,还没张开,要说谁跟她长得像,他还真没有印象。 更何况…… 他摇了摇头:“我当时被抓回去,又往外逃,腿都快被打断了,几乎一直被关起来,没有机会见到别人,那是谁?” 花灵难掩落寞:“我姐姐,当初就是被卖到了里花楼。” 程岁杪表情微滞,问她:“她叫什么名字?” 他当时没有机会见到别人,但是如果还有机会出府,可以去问问柳芜,他想着若是知道名字的话,柳芜可能会问到一些消息。 不过…… 看花灵的样子,她姐姐没有自己这样的运气,要过得多好大概是不能够了。若不是好消息,程岁杪思忖着该不该瞒着她,不然害怕平白惹她伤心。 花灵默了默,摇头:“我们家原本姓齐,她是两年前被卖进去的,现在肯定已经不是原来的名字了。” 程岁杪理解花灵为什么不直接说出她姐姐真实姓名,并没有追问。 “我不认识姓齐的姑娘,但是我可以帮你问问看。”程岁杪抬手掩在唇边:“下次出府的时候,我帮你问。” 花灵眼睛亮了亮,她问:“是问之前我见过的那个姐姐吗?” 程岁杪恍然记起他那个时候还把花灵带去了里花楼后巷,原来那会儿小姑娘心里就藏了事儿,他竟然只顾着自己沮丧,什么都没发现。 “是,那个姐姐人挺好,一定会愿意帮你问的。” 程岁杪想,或许当时花灵见到柳芜就有这个心思,但那时候他们还根本不算熟悉。 年纪这么小的姑娘,心里竟然也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 即便后来他们已经成为朋友了,花灵也从来没有说起过这件事。 这世上谁不是小心翼翼地活着呢? 而他之前一直以为花灵只是个好吃少言的小丫头。 程岁杪看着她,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花灵却突然伸头猛地看向某处,还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使劲儿摇了摇,有些小小的激动。 程岁杪顺着她的目光疑惑地看过去,一开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入目之处人有些多,一时之间程岁杪根本不知道她在看谁,直到看到了那个人,那张脸,程岁杪懂了。 那是他们在潭蔚寺见过的男人,长着一张只要见过了就很难被人遗忘的脸。 “他就是上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你的人!” 花灵脱口而出,然后又怀疑起自己来,小声问他:“……是不是?” 程岁杪不答是也不答不是,食指抵在嘴唇前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身子立得板正,目不斜视。 花灵见状,也不说话了,学他站得直挺挺的,只是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程岁杪也忍不住总看往席间,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寒暄的话,默默把那些少爷小姐们跟自己想象中的人一一对上号。 下人们平日里总在私下谈论,他不会参与,也没有机会参与,但会留意听。 今日才真正有机会把那些在下人们之间口口相传的高贵身份一个个对上相应的人。 当然,看来看去,还是陆岌最特别。 而且程岁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偏心使然,他觉得几个少爷之中,陆岌确实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看来外界传言不可尽信,但也不可不信。 陆岌相比较起其他人,要沉默得多。 哥哥们会问他的近况,又说看他脸色像是好了不少,陆岌淡然微笑,礼貌回应,不远不近的。 谁都看得出来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程岁杪只是看着陆岌的侧脸,似乎就能感觉到他与身边人格格不入的淡漠疏离。 陆岌的脸色哪里好了,明明那么苍白。 程岁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唯恐他坚持不下去了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猝不及防被人撞了一下,抬眼看,是个生面孔。 “抱歉抱歉,小哥别介意。” 程岁杪轻轻摇头,道了声“没事”。 对方也是个奴仆打扮,但是自己没见过,不知道是其他院儿里的,还是跟着哪位宾客来的。 “……” 程岁杪看着自己手心被塞进的纸条,愣住了。 疑惑间一抬头,撞了他的人已经转身离开。 不过也不用思虑他是谁的人了,程岁杪清楚地看到对方去了宾客席,站在那个与他和花灵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男人点了点头。 程岁杪手心出汗,心中一堆疑问。 那个男人的奴仆给他塞了纸条,虽然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但侧面证实了花灵没记错,上次那个男人的确看了他好一会儿? 但是为什么呢?认错了人? 而且……给他塞纸条就意味着最起码知道他识字,难道他认识自己? 程岁杪在脑子里思索许久,他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男人。 他捏着手心的纸条,心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看看对方给他写了什么。 程岁杪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完全没察觉到刚才那小小插曲的花灵。 他小声道:“我离开一下,有事你叫我。” 花灵懵懂地点了点脑袋。 人多嘴杂,程岁杪悄悄离开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纸条被他手心的汗水浸湿了,但还好没有影响到上面的文字,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湖边等我。 程岁杪一脸懵,什么湖?陆府哪儿有湖? 他今天才有机会跟着陆岌踏足陆府的其他地方,他根本不知道哪儿有什么湖。 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让他去湖边?等他干什么? 程岁杪带着一脑门的问题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看向宾客席,那个男人跟他身边的奴仆已经不见了。 他有些焦虑,虽然没有赴约是因为不清楚具体位置在哪里,但是如果知道那个什么湖在哪里的话,自己应该去赴约吗? 程岁杪不认识那个男人,但他似乎当初在潭蔚寺就盯上他了。 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会跟陆岌有关吗? 程岁杪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下毒的事。 这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毕竟陆岌对他好是安苑人尽皆知的,会不会有人借此浑水摸鱼?甚至让他借机伤害陆岌? ----
第19章 隋雾 无论是因为什么,这个约不能赴。 程岁杪心知自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那人看起来有头有脸的,还能成为陆家的座上宾,却一味找上他,一定没什么好事。 正想着,寿星到了,原本在陆岌耳边喋喋不休的陆崇正襟危坐起来,待寿星走近,他跟陆岌立刻和其他兄弟姐妹们一起站起来迎接祖母。 陆老爷跟老夫人一起出现,代替她主持大局,身姿挺拔,声音洪亮。 他身边没有跟着某位夫人。 按理说陆岌的母亲去世,府中前几年在大少爷还未娶亲之时行正室管理之权的一直都是二夫人秦婧北,她在其他人眼中早就是陆府继室正妻了,但名义上陆老爷从来没给她改过,对外,她仍是妾室,上不得正席。 真是奇怪的一家子。 程岁杪之前就很好奇,陆老爷若是不喜欢二夫人,为何不再娶一位正妻? 若是因为对陆岌的母亲情根深种,难以忘怀,仅仅只是内院需要一位夫人坐镇管理,所以也只是把权利放给了二夫人,而不愿意给她相对应的名分,那么竟然二夫人自己也愿意?她不会不甘心吗? 可事实就是这样,陆府上下,两位妾室夫人,这么多孩子,倒还算和谐惬意,个个看起来兄友弟恭的。 …… 所以谁会想要陆岌死呢? 程岁杪想过了,下手的人必然是陆府之内的人。 下人杀了陆岌没什么好处拿,何况弑主很容易被抓住,而一旦被抓,必然要偿命。陆岌不是那种会让人记恨甚至起了杀心的人,思来想去,要杀陆岌的人,必然跟他有利益相关的纠缠。 当然这同样很奇怪。 陆岌身体不好,他不会长命是人尽皆知的事,为何非要赶在这个时候对他痛下杀手? 退一万步讲,陆老爷身体康健,看着还有许多年能活,就算着急分家产,当务之急也不应该是先来杀陆岌。 凶手找错人了呀。 这些时日,程岁杪致力于观察每一个跟陆岌有关的人,可能性最大的就是陆岌的兄弟姐妹们。 虽说兄弟姐妹之中跟陆岌关系好一些的看起来只有三少爷陆崇,但其他几个,谁会因为什么事情恨他恨到想杀了他的地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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