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陆岌说:“我就说你怎么身边一个小丫头都没有,六弟,你不会是——不会是——” 程岁杪不知他在说什么,半晌也没道出个所以然来,他看向陆岌,陆岌似乎懂了。 “三哥想哪儿去了,别胡说八道。” 陆崇“嘿嘿”一笑,再看程岁杪眼中已经没了之前的不对付,化作几分玩味,对他细细端详,打量。 “不过我说你,闹归闹,可不能让父亲知道了,他纵然喜欢你,也不会纵容你在男色上耽误时间。”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程岁杪也懂了,回想起了之前某段对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事的记忆,小脸煞白。 陆崇眉头微蹙,“这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小啊?我说什么了?” 陆岌无奈地看了陆崇一眼,看向程岁杪,道:“他喜欢开玩笑,没事,你先出去吧。” 程岁杪躬了躬身子,退了出去。 临了听到陆崇还在劝陆岌:“我终归是你哥哥,你没那个意思最好,但男人身边总不能没个女人,起码得挑一个可心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程岁杪一路走到安苑门廊下,木谦站在门口,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程岁杪回以微笑。 他在考虑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就听到木圆在叫他,一转头,木团也在,他蓦地想起陆崇说的“团团圆圆”,突觉一阵好笑。 于是木团木圆走近,就看到了程岁杪憋笑的样子。 木圆问他怎么了,程岁杪当然不能说。 木团问他为什么在外面,“六少爷在做什么?” “三少爷来了,他们在房里说话。” 木圆顿时喜形于色:“三少爷来了?听说他今日回来,没想到真回来了,一回来就来找六少爷,肯定是有好消息!” 程岁杪不解:“什么好消息?” 木团撞了下木圆的胳膊,暗示他话太多,木圆“嗐”了一声,“岁杪又不是外人,你没看六少爷多宠他,对他的好都快超过你跟我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程岁杪多看了他们两个几眼,脑中闪过许多。 他有些感激他们两个没有像花穗一样因为陆岌太看重他而心生怨恨,甚至产生针对他的行为。 程岁杪细细回味那个“宠”字,实则从陆崇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在想,不会吧不会吧,陆岌对他那么好其实也只是想—— 他觉得不会,陆岌似乎没有那方面的需求,他也当着陆崇的面否认了不是吗? 程岁杪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因为什么事情而苦恼过了,今日因为陆崇的话,重新拾起了那种难以言说的不好受的滋味。 世间事无绝对。他在想,如果陆岌对他那么好,确实是有那方面的图谋,自己该怎么办? 以前他曾想过,陆岌对他那般不可思议的好,要么是想图谋什么,要么是陆岌纯粹就是一个简单的大善人。 他那时觉得,自己孑然一身,实在没什么东西值得陆岌图谋。 但眼下被陆崇点明,程岁杪突然发现,他是什么都没有,但还有自己这个人,万一陆岌图谋的就是他本身呢?他该如何自处? 程岁杪求上陆岌,本来就是为了打破沦为禁脔的命运,万一陆岌也是那个想法,这简直是殊途同归。 可陆岌会是那种人吗?他看着实在不像。 程岁杪把陆岌的想法先放在一边,他问了问自己,万一陆岌是那种人,他该妥协吗? 这个答案很简单。 不行。对方是陆岌也不行,就算他真的快死了,也不行。 所以……如果陆岌是想得到他这个人,他提出愿意放他离开去找家人,也说他可以找到家人后再离开,其实是假话吗? 程岁杪刚才从房中退出来,想了这许多。 眼下只明确了“就算对方是陆岌,自己也绝不能委身于人”的想法,其他都是一片虚无。 他暂且把脑中的一切甩开,问他们:“什么好消息?” 陆崇其人,看起来不着边际,听起来他自己也很清楚,不受老太太和老爷待见,他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木圆开口解释:“三少爷已经离家半年多了,先前一直在漠北,对外说是游历,其实是为了给六少爷求医问药。有人说漠北有良医灵药,他此番一回来就来找六少爷,可不是因为有好消息么?若没有收获,肯定躲得远远的。” 程岁杪回想起陆崇从见到陆岌到自己离开这期间说过的所有话,微微摇头:“应该不是,三少爷没说起什么良医灵药的话,他马上来安苑,应当是为了一本书。” 木圆恍然:“《云普手记》。”他拍了一下脑袋:“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话音刚落,陆崇拿着那本心仪的书喜滋滋出来,三人看到他,都恭恭敬敬行了礼。 “得了。”陆崇摆摆手:“好好照顾你们主子。”话毕,大摇大摆着走了。 木圆一直看着他手里的书,变得有些沮丧,跟不久之前大不相同。 之后几日,陆岌一直没有提起过什么良医灵药,陆崇更像是没来过,木团木圆也不敢问不敢提。 谁都看得出来此事没结果。 程岁杪倒是不意外。 他虽然进府晚,但陆岌已缠绵病榻多年,想必该找的大夫该吃的药从来没少过。 陆岌的病真的有希望痊愈吗?程岁杪觉得希望不大。 同样的,陆岌也没有对他表现出不该有的情愫,程岁杪渐渐放心下来,想来陆崇只是胡说八道罢了。 老太太大寿前两日,陆岌让他跟着木圆出府采买,程岁杪还是带上了花灵。 除了木团木圆,整个安苑,跟他关系好的也只有这个小丫头了。 ----
第14章 传言 这一次木圆主动给花灵买了糖葫芦,花灵很开心,对他说了谢谢。 小孩子简单,谁对自己好就喜欢谁,花灵跟他们两个也比跟别人亲近些。 程岁杪看着木圆这罕见的样子有些惊讶,木圆说:“我一直想有个妹妹来着。” 前不久程岁杪刚刚知道,木团木圆并不是亲兄弟,他们的名字是以前的夫人,也就是陆岌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取的。 他们年纪还很小的时候,就被从无父无母的小孩子里面专门挑出陪着陆岌,木团木圆都会些功夫,和其他的普通下人不一样。 也更得陆岌的信任,程岁杪这段日子看得清楚,他们两个确实比其他人更能看懂陆岌的脸色,仿若也没什么索求。 程岁杪想,如果他想跟木团木圆一样取得陆岌的信任,应该向他们学习,陆岌更偏向这类人。 只有这样,等到陆岌时日无多的时候,自己才能—— 程岁杪愣神了一下,以前是想让陆岌信任自己,然后在他弥留之际求个解脱,拿了身契恢复自由身,可现在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了,他想走就能走,那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吗? 看着走在前面拿着糖葫芦的花灵和目不斜视的木圆,程岁杪仔细琢磨了一下,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还是有意义的。 如果一直找不到家里人,自己就安安心心陪在陆岌身边,若是在他弥留之际自己还没有找到家人,无处可去,但陆府也留不得了,那到时候应该能多拿些银子离开。 这世道,身上还是要留有银钱。 就像他现在,身无分文,连根糖葫芦都买不起。 但这个时候不能问陆岌要钱,程岁杪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月例呢,毕竟之前吃药看病也花了陆岌不少银子,或许会从他的月例银子里扣。 这样想着,程岁杪心里一阵惆怅,一阵轻松。 他做着事,花过的银子扣着,时间流逝,总有扣完的一天吧?到时候剩下的就都是他赚下的银子了。 这样想着,关乎自由的银钱就成了他前进的目标。 没错。 程岁杪乐观地想,暂且留在陆岌身边,一方面是为了还他的银子,另一方面是为了赚他的银子。 这以后就是他的人生目标。 据陆岌所说,李大夫开的药比之前的大夫开的都要苦多了,因而他近些日子尤其喜欢吃些甜的,程岁杪跟他一起喝药,多数时间也能混上几口。 木圆带着一大一小两个馋猫等在品酥斋门外,店里伙计正在给他们装点心,木圆看着另外两个人的眼睛死死盯着人家,忍俊不禁道:“放心,六少爷交待了,有咱们的份儿。” 程岁杪跟花灵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欣欣然。 真是幸福的日子。 程岁杪忍不住叹了口气,木圆问他怎么了。 “少爷人真好,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个这么好的人。” 程岁杪在家时,排行老三,下面弟弟妹妹闹他,上面哥哥姐姐宠他,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倒也还算和乐。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有朝一日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夕之间成了贱籍奴婢,噩梦一样。 后来更是半只脚踏入深渊,如果不是陆岌,这世上可能已经没有他了,更别说他现在还能在陆岌的庇护下吃甜品,逛大街。 “六少爷是很好,就是命苦,所以我们也要对他好些。” “嗯!” 程岁杪和木圆同时向一个方向看去,看到了鼓着腮帮子也要努力回应他们的花灵。她嘴里塞满了裹着糖衣的山楂,满足的不得了,惹得两个少年人发笑。 原本以为架了马车满载而归,行了一会儿程岁杪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问了一句。 木圆说还有东西要取,他们要去一趟城西云锦山上的潭蔚寺。 程岁杪不知道具体路程,木圆告诉他不远,取了东西就走,不耽误时间。 依从规矩,他不应该问他们要去取什么东西。 主子交待什么事情,办好就是了。 陆岌并没有交待他,那这事程岁杪就没有立场也没有权利问东问西。 花灵走累了,以一种看起来就很难受的姿势歪着脑袋睡着了,嘴巴还微微张着。 程岁杪帮她合上了嘴巴,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想起自己的小妹妹来。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按道理来说,路上走散,哥哥应该会带着弟弟妹妹们来芸城,毕竟他们一直都说姨妈在芸城。 可是他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根本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消息。 莫不是当时大哥说的地方不是芸城?他找错了?不,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程岁杪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所以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要么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但他们真的不在芸城,要么是他们在芸城,但一直彼此错过。 程岁杪想过求陆岌帮忙找人,但当日他跟陆岌聊自己因为没有姨妈的消息而沮丧的时候,陆岌并没有主动开口提出帮忙,他不太好意思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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