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点也不会撒谎和演戏。 苍木蓦地睁大眼,难以置信,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你肯把席瓦还给我吗?” 蓟染没答应,没拒绝,一闭眼,整个人如同被抽走魂儿,软倒下去。 “席瓦!” 苍木连忙接住他。 这是他的席瓦,蓟染的灵魂,已经离开这具身体。 一缕黑色的雾气,从席瓦身体里钻出,附着在窗台的花上。 “席瓦,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是苍木。” 席瓦意识被压制,灵魂被困在一个黑黑的,无边孤寂的地方,深深沉睡着。 他听见苍木的声音,也醒不过来。 蓟染自然不会让他醒,否则,还要费力气去压制。 他的灵魂之力很强大,当时趁其不备,也花费好大一番功夫,才夺得主权。 苍木很难过,抱着他的身体,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滴在他脸上。 这回是真哭。 他低头,去吻席瓦的唇,和紧闭的双眸,唇齿间,尝到眼泪的咸涩味。 这段时间,所有事都是一个人扛,连说话的人都没有。 以前,无论何时何地,身边总有个席瓦。 他从没觉得,蓟染是自己人。 蓟染在窗台上,内心直呼没眼看,只能上看,下看,左右乱看。 他的灵魂,出窍没多久,已经感觉灼痛和不适。 不得已,只好回席瓦的身体里。 彼时,苍木还在和席瓦耳鬓厮磨,看见他睁开眼,先是一愣,然后恼羞成怒。 蓟染从他怀里站起身。 苍木气愤地指责他,“说话不算数。” 他挑眉,淡淡道,“是你太贪得无厌,想要的太多。” “你过分。” 苍木瞪着他,拗不过,又软言软语地乞求他,“让席瓦再陪我一会儿吧。” “不可以。”他摇头拒绝,把人抱回床上,“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 苍木拉着他,“你是不是还要去找万元?” 他扭头,目光深沉,低声道,“我有其它的事要办。” 苍木还是不放心,抓着他的手,可怜兮兮道,“留下陪陪我吧,我伤口疼。” 一看便知,是在装可怜,博同情。 蓟染挣开他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瞬间消失,不给他开口挽留的机会。 苍木愣住,半晌,坐在床上哭,抱着膝盖,缩成一团,脸埋下去,闷声呜咽。 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心情很复杂,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失望,或许,更多的是无助。 他正哭得投入,忽然,眼前的光被挡住。 一抬头,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蓟染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 他还是不忍心。 走出去,脑海中一直出现,苍木泪眼婆娑的样子,于是,去而复返。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依旧无法拒绝这张,和羽灵相似的脸。 看见他的那一刻,苍木眼中,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他很受用这一点。 没有人不喜欢被期待的感觉。 他板着脸,装作若无其事,在床边坐下。 “赶紧睡觉吧,折腾一天,你不累吗?” 连关心也很生硬。 他很不习惯,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柔情。 不说不觉得,一说完,苍木便觉得困倦,乖乖躺下,手里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你别走。” 蓟染背对着他,任由他拉着袖子,老僧入定般,静静坐着,一动不动。 苍木不放心,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背影,不肯闭上眼。 但是,这一整天,他又是受伤,又是哭的,早已精疲力尽。 没扛住多久,抵不过浓浓的倦意,不一会儿便睡过去。 蓟染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呼吸变得轻浅。 回头一看,见他睡着,手里还抱着自己的衣服,便脱下外袍,起身离开。 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要去找万元。 万元太嚣张,如果不扼制气焰,恐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他的动作很轻,蹑手蹑脚,生怕吵醒苍木。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他动作一顿。 还好没醒,只是把他的衣服抱在怀里,往里滚了滚。 他松了口气,等人睡沉后再走的。 出门之前,还很贴心的,把地上的尸体清理干净,房间恢复成原状。 大约是不希望苍木触景生情。 然而,他前脚刚走,随后,苍木便睁开眼,直勾勾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心事重重,如何睡得着? 他看了眼怀里的衣服,重重地叹息。 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该来的总会来的。 没人劝得住蓟染,以前还有羽灵,是他的软肋。 如今,羽灵已死,封印已除,他无所顾忌,再没有任何可以约束的。 蓟染设下的结界很简单,加固了对外的防备,只有他可以自由出入。 担心会再次出事,他特意施法,让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苍木会用计,留下带着他气息的衣服。 苍木披上他的衣服,走出小院。 ----
第57章 57 今晚的万丈山,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苍木特意选择跟在蓟染身后出门。 蓟染是上门寻仇的,肯定会去找万元,绊住他的手脚。 这是个好机会。 到时,他分身乏术,苍木便有机可乘,潜进去,想办法救出父亲和师弟们。 蓟染没骗他,外面已经变天,到处是万丈山的弟子。 但是,很奇怪,这些弟子们,表情木楞,没有活人气息,如同一具具傀儡。 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眉心都有一抹红色印记,弯弯曲曲的,像缠绕的藤蔓。 他内心无比诧异,怀疑这些弟子,已经被万元控制。 万元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没有验妖石的阻拦,他一路畅通无阻,走上万丈山。 路上有碰见万丈山的弟子。 但他们行为诡异,动作笨拙,稍稍隐蔽,便可以躲开。 大约是万元觉得,一般人不敢闯进来,没有过多防备。 当然,有本事闯进来的,凭这几个行尸走肉般的弟子,也挡不住。 苍木躲在暗处,蹲守着,碰见个落单弟子,把人打晕,换上他的衣服,戴上令牌,眉心画上一样的图案,成功混进去。 他故意往万元宫殿的反方向去。 那边是锁妖塔的方位。 之前他被关在里面,隐隐约约,好像有听见承允的声音。 他也曾担心过,承允会不会出事。 可是,转念一想,他乃万元之子,肯定不会有事。 万元不会伤害他。 跟他比起来,自己更不安全。 不过,即使不是因为承允,直觉也告诉他,锁妖塔一定有问题。 至少,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走到锁妖塔的入口,停下脚步,他对这个地方,有很深的心理阴影。 那些善良的妖,因为帮助他,白白丢掉性命,他非常内疚。 其实,他觉得,锁妖塔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有时候,人心比妖可怕得多。 没有万元的指令,他进不去,这是个问题。 周围还时不时,有巡逻的弟子,他现在,灵根已毁,妖力尽失,谁也打不过。 早知道,该让蓟染帮他修好灵根再出来的。 正在原地琢磨着,听见有人低声私语,往这边走过来。 他连忙找个地方躲起来。 四周空荡荡的,没什么掩体,只好往塔后方跑。 那儿有一条黑乎乎的小道,杂草丛生,愈往里走,阴森森的,很慎人。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万不可能走这里。 一天到晚,东躲西藏,真是让人心力憔悴。 天黑路滑,一不小心,他踩到一颗晃动的石头,整个人往前扑,掉进大洞里。 他急急忙忙捂住嘴,把尖叫咽下去。 惊慌失措,也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人发现。 摔下去,也许还有命活,被抓住,不一定能活。 巡逻的弟子们,听见这边有动静,窸窸窣窣的,走过来看,又什么都没有。 他们没有看见苍木踩到的那个洞。 苍木一直在往下坠,失重感强烈,周围很黑,什么也看不清,空落落的,没有抓手。 忽然,一道白光照进来。 “唔!” 他终于掉到底,下意识捂着脸,吧唧一下,摔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不轻,他爬起来,揉着火辣辣的膝盖,疼得呲牙咧嘴。 眼前的景象,令他震惊。 好大一片血池,入目是密密麻麻的尸骨,在墙上挂着,外面只有一层皮包裹。 往上看,空中还挂着,几个奄奄一息的弟子。 其中就有许久未见的万嘉。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手脚僵硬地垂下,不确定是否还活着。 大概率是没有的。 再过几日,也许她会变成,和其他人一样的,森森白骨。 定睛一看,血池中间,大石头上的笼子里,竟然还关着承允。 看见他的一瞬间,苍木很惊讶,顿时觉得,空空如也的丹田,隐隐作痛。 他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险些踩空,掉进池子里。 血水咕嘟咕嘟冒泡,犹如烧开的沸水。 这里邪气很重,人被关得太久,头脑会变得不清醒,逐渐丧失理智。 万元是受影响最大的一个,如今已是不人不妖之身。 其次是承允。 活人在这里面,不比死人好过,从清醒,到失控。 他麻木地扭头,看着苍木,迟钝的脑子转动,好半天才认出来。 “小心……” 一开口,声音过分嘶哑,如破碎的风箱。 他伸手抓着铁牢,吃力地坐起身,深深地看着苍木,面无血色,眼窝凹陷。 “小心池子的血水,有危险,可吞噬一切。” 他艰难开口提醒。 苍木不敢看他的眼睛,抬起头,打量着四周。 “我要怎么救你出来?” 承允摇头,他也不知道。 “玄天玉已毁,我的灵力被血阵吸收大半,硬来是行不通的。” 苍木震惊,“玄天玉没了?” “万元做的。”他闭上眼,面色凝重,语气里满是怨恨和失望。 “他是个没有心的人,连女儿都能舍弃。” “若不是我对他还有用,早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闻言,苍木抬头看向万嘉,红了眼眶,她是为了救他,才会落得这般下场。 承允爱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仿佛看一眼便少一眼。 他终是没藏住心底的爱意,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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