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阴冷的山间小屋,连窗户也是封死的。 蓟染是铁了心不让他出去。 愈是如此,愈是叫人觉得欲盖弥彰。 苍木心神不宁,担心父亲和星云岛的师弟们,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还有席瓦。 一坐下,便会想到他。 该去哪里找合适的身体,把他换回来呢? 休息了会儿,他再次起身,拆下桌子腿,用力砸门。 “砸开也没用,你出不了院子。” 蓟染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把他吓一跳。 苍木扔下桌子腿,扑过去抓着他。 “你快放我出去,他们有危险,我要去救他们。” 蓟染不为所动,冷淡地看着他。 “我说过,不许你插手此事,与你无关。” 苍木急了。 “怎么没关系?” “星云岛是我的家,他们是我的亲人,我不能,不管他们死活。” 苍木义正言辞道,“这件事,与我有关,和你有关,和天下苍生有关。” “万元如此丧心病狂,如果不想办法阻止,迟早有一天,会祸临己身。” “万元的野心,是所有人。” “那又如何?”蓟染不以为然,“天塌下来,我也能护你周全。”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苍木不自觉提高声音,不苟同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蓟染深深地看着他,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人要有自知之明。” “要学会量力而行。” “你现在这样,我放你出去,也是送上门,白给万元吸灵气的。” 他上下打量苍木一眼,鄙视之意,不言而喻。 “还有你呀,你帮帮我,好不好?只要你肯出手,一定能打败万元。” 苍木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满眼期待。 蓟染想也没想,便拒绝,“痴心妄想,我不杀人,已经是我仁慈。” “我信守承诺,答应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杀人,便不会出尔反尔,但不代表我可以放下对人族的仇恨,他们的偏见害我被封印多年,与挚爱生离死别,此仇不共戴天,永世难忘,我不会救他们的。” 见说不通,苍木也不再和他讲道理。 “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去。”他梗着脖子,瞪着眼,态度异常坚定。 无论他怎么跳脚,蓟染始终是不变的两个字,“不行。” 父子俩一样的固执。 苍木眼珠子一转,捂着胸口,蹲下身,虚弱地说道,“我身体不舒服。” 蓟染不信。 但他装得很像,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看起来,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蓟染动摇,生硬地关心道,“哪里不舒服?” 他直接把乾坤袋丢给苍木。 “再吃点。” 苍木无语,翻了个白眼,“药是可以随便乱吃的吗?” 蓟染冷哼,“反正是好东西,吃不死人。” 苍木看出来,他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顿时计上心头。 他拉着蓟染的袖子,轻轻晃了晃,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 “这屋子里闷得很,连个透气的窗户都没有,我难受。” 蓟染不自在地把他拉起来,推到床上坐着,手一抬,打开两扇窗。 他自言自语,小声嘀咕道,“反正你也出不去。” 见他做出让步,证明这招有效,苍木打蛇顺杆爬,得寸进尺,央求他,“我可以不出去,老实在这里待着,你帮我去看看他们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蓟染扭头,不悦地瞪着他。 他举起双手,服低做软,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轻声道,“只是去看看,没让你救他们,不算是违背你许下的承诺。” “不行。” 蓟染还是拒绝,但是,语气明显放软,听得出,这件事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苍木抓住这个机会,顺势挤出两滴泪,吸了吸鼻子,抽抽噎噎的,瓮声瓮气地喊道,“爹爹,求求你,帮帮我吧。” 蓟染还是很吃这招的,一下子,雨过天晴,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明媚,双手抱在胸前,绷不住表情,藏不住的高兴。 苍木趁热打铁,一连串的爹爹,哄得他晕头转向,忘乎所以,“你是世上最厉害的爹爹,只要你肯出手,没有办不到的事,天下无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那是自然。”蓟染飘飘然,抖着腿,得意道。 苍木一脸期待,紧张地问道,“那你答应帮我吗?” 蓟染故意端着,好半天才点头,“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我便去一趟星云岛。” 苍木笑得脸僵,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他找补说,“只打探消息,不救人,你不要有所期待。” 说完,消失在原地,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留不住。 他走后,苍木坐立难安,心头突突跳,觉得不安稳,根本没法休息。 还好蓟染留了两扇窗,可以透透气。 他站在窗前,看出去,高耸入云的山,挡住全部的视线,一眼望不到顶,心情愈发压抑。 忽然,门外传来响动。 肯定不会是蓟染,他一向不走门,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 苍木防备地看向门口,捡起地上的桌子腿防身。 有人在踹门,一下一下,薄薄的门板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意识到,门外可能不止一个人,寡不敌众,他立马找个地方躲起来。 房间里空落落的,什么掩体也没有。 他环视一周,最后躲进柜子里,拿几件衣裳盖住自己。 门板轰然倒下,溅起巨大扬尘。 苍木紧紧捂着嘴,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透过细微的缝隙,他睁大双眼,死死盯着进来的人。 一群年长的男男女女冲进来,在屋子里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蓟染设下结界,是为了拦住他,不让他出去。 但是,别人进来容易。 他也没想到,这地方偏僻,还会有人闯进来。 眼见有人朝这边走过来,苍木紧张得不行,心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 柜门的缝隙太小,他看不清那人的脸,依稀看见,她身上穿着粗布麻绳。 从走路的步伐看,她身上没有一点灵力,只是个普通人。 即使没有威胁,他也不敢放松。 她身后还有很多人。 他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用衣服盖住头和脸。 柜子太小,动作稍微大点,摇晃的幅度便会很明显。 女人走到柜子前,停下脚步。 苍木害怕地闭上眼,长长的睫羽,不住地颤抖。 眼前一黑,光被挡住,又很快照进来,女人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开。 他刚松一口气,柜门突然被人一把拉开。 “唔……” 他下意识抬手,挡了挡眼前的光,看清现状后,顿时浑身僵硬。 很多人,很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 那个发现他的女人,站在最后面。 他打量着面前这些人,有的穿着朴素,有的衣着华服。 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们脸上带着不知名的怒意,把他从柜子里拽出来。 他被堵在角落,贴着墙站起身,弱弱地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少岛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另一个女子说道。 她打扮得雍容华贵,金钗银饰,珠光宝气。 但眼里充满悲伤,面容也显得很憔悴。 她的称呼让苍木一愣,记忆里,似乎很少有人这样叫他。 听她的语气,他们似乎很早便相识。 见他一脸茫然,女子又说,“你小时候还吃过我做的桂花糕呢。” “是当真不记得,还是不敢承认?” 苍木惊讶道,“沈伯母?!” 星云岛上的弟子,不全是孤儿,有些是父母送过来的。 苍木喜欢亲自出去迎接新弟子的到来,往往可以蹭到许多好吃的。 他记起些以前的事。 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说道,“你小时候贪玩,掉进水里,没人发现,还是我把你捞起来的。” “早知你会害死我儿子,当初便不该救你。” 苍木看着一张张愤怒的脸庞,心底冰凉。 他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何而来。 他们的孩子,全都死在那场和赤鸦的战争之中。 因他而死,是他害死的。 “对不起!”他深深地弯下腰,表达自己的歉意。 女人哭泣着,声音尖锐,扑上去对他又打又抓,“对不起有什么用,能把我儿子还回来吗?” “你赔我儿子的命!” 苍木默默忍受,一声不吭,脸上被挠出几道血痕。 “对不起……” 男人们只是看着,没有出手,也没有阻止。 女人打累了,被身后的男人扶住。 门外又有人进来,穿着万丈山弟子的服饰。 苍木瞬间明白,一切都是万丈山的人在背后作妖,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 但他的确有错,无可厚非。 那弟子身后,还跟着几位父母,眼眶通红,悲伤欲绝。 他们的孩子,也死在了星云岛,是被万元杀死的,却被告知,是苍木害死的。 失去孩子的父母,没有理智,不明真相,被蒙在鼓里,成为万元伤人的利刃。 当初,是大长老做的善后,把弟子们的尸体,还给了他们的父母。 没有父母的,也做了好好安葬。 万丈山弟子恶狠狠地看着苍木,眼中恨意滔天。 他们让开路,让他走到身边苍木。 苍木无路可退,被他大力捏住脸,白皙的皮肤,通红一片,疼得小口吸气。 他咬牙切齿道,“若不是因为你,姬夜师兄也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 “他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又是一个来寻仇的。 苍木心里只有无奈,从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多仇家。 他艰难地开口,含糊不清问道,“万元让你来的吗?” 那弟子不答,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只见他后退两步,手里捏着个小瓶子,对众人道,“此乃九转还魂丹,可起死回生。” 他轻抬下巴,指向苍木,“条件很简单,他身上,一剑换一颗。” 听到这个要求,他们还是有所迟疑。 那弟子幽幽道,“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他们的眼神立马变得不同,目光火热,死死盯着苍木,犹如困兽,绝地求生。 苍木贴着墙,大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们不要上他的当,他是骗你们的。” “我有错,我可以恕罪,你们也可以杀我,但我不希望,你们受他蒙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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