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都在关心这些闲事,一天未见,都没有想我?” 作者有话说: 方临渊:嗯嗯想你只爱你一个掉到水里先救你,快快,皇上的亲生孩子到底是哪一个! 赵璴:。。。
第104章 ……什么? 方临渊微微一愣, 全然没想到赵璴的思维竟这么跳跃。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向赵璴。 便见赵璴专注看着他的眉眼, 在对上他目光的刹那, 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低垂了下来。 片刻沉默, 他见赵璴垂着眉睫,轻声说道:“……我想了你一整日。” 像是淋了雨的狐狸, 一身华贵的皮毛都染上了水汽。蓬松的大尾巴垂了下来,一对耳朵也垂下去,看起来有种安静而懂事的可怜。 方临渊毫不意外地被击中了。 他赶紧伸手回抱住赵璴, 手忙脚乱地去轻拍他的背, 真像在安抚小动物似的。 “我不是……我……”他努力解释道。“府外传来的消息太突然了, 我实在意外, 又不知真假,这才有些着急……” 说到这儿,他微微一顿, 不由得问赵璴道:“这莫非也是你的手笔?” 他看着赵璴,等着赵璴回答。 而赵璴却在对视之后,按着他的后脑, 将他严严实实地拥进怀里。 “你还是没说。”只听赵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有想我?” 他似乎对这件事尤其执着。 那嗓音恰到好处的,循循善诱的蛊惑中带着两分恰到好处的委屈, 让方临渊忍不住在心里说他妖精的同时,又忍不住地跟着心软。 “想了。”借着赵璴肩窝的遮挡, 方临渊小声说道。“今日外头兵荒马乱的, 我也怕你会碰到什么意外。” 只听赵璴略微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伴随着呼吸间的温热, 一个轻而难以自禁的吻落在他的耳畔。 “不会。”赵璴说。 方临渊的腰又要软了。 他不由随着那个吻, 靠在了赵璴身上。那只得逞的狐狸当即将他抱得更紧了,还不忘索要利息似的,在他耳畔又跟着吻了几下。 漫溢而起的暧昧气氛险些将方临渊溺死了。 他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了赵璴一些,再开口时,喘息已经有些粗重了。 “先说正事。”他喘着气,提醒赵璴道。 赵璴垂着眼睛,深深端详着他的反应。 他似乎被取悦到了。 笑意从他眼中弥漫开来。 下一刻,又是一个吻,落在了方临渊唇边。 “好。”只听赵璴说道。 ……好什么呀,还亲! 方临渊耳边一阵热气蒸腾,在赵璴闷闷的低笑声中,匆匆将他推远了些。 —— 鸿佑帝深夜转醒时,眼中布满了血丝。 太医说,他这是怒极攻心,肝火上炎,以至于目赤肿胀,会有短暂的视物不清之症。 鸿佑帝的视线的确是模糊的。 赤金的床帏外金雕的蟠龙像是一群张牙舞爪的妖怪,各个圆睁着眼睛冷漠地看着他。周遭围拢着侍疾的太监宫女并一众宫妃,他看不清面容,却看得见她们发间啷铛的珠玉,折射着满室的烛火,晃得他眼睛愈发地痛。 他坐起身来,一把扫掉了身侧满桌的杯盏瓷器。 哗啦一阵凌乱的碎响,宫里的人跪了满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那些人一迭声地哀求,鸿佑帝却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环视过她们每一个人。 “那毒妇呢?” 许久,素来温厚和善的帝王,以一种众人从没见过的陌生姿态,面无表情,双目赤红的问道。 “那毒妇在哪里?” 片刻之后,才有人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回禀陛下,娘娘与九……与那孩子,现在冷宫收押,听凭陛下发落。” 鸿佑帝面无表情,踢上自己的鞋子,便提着龙袍下摆穿过众人,径直朝着寝宫外走去。 而偌大寝宫里跪着的几十个人,没一个敢阻拦他。 临走出寝宫时,鸿佑帝微微一顿,低头看向了跪在旁侧的一个人。 赛罕。 她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即便是雍容繁复的宫装,也能隐约看得出她腹部微微隆起的形状。 赛罕抬头看向鸿佑帝。 她对上的,便是一双冷漠的、审视的、落在她腹部的眼睛。 他像在看个待价而沽的物品,也像在审视等待搏杀的敌人。 饶是狼都不怕的突厥女人,也在那样的注视下,微微一颤。 她向后膝行着退了半步,第一时间竟是在孩子的父亲面前,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鸿佑帝眼神一暗。 接着,他收回目光,越过赛罕,朝着寝宫之外扬长而去。 —— 冷宫里许多年都没住过人了。 多年无人涉足的古老宫禁,便连最后一丝生人气息都消失了。 沉默的宫墙与萧索的枯木之中,唯独剩下的,是伫立千百年的皇权与威仪高笼于青天之上的、沉重而不可违抗的威压。 鸿佑帝不喜欢这里,仁厚的君王也不会轻易将人关在这儿。他即位多年至今,进到这里的,总共也不过两个人。 他的两位皇后。 第一位是他父皇指派给他的。丞相嫡女,身份高贵,又生了一副过人的头脑和比男人还张狂的胆气,隐姓埋名地偷偷科举,生在金殿之上演了一出《女驸马》。 他父皇欣赏这样的女人,可是他,最讨厌这样的人。 他自幼就是在这样的人中间长大的。 他是他父皇唯一的嫡子,自幼被立为太子悉心栽培。王权更迭、兄弟阋墙的戏码,他只在话本里见过。 若在寻常人家,他也算得上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五六岁开蒙的年纪能识文断字,十一二岁能跟着学堂读四书五经。 可他不在寻常人家。 教他认字的是当年名动天下的状元,为他授课的是翰林院群英荟萃的学士。满天下的英才都在他的身边,连伺候的太监都是人中龙凤。 满堂的珠玉,愈发衬托得他愚不可及。 他父皇对他费尽了心血。 名士大儒为他教授经史子集,朝野群臣供他修炼御下之术,便是帝王之道,也有他父皇手把手地教给他。 可他偏偏生性高傲。 他见不得那些心高气傲的大儒在他用尽全力之后,仍旧叹息着冲他摇头,也见不得那些玩弄权柄的权臣,耍猴子似的将他唬弄得团团乱转。 什么太子,什么君王?这些人靠着他证道明志,又要借他标榜自己宁折不弯的风骨。那些汲汲营营之徒对他阳奉阴违,表面是一副恭敬阿谀的嘴脸,背地里贪婪得恨不得将他蛀空。 还有那些所为的世家贵族。靠着他祖上的仁德与荫蔽,不过富贵了几十上百年,便不知所以,要在他面前摆出骄矜不可侵犯的架子。 鸿佑帝忍不住痛恨他们每一个人。 是他们令他不得安寝,令他昼夜忧思。他们熬尽了他的心血,却还偏要跪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高呼万岁。 只有女人能给他一些安慰了。 她们目光短浅,不过一些金银珍宝就能够让她们心满意足。她们甘于囚笼,以不事生产、为人供养为荣。 养在皇宫里的鸟雀,方寸之地就足够了。 她们在笼里歌唱,梳洗自己华丽的羽毛,偶尔为了他的宠爱或恩赏互相啄得天昏地暗,可到了他面前,又是敬神拜佛一般,生怕他不再爱她们。 爱? 他当然爱。 谁会不爱令人不必多虑的轻松,不爱被当做天一般全心景仰的感觉呢? 可是后来,他渐渐地发现,女人也不单纯。 人毕竟不是鸟,会比鸟雀有更多的心思,亦有更多的牵绊。 她们有家族,有父兄,甚至还有让自己的亲眷、乃至她们自己直上青云的野望。 宫的女人们不再可爱了,他开始偏爱凡俗女子。 她们因家事清白、目光浅薄而惹人爱怜。她们无所倚仗,因此在高贵而强大的男子面前,便只能全身心地倚靠过去,像是攀附大树的藤蔓。 可偏就在这时,他父皇赐给了他一个男人样的女人。 她的家室比谁都显赫,她令人心惊的美艳带着让他不舒服的侵略性,而在盖头掀开的那一刻,那双过于冷静而智慧的眼睛,更是令他痛恨。 这样的恨在日后的相处中,日甚一日地强烈。 在每一次,她的学识与思想碾压他时,她将艰难的问题游刃有余地处理过时,他否认了她,却被事实一次又一次地证明她是对的时。 她是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他喘不过气来,迫切地想要处置了她。 幸好,人都有弱点,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事。 她将他的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奖惩规章条分缕析,却从没经历过后宫尔虞我诈的阴私。 终于,她成了陷害宠妃的妒妇,而他,则是宽厚仁慈,在最后关头留下她一条性命,让她在冷宫里忏悔自己犯下的罪责的仁君。 天下谁人不称赞他呢。 他父皇教他要做仁君,的确是为了他好。毕竟仁德与宽宏,于他而言是再好用不过的利器。 他靠着仁厚之名排除异己,让那些令他放心的寒门书生侵吞老牌权贵的权柄。他亦借宽德的名义,广纳平民女子入宫,亦在这样的遴选之下,挑出了最令他满意的皇后。 书香世家的女子,将纲常伦理刻在了骨头里。她谨慎、羞怯,同时对权势功名避如蛇蝎,生怕沾染上它们的母家,会给自己视若青天的夫君带来麻烦。 鸿佑帝对她很满意。 可是…… 他哪里想得到,会有今天? 他一心擢拔的寒门贵子,成了朝中大权独揽的虎狼。 而他那个最温顺乖巧的枕边人,竟连抚养的孩子,都不是他的。 他日日抱在怀中疼爱的幼子,竟是该唤他一声姑父的野种! 鸿佑帝阴沉着脸,推开了冷宫的大门。 森冷的寒意从里头汹涌而来,冻得鸿佑帝一个哆嗦。 远远跟在他身后的宫人们提着灯笼,抱着大氅,浩浩荡荡的二三十人,却没有个敢上前为他披衣的。 鸿佑帝大步走了进去。 没有地龙的宫室本就寒冷,此处又了无生气,一片四下漏风、砖石斑驳的萧索。 而姜红鸾则端坐在那儿,垂着眼,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衣裙上被拖拽而沾染上的尘土。 赵珏就在不远处。 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小皇子”此时哭得声嘶力竭,倒在雪地里爬都爬不起来,一张脸冻得青紫。 可素来温柔慈和的姜红鸾,却看都未曾看他一眼。 “陛下来了。” 在鸿佑帝停在她面前时,她仍端坐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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