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有太多人是来看热闹的,只有小部分人是跟案情直接相关的,另外人一多矛盾也多了起来,原本各个帮派之间也不是毫无恩怨或嫌隙的,明的暗的在短短几天之内上演了好几场,惹得本为清净之地的少室山闹闹哄哄,一日都不得安宁。 闹也好静也好,日子仍是一天一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十五当日,时已值五月,天气晴好,还不到辰时日光就照亮了整片半山腰,热度虽然还没有上来,但由于人多的缘故看起来仍是热火朝天,于是更让人止不住火气,只让一堆脾气急躁的人叫叫嚷嚷地一刻也不见消停。 “怎么还不见人出来?” 不耐烦的声音此起彼伏,可顶多也只能问问,若是在这时想闹事,拿就什么好戏都看不了了。 辰时过去了一半,便闻远处钟声响起,众人顿时精神一震,心道:来了! 毕竟与少林寺还是有一大段距离,当终于看见有僧人鱼贯前来的时候,已经又过去了大半个时辰。 头顶上的日光愈发炽热起来,刺目的阳光下,被一群僧衣包围着慢步走来的那名白衣人尤其显眼,使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今日的主角,只是他的步调不紧不慢,神情若是看清楚后会觉得那是一种说不出的云淡风轻,若是不知道今日所谓何事,大概只会以为他是出来散个步的,不过此刻被面目严肃的僧人们团团围住的这种阵势,任他表面看起来再是轻松,也不会觉得真没什么,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应该是他故作姿态,毕竟除了少林寺的僧人,还有江湖上各个门派都对他虎视眈眈,怎么可能真把这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太过普通的想法放在李凤迤身上从来都不适用,面对黑压压的人群,李凤迤也能视若无睹,对他而言,明知道他坐拥整个江山风雨楼,还要来看热闹,那这些人简直是硬送上门来供他消遣的,他觉得自己一会儿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是他们自找的,与他无尤。 少室山的半山腰一直延伸往上都是人头,偌大的空地有一半被江湖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占了去,就连他们带来的弟子也只能隔老远埋没在人群当中,那片空地有一半空出来给了少林寺的人,和那江山风雨楼的楼主,李凤迤。 李凤迤的位置摆在少林寺前,单独一张椅子,他坐下后,左右各守了一名少林寺僧人,那是罗汉僧,他们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封死了李凤迤方圆一丈内外的所有出路,外面的人要攻进来难,李凤迤若是稍有动作,也逃不过罗汉僧的封锁范围。 李凤迤和罗汉僧之后,是少林寺的住持无寂大师,他身边还有一名老和尚,多数人不认识,而那老和尚拿着椅子故意往后挪了挪,然后便垂目而坐,看他的样子,像是并不打算过问任何事,只是坐在一旁而已。 其他的少林寺僧人只是立在两旁,一身戒备,但一望过去又好像是守护的姿态,沿着空地围成了弧形,如木桩般挺立不动。 整个半山腰还有一处,也立了几人,他们正是楚情、王雨艳、白棋、君雪翎、木成舟和荆天狱,相隔不远的位置,忘生兀自静立,再过去一段,就是各大掌门人开辟出来的范围,但他谁也没看,低垂着眉目,那张娃娃脸上没什么表情,更多的是深思。 见人已到齐,作为这次事件三大为首门派之一的华山派掌门谭越便开口道:“方丈大师,此次公审由少林寺主持,谭某代表华山派表示支持,但不知方丈大师欲如何进行这次的公审?” 无寂闻言淡道:“所谓公审,自然不是一个人能够随意定夺的,眼下既然有如此多的来人,就算只是旁观,总也能够分清是非,明辨道理,老衲已知去年三月初十开始江湖上发生了多桩血案,如今匕首也在此,我们不妨一件一件说清楚,李施主的身份业已公开,事情是不是由江山风雨楼在背后操纵,目前为止猜测多余实证,是以才有了此次公审,谭施主,其他各位施主,老衲没有说错吧?” 无寂说到匕首的时候,已经有僧人将早已将匕首连着方几抬了上来,放在空地的中间。 那匕首闪着锃亮的银光,被擦干了血迹看起来像是一把全新的匕首,但在场仍是有人认出了那把匕首,这些人神色微微一动,就像是匕首上的银光微微闪过。 “方丈大师此言不差,但江山风雨楼是否在背后操纵这所有的事,仅凭李公子一人之言,恐怕不足为信。”谭越又道。 “老衲明白,若是谭施主或其他各位施主已掌握了相关线索,自然要一并拿出来,才能作数。” 这几句话也算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而谭、秦、余三人既然答应了忘生将人送至少林寺,便也相对提出了要求,要求的内容当然就是要忘生开口,他们并没有忘记当时龙钰莹临死前瞪着忘生吃惊的神情,和“你骗我”这三个字,这三个字代表了什么,他们当下就已明了了。 显然龙钰莹所掌握的线索,本来就是通过忘生才得到,忘生利用了她,利用完也不需要她的存在,可想而知这些线索有多重要,重要到他根本没打算留任何多余人的性命。事后谭越等人才想到,若是龙钰莹一开始就将线索说出来的话,那么不知道忘生会不会连他们都杀了灭口,当然,他们并不觉得忘生有能力一下子杀了他们三人,只不过,这样的念头却忽视不了,是以答应忘生将人送上少林公审,他们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忘生把龙钰莹没说的都说出来,忘生答应了,可也仅是答应而已,所以谭越说是那样说,把握却不是很大,到底忘生所掌握的线索能否定江山风雨楼楼主的罪,还是个问题,江湖上那些风风雨雨有多少跟江山风雨楼有关,忘生所知的又有多少,谁都不知道,但总归事已至此,就算无法定罪也有三年的时间,三年足够让江山风雨楼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谭越等人这样想,却也忘了就算江湖上少了一个江山风雨楼,仍会有类似的组织出现,层出不穷,往复循环,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所以与在座气氛显得有些凝重的掌门人相较,忘生和李凤迤就显得随意许多,他们的随意在于对一些事的了如指掌,因为有些事从他们口中说出来,紧张的只会是旁人,而不会是他们自己。 于是忘生在无寂的话音落下后,便道:“我已答应谭掌门、秦掌门和余掌门,将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 他话音落下,好些人因不认识他而窃窃私语起来,忘生淡淡扫了人群一眼,又道:“我是前任江山风雨楼楼主的义子,名为忘生。” 他的身份一公开,当下就听见此起彼伏的惊讶声,好一会儿才重新静下来,便听无寂问道:“那么,忘生施主也算是江山风雨楼的人了,是吗?” 忘生回答道:“以前曾是,七年多前就不是了。” 七年多前,指的正是段应楼失踪,李凤迤出事的那一年。 “原来如此,那么,忘生施主要先说,还是让李施主先说。”无寂又问。 “我先说吧。”忘生并未看向李凤迤,便道:“众所周知,江山风雨楼做的是情报的生意,那么必然有足够的情报来源和需求,但江山风雨楼立足江湖已有二十年之久,像去年如此集中的事端频频发生的情况却是少之又少,这在我看来就像是情报被轻易泄露出去一样,事实上若江山风雨楼没有一定的原则和规矩,那么江湖上恶性事件恐怕早就接连不断,不知道我这样说,大家同意与否?” 他的声音通过内力传达给在场所有人,而他的话说得足够清楚,但其实江湖上的恶性事件屡见不鲜,只不过的确不如去年那样频繁,所以一时之间谁都无法否认这一条,再来忘生的话针对的是“大家”,这就导致意见有太多的不一致,偏偏此时此刻无法沟通这些意见,以至于他这么说,人们只能表示“是”或“否”而已,除此之外,最多也只能做不表态罢了。 忘生的话落下后,同意得占据了绝大多数,因而忘生又继续说了下去:“既是同意,那么我再说下去,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一旦出现了像去年那样的情况,大家才会怀疑到江山风雨楼的头上,这并不奇怪,甚至很正常,而江山风雨楼从来都在暗不在明,也绝不会出面向大家解释,这事关信用,我想大家都懂,只是现在却已不同,一年多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到了不得不做一个交代的地步,我既然出面,那么便是要清楚地告诉大家,之所以发生那么多血案,罪魁祸首虽然不是江山风雨楼,可情报却全部出自江山风雨楼,我说得对吗?楼主?” 忘生说到这里,才转向李凤迤,他幽黑的双瞳直直盯着李凤迤,这是互相都心知肚明的目光,李凤迤也一样看着忘生,丝毫未有犹豫地道:“你说的不错。” “那么,楼主是承认,情报自江山风雨楼泄露之事了?”忘生再一次问他道。 “是。” 这一声“是”,使得众人哗然,可一旁的王雨艳、白棋却露出了愤愤的神情,尤其是王雨艳,已经忍不住道:“泄露之人分明就是他自己,居然如此栽赃,真是想不到……” 楚情沉着脸,他知道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忘生和李凤迤这一出,针对的显然不仅仅是情报泄露这样的事,更甚者他们恐怕都怀揣着同一个目的,所以才会如此配合,可是,要命的是目的达到后,但他偏偏无法阻止,这才是最令他难以接受的。 “既然情报是自江山风雨楼泄露,那么身为楼主,是否要为此负上责任?”忘生继续他道。 “是。”李凤迤仍是淡淡一个字。 “好,大家可都听明白了?”忘生瞥向人群,等人群中有了反应,才又回过头道:“情报泄露,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趁今日公审之时,楼主不妨将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一来让诸多纷杂的案情了结,二来,也好让众人知道,该去找谁报仇。” 他话音落下,李凤迤却叹了一口气道:“这些事,李某并非不愿说,可是,说了,怕有人又要闹开了,现在被审的人是我,若我把真相说出来,恐怕有些人不乐意听。” 他的话很多人都听明白了,但听明白后自然是要有所表示,对于仍想要追查凶手的玉门派、青山派、玲珑门、翠山派、萧家庄、云庄等派门立刻当众表示道:“只要李公子说的是真相,无论谁想要闹事,都先过我们这关。” 另外的,像是逍遥派、蝶梦楼、戚威也接连站出来,他们一心只想找到失踪的人,当然需要李凤迤口中的真相。 “李施主,事关如此多门派,多条人命,数人失踪,实属重大,今日本是公审,自然要将一切公诸于众,李施主请放心,一切由老衲做主,若是有人对李施主口中的真相有疑议,也绝不能闹事更不能动手,但可以尽管提出来,少林寺虽不过问世事,可身在尘世,仍有尘缘,是以少林寺愿承担调查之责,了却应尽之尘缘。”最后,身为少林寺住持的无寂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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