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效过去意识恢复时,谢辞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一身,脸上手上的血和脚上的土也被擦干净。 他转头朝床边看过去,李徐正坐在床下靠着不知是何时睡过去的。 被子刚掀开,便将守着的人惊醒,揉揉眼睛看向了他。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话问出口李徐就后悔了,觉得词穷到一定地步,甚至不敢去直视对方的眼睛。 “对不起,我...我应该派人跟着你的,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给我下毒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谢辞坐起来一眼不眨盯着对方,目光中尽是冷漠和痛恨,“这不是你希望的吗。” “我...我没有,我没想过,我真的没想过会这样,我会保护好你,不会再....”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谢辞突然激动地伸手去抓李徐的衣领,却因虚力摔下床掉进了对方怀里。 一霎的怒火被浇个彻骨凉,他抬头看向那双无措的眼睛,只体会得到可笑二字。 “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有今天?需要被人保护才能活命?” 李徐颤抖地抓住怀中人的衣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解释,或许也是早就无从解释。 “你说你爱我,却下毒害我,你说你爱我!却将我囚禁在这里做你的玩物!让我彻底变成依附主人才能生存的金丝雀!” 谢辞死死盯着李徐,眼睛已被恨意染得血红:“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抓住李徐的胳膊,将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道:“现在杀了我吗?” 李徐一下子抽回手,踉跄站起来后退却被自己绊倒摔跪在地上,难忍刀绞般痛心。 “你现在不杀我,若我能活着离开,定要将所受之辱加倍奉还。” “求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李徐崩溃地慢慢抱住了头,“我爱你,我是...真心爱你的。” 谢辞看着他,却只有冷漠到刺骨的话可说。 “你的爱是附骨之疽。”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恨意不平,死难瞑目 一月后,栖水行宫外十里。 竹林内,微弱的火光照亮舆图,沿着各落其位的标志慢慢走了一遍。 竹越视线扫过周围几人后将蜡烛掐灭道:“最后复述一遍,都记牢了?” “大人放心。” “今天是侯爷生辰,皇驾离京至栖水行宫,一定是为了这事,好不容易等来的机会,准备半月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我等明白。” “传令行动。” “是。” 几道身穿夜行衣的身影自竹林深处四散离开,很快消失在视野中,竹越也戴上面罩朝着自己指定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栖水行宫内。 两道身影不远不近地坐在湖中间的亭子里,湖面上一叶轻舟随波而来,奏响琴声空灵悠扬。 “是月来阁新选出的花魁,舞乐皆属一流。” 谢辞抵着额角靠在桌案上,捏起杯子晃晃,杯中酒洒出一些落到衣袍上也毫不在意。 “阿辞,你...想不想去扬州转转?” “不想。”谢辞松开手,酒杯顺着衣袍滚到地上,骨辘辘沿着亭台砖纹掉进了湖水中。 他站起身望着湖面中央映出的圆月,心情似死水无波:“我累了,不想听了。” “那..那就去休息吧。” “嗯。” “阿辞。”李徐突然上前拽着谢辞的袖子,引得对方回头看他,视线相触他却忽然不敢去看那双眼睛了。 “若是,我放你离开,你会..再回来看我吗?” 谢辞静静看着眼前的人,揶揄一笑:“我会杀了你。” “哦..对。”李徐点点头叹息中带了些苦涩,“走吧。” 咻! 破风之声入耳,羽箭一瞬刺入亭内太监的身上。 紧接着数箭齐发,湖边护卫宫人接连不断地中箭,李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将谢辞护进了怀里。 “有刺客!护驾!” 廖宁穿过箭雨跑到两人身边,一众护卫也跟着围过来以刀挡箭。 “快护送陛下离开!” 在挤压的保护圈内,谢辞看清了地上的箭,虽无标志,但工艺是出自谢家无错。 是竹越? 想到此他赶紧去挣被握住的手,本以为会被攥紧,但出乎意料的是李徐很痛快地便松了手。 “廖宁,先送他离开。” “臣的职责是保护陛下!” “这是命令!若有差池你提头来见!” 李徐一把将谢辞拽到身前,在箭雨声中尽量保持着冷静:“阿辞,刺客应是冲我来的,你跟着我才会危险,廖宁会护送你先行离开。” 他停下脚步贴到谢辞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的声音道:“若我身死,你可扶持李家幼子登基,玉玺就放在乾明宫正殿匾额之后。” 谢辞猛地躲开震惊于对方的眼神透着前所未见的真诚。 该说的话说完,李徐直接把人推给廖宁,不回头地在禁卫军的保护下离开,廖宁咬着牙只好听令带谢辞抄小路往行宫外跑。 远处墙瓦上,竹越盯着奔跑的人群最终将视线锁定在自反方向离开的两道身影上。 “掩护我!尽全力拖延时间挡住援军!” “是!” 竹越跳下去以最快速度追向谢辞离开的方位。 穿过假山石林,廖宁抓着谢辞一步不敢停,对方有备而来人数众多,随行护卫已快拦不住,信号放出去援军赶来救驾也要一定时间。 越想越焦急,廖宁几乎是拼上命地跑,见谢辞跟不上直接把人背了起来,一心想着赶紧把谢辞送到安全地方,然后折回去护驾。 失神正久,长剑突然自身后飞到脚前,铮的一声扎进地里,廖宁飞身跃起躲开,速度太快差点一头栽倒。 “一个人?”廖宁左右观察一番确定只有一个人后,将谢辞放下护到身后慢慢拔出了刀。 仅有的月光照在黑衣人未遮住的眼睛上,谢辞瞬间认出来者身份,朝对方使了个眼色。 “不想死就别挡路。” 眼前的人没有退让之意,廖宁握紧刀刚想先动手,背上就传出一阵刺痛,他震惊地回过头,谢辞头上的簪子已避开要害狠狠扎到了他身上。 竹越趁此空档提剑飞速冲过去,一剑刺穿廖宁的右腿,而后不停歇地背起谢辞拔腿便跑。 远离廖宁·所在,竹越把谢辞放到石头上,自己单膝跪地摘下了面罩,四目相对忽有恍如隔世之感。 “公子...”看着眼前的人,竹越再难压抑情绪哇地抱住谢辞哭了起来。 千言万语到这一刻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难以言述的泪。 谢辞叹口气心中酸楚亦无可述,只嫌弃道:“真没出息。” “我再也不离开公子了!” “别哭了。”谢辞揪着竹越的耳朵把头拎起来,嫌弃地帮对方草草擦了下眼泪,“再磨蹭咱们俩都得留这儿,赶紧走。” “是。” 竹越背过身把谢辞背起来顺着廖宁本要走的路线继续加速前进。 但尚未跑出行宫,刀剑之声便已有反势,冲杀声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援军比预计到得快了太多。” “可有接应?” “行宫外有马,往西十里外竹林,老将军在那里接应。” “二叔来了?” “老将军说不来不能安心,星夜兼程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竹越一边回答着,脚步越来越快。 跑出行宫一口气不得喘息直奔行宫外的接应处,但接应之地只见马不见人。 “还好马在。”竹越松口气直言道:“都是死士,没打算活,也活不了了。” 想在禁卫军和军方的手中活命的确没有可能,只是尽力为他争个逃命的机会罢了,谢辞长叹一口气,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在哪!” 两个人同时看过去,一队人正朝他们奔袭而来。 “陛下口谕不得伤人性命!抓住他们!” “陛下已经发现刺客是侯府的人,来不及了!”竹越把谢辞抱到照雪身上用力敲了下马屁股,“公子快走!我来殿后!” “不行!”谢辞用力勒住缰绳,“一起走!上马!竹越!” 竹越骑上另一匹马却没有要一起走的意思,扔开剑鞘,握紧剑道:“我来拦住他们!快走啊公子!” “要么一起走要么一起死!” “你若留在这今日所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老将军还等着你呢!” “公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竹越把剑横到脖子上,剑刃将皮肤划破一道口子,鲜血很快沾湿四周。 “走!快走啊!走啊!” “无论如何活着等我!”谢辞忍痛攥紧了缰绳,“驾!” 向西十里,竹林,谢辞心里默念着,不敢回头也一刻不敢停。 累月服用的药让身体一直处于虚力的状态,全靠照雪掌控着方向,幸而良驹识途,走过一遍的路不会忘记。 一人一马疾驰奔向竹林,林内数支羽箭一齐搭弓朝来人的方向拉满弦。 枯叶被马蹄踩碎随着风声飘向竹林深处,月光下白马的身影先落入了斥候的视线。 “是照雪!是家主!” 羽箭齐收,谢道弘等不及策马迎上去,看清马上之人悬着的心才算落地。 照雪通了人性,未勒缰绳便先缓速停下。 “阿辞!”谢道弘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才没让谢辞从马上掉下去。 手握着的胳膊只感受得到骨头,几年不见,本是风头正盛该神采奕奕之人,却憔悴虚弱,让人觉得也许下一刻就会断了气。 “欺人太甚,你到底...受了多少苦啊。”谢道弘一边切齿痛恨,一边又深觉悲哀寒心,“我谢家护国安邦出生入死,换来的竟是这般折辱。” 逃出囚笼亲人相见却更觉凄寒,谢辞压下万般酸楚叹息道:“二叔不该亲身返京,此举....不冷静。” “知道陛下给的消息是假的,我寝食难安,你婶婶更是整日以泪洗面,不亲眼看到你,叫我如何安心呐?” “对于为将者来说冷静是最重要的,无论是情是危,乱会致命,二叔戍边多年,很多道理比我明白,从今往后万万不能再行冲动之举,落人口实。” “我能不明白吗?但这次是因为你才...” “因为我也不行!若是我死了呢?” 未等谢道弘开口,谢辞先下了死令道:“若是我死了,二叔应当即刻返回北境,上表痛斥我之劣行与我划清关系,并言年事已高力不从心,求陛下看在谢家累世功勋、你老来丧子的份上,恩典你卸甲还乡颐养天年。” “要是陛下真的逼死有功之臣、逼死我谢家家主!”谢道弘咬牙看着谢辞:“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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