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原来不就是唱戏的吗?” 秦烟笑了笑,解释道:“阿月确实戏唱得好,可他最拿手的,是跳舞啊。” 跳舞? 楚辞想了想,倒也释然了,毕竟他也知道,班主曾经就是在皇帝面前献舞,这才名动整个京城的。 秋姿也在一旁笑道:“也不怪你这小子,毕竟班主来这儿就没跳过舞,今儿就让你小子见识见识,咱班主的厉害。” 秋姿一向和秦烟不对付,能让两人的观点相一致,恐怕也只有在顾楼月的身上才见识得到。 说着,耳边传来一阵琵琶与司乐交织的身影。 众人仿佛一瞬间被禁了声,目光几乎同时对准了那空空如也的戏台子。 幕布被人缓缓拉起,一位身着妖娆曼妙舞服的绝代佳人就这么缓缓走入众人的眼帘。 顾楼月身着大红色长摆刺绣舞服,布料虽少的可怜但能展现出他婀娜的身姿,流风回雪,体态轻盈,那腰更是纤细的仿佛不堪一握;面上略带了些妆容,可更令人瞩目的,那是流苏面帘。 那面帘由珠宝玉石串成,从鼻尖一直蔓延至肩胛骨处,带着那勾人的眼眉,活脱脱就是一个勾人的妖精。 台下众人就算没看呆,也看得痴了。 这确实是他们认识的班主,但也似乎是他们不认识的另外一面。 雌雄莫辩,绝色倾城。 楚辞看得痴痴的,在此之前,他因为每天做的是戏楼子的杂活,所以顾楼月的每场表演他都默默的在戏台子后面,或者观众角落的不起眼处的看着,几乎一场都没有落下。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正经的坐在观众席的正中央,观看顾楼月的表演,而且还是他之前从未见到过的。 楚辞心里突然有了种后悔,后悔没有早点知道世上这位佳人的存在,但也庆幸,在他风姿未褪时,认识了他。 只可惜,这样的美景,今天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乐器的声音再次响起,台上的佳人慢慢摆动身姿,以惟妙的舞姿在舞台上游走,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起身高跳,说是舞者,但又犹如一位画手在舞台上描绘着丹青,再配上那悦耳的伴奏。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众人如欣赏一副古典画作般,沉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 一舞毕,在场安静了几秒后,瞬间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可惜啊,京城那些小姑娘不懂舞,只知班主唱曲是绝唱,不晓他舞蹈也是天下一绝。” 秦烟一边鼓掌,一边赞叹道,话语里或许还带着少有的惋惜。 秋姿笑了,“秦烟,班主唱曲可以说有你一半功劳,可这跳舞……醉生楼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啊。” “对啊,班主这跳舞是跟谁学的?” 秦烟耸肩,“谁知道呢,可能人家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毕竟当初谁也不知道顾楼月一个扫地小厮竟然能力压花街一众艳花,以男子的身份登顶花魁,且身份地位都是京城历代花魁无法睥睨的。 在花街,一个女子想要做到一家青楼的头牌便很是不易,更不要说顾楼月还是个男人。 或许真应了秋姿所说,老天爷就是在赏饭吃。 “一个个,就知道鼓掌,不知道给赏钱吗?” 顾楼月一舞结束,一个接着一个的教训着,“都不知道老子一舞千金吗?” “班主,您过年的工钱还没结呢,咱们手上哪里有钱啊!” “对呀,要不您这个月工钱多给些,咱们下次一定给赏钱!” 众人也知道顾楼月是在跟大家玩闹,自然也就一起乐呵乐呵。 “这一个个白眼狼啊,这个月才出头还敢要赏钱,行不行我给你一巴掌!”说着,顾楼月扬起手似乎就要打过去。 “妈呀,班主打人啦!” “快,下个节目怎么还不上场,快换人!” …… 场面一片慌乱,但好不热闹。 顾楼月骂骂咧咧退到幕后,准备下一场的服饰妆容。 他走了之后,在场的人还是对刚刚的舞姿讨论纷纷。 “诶,你说班主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 “怎么,你想娶他?男的和男的也不是不可以,不过那脾气,你确定你受得了?” 若说优点,顾楼月数不胜数,而缺点也有两个极为有名,那就是抠门和暴脾气,关键还偏偏没人治得了他。 那人仔细一想,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估计以班主的性格,连我在哪里藏钱都能知道。” “嘿,兄弟,你还真敢想啊。” 楚辞偷听着二人的对话,沉默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在大魏,男人与男人在一起并不违法,但极少有人会将其搬上台面,也就一般的官老爷或有权有势的大家少爷会在外圈养几个男眷。 当初在京城,也有不少人看上了顾楼月,想要收了他做小,可碍于有信王这一层关系在,也没几人敢动他。 咚咚咚—— 众人正谈笑风生着,门突然打开了,跑来一个小厮: “如意坊差人送信来了,说红袖姑娘那儿等会会来些名贵貂皮,请班主差人去拿。” 话音未落,便有人揣摩出几番令人琢磨的意思了。 “你们说红袖姑娘是不是喜欢咱们班主,要不然怎么会三天两头送礼?” “你拉倒吧,咱都搬这儿小半年了,也没见之前红袖姑娘来过几回。” “没准儿人家这几天才看到班主的好啊。” …… 说这些话的大多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小桃仙倒是不跟她们一般见识,而是突然提醒道: “别七嘴八舌了,咱们谁去啊,选个人出来吧。” 此言一出,大多人都沉默了。 若是以往,这样的差事或许想做的人不少,毕竟可以偷放半天假,可等下是班主的演出,在京城都难能一见,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毕竟一旦错过这次,下次又不知道是时候了。 就连那些经常偷懒的人都有些犹豫了。 “这样吧,正好我带了晚上游戏的抽签桶,咱们抽签决定!”小桃仙正好有了个好主意,顺带从舞台的一边拿了抽签桶过来。 这本来是晚上的游戏道具,谁中签了,谁就要上台表演个节目。 “白签留下来看班主的表演,红签就是去拿货!声乐组要伴奏就免了,烟姐姐怀着孩子不容易,也不能去。” 秦烟不太好意思,她差不多这几天就要生了,今儿肚子就有些不太舒服,“那我先谢谢大家了。” “抽吧。” 小桃仙将抽签桶拿到众人面前,有人闭着眼睛胡乱一模,有人是双手合十,做了一番祷告才把手伸进去,除此以外,千奇百怪的抽签方式数不胜数。 干活都不见他们这般精神。 “我是白的!我是白的!” “我也是!” …… 喜悦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可庆幸之余,众人也在寻找谁才是那个抽到红签的倒霉蛋。 “那个,是我……” 小小的,很是微弱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众人寻声望去,只有楚辞手上的签是红色的。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出来安慰他;这孩子确实运气不太好,醉生楼几件倒霉的事情都被他一人碰上了。 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可事实如此,楚辞自然也不能抵赖,“那我去吧,正好我跟班主曾去过如意坊,认识路。” “那就拜托你了,楚辞。” “谢谢你,楚辞,你回来咱们一定好好犒赏你!” 楚辞眼里的遗憾众人是看得见的,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拿了把伞便离开了,粗略算算时间,他回来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场。 这么想着,楚辞的脚步愈发加快了。 …… 楚辞走后没多久,台上的幕布再次被拉起,顾楼月又换了一身雪白的衣服登场。 台下惊呼声不断,音乐逐渐响起,可台上的人没有丝毫的举动。 顾楼月此刻没有带面帘,众人将他脸上的神情看的一清二楚,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仅用了不过几秒钟时间,顾楼月当即一跃下台,径直地走向观众席。 急切的说道: “师姐,你下面的水怎么回事!?” 众人连忙看过去,只瞧见秦烟已经被疼痛而睁不开的双眼,顾楼月一来,她便拽住了他的衣摆,喘几口粗气,似乎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力气说道: “阿月,我好像要生了……”
第16章 大年三十,除夕生的 “快,快拿热水来,快!” “产婆呢,产婆在哪里!” “姑娘,你使劲啊,使劲啊,来,吸气!” …… 一炷香前,众人还在和和乐乐地看着表演,可现在整个醉生楼都是一团乱。 顾楼月最先发现了秦烟的不对劲,当场便将她横抱起来,送到最近的暖阁之内,众人也是井然有序地将一切要生产的东西拿了进来,而且将暖阁大门用罩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风都吹不进去。 顾楼月刚把人放下就被请了出去,虽然说他同这一帮姑娘关系好,但不代表他男人的身份就可以被人疏忽。 如今他也只能坐在外面干看着。 暖阁内的人忙活个不停,热水一盆一盆送进去,又一盆一盆的倒出来,刚开始还只有点污渍,越到后面,就开始带着血了。 秦烟的声音一开始嗓子都要喊哑了,到最后都快慢慢没声了。 “班主,大师姐怎么没声音了?”一旁站着几个大小伙子,对产房的事儿几乎一概不知,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顾楼月横了他一眼:“没看见送姜片吗?都没劲儿生了,哪里有劲儿喊啊!” 小伙子被这么一说,一时间觉着自己有点孤闻寡陋了。 “那这孩子可真有劲,半天了都没出来,估计出来肯定是个调皮捣蛋的性子。” “何止啊,大年三十,除夕生的,估计这辈子肯定有福气着呢!” …… 顾楼月一直坐着,未曾言语。 产房的门再次打开,不过这次走出来不是倒水的侍女,而是秋姿。 秋姿快步出来后,立即叫人把门给关严实了,随后朝顾楼月走过去。 “怎么样了?”顾楼月是男子,不能进产房,自己也帮不上忙,也只能从秋姿的口中寻着一丝半点的消息。 秋姿表情也很凝重,道:“血稍微止住了,问题不大,可产婆说了,这孩子个头不小,而且秦烟天生骨架子就不大,怕是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秋姿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她跟秦烟从被买进醉生楼开始,明里暗里斗的次数数不胜数,她明明是最期待秦烟痛苦的人了…… 可现在看到她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一时间竟有些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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