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阳麾下那燕云城三十六师,有不少便是出身北寒。 而自打上次顾楼月被掳走后,谢阳便容不得他拒绝,派遣了大半的北寒暗卫过来。 刚刚这场林中恶战,其实不过是以顾楼月为诱饵,将敌方映入暗卫的藏匿范围,恐怕想要取胜还没那么容易。 …*…*… 而这边,约莫几个时辰过后 “额,嘶——” “呦,醒了,大少爷?” 周玉箫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睁开双眼,下意识地想抬手摁一摁太阳穴,却发觉自己的双手压根儿就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才发觉自己被人五花大绑地绑在椅子上,且上衣不翼而飞,一瞧就是被扒光的。 于是乎,周大少爷的暴脾气上来了: “顾楼月,我衣服呐!你个混蛋敢扒我衣服!你……唔¥%*&!” 话说到一半,口中便被塞了个布条进去。 “吵死了!”顾楼月皱眉,“我事先强调一点,做人质就应该有做人质的觉悟,扒衣服搜查是例行流程,还有,你衣服不是我扒的,我对一只‘嘎嘎’乱叫的鸭子没兴趣。” 周玉箫被堵住了嘴,挣扎了一番察觉到没用后,便消停下来,顾楼月见此,也叫人拿下他口中的抹布。 谁知,周玉箫解开禁言后的一句就是: “你个断袖,不是你扒我衣服还能是谁!” 顾楼月眼底冒出杀意,顺带有些后悔:“我刚刚怎么就没有直接毒死你?” “周大少爷不是好奇谁扒你衣服的吗?咱家干的,不知少爷有何贵干呢?” 阴森森还带着一丝夹子的声音被背后响起,周玉箫当即打了一个寒颤。 转头一看,一张带着褶皱的笑脸摆在面前。 “妈呀,姜公公你装神弄鬼啊!” 周玉箫吓得心颤,可转念一想,目光在姜公公与顾楼月的身上来回打转。 “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成一伙的了?!” “周公子不要着急,这种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讲。”姜公公甩了甩手旁的拂尘,又用他那夹子音道:“现如今的当务之急,是有几个问题想与周统领了解一下。” “了,了解什么?”周玉箫的声音都发着颤,若不是自己被捆在椅子上,他都已经想逃跑了。 顾楼月轻笑一声:“听闻姜公公是大内审讯犯人的一把好手,这周公子也算是我的旧识,嘴硬的不得了,所以还请不要在乎我顾某的面子,能敲出来多少情报,就是多少。” 这话看似是对姜公公说的,实际上是挫败周玉箫的锐气。 “你们……你们想听什么?” 顾楼月啧啧了两声,“周大公子,您可得硬气一点,我没审讯过人,但我也知道,皮鞭子不打下去,真话是套不出来的,你难不成觉得,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 “顾楼月!你个断袖不要欺人太甚。”周玉箫声嘶力竭地吼着,“我这人懒地跟你说假话,现在京城被赵家控制着,他们为了想救出李长颂都疯了,周府现在被他们掌控着,我爹娘的性命都在他们的手上,不得不听他们的话。” 顾楼月盯着他的眼睛不说话,似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假。 良久,姜公公先一步道:“之前二殿下确实有过挟持诸子百家的计划,赵家也是知情的,周大统领说的应该不假。” 周玉箫一张臭脸在哪摆着,仿佛谁都欠他几万两银子似的,他向来大爷惯了,自然不在乎对方信还是不信。 顾楼月捏着下巴,回想着刚刚在战场发生的一些细节: “你说你是被挟持,不得不上阵,这我倒是信,毕竟就你这一声腱子肉,放在一堆暗卫着实扎眼。” “喂!”周玉箫平白无故又怒骂一声。 信就信,不信就不信,阴阳怪气侮辱人是几个意思。 “只是啊,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吗?” 说着,顾楼月从身后掏出一个棍棒类的玩意。 但与其说是棍棒,不如说是个类似糖葫芦的铁串子,尾部还有一条粗线。 周玉箫瞳孔一缩,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他的上半身都已经被扒光了,他们又怎会找不到这样东西。 “信号烟花。” “我知道,用处呢?”顾楼月平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周玉箫的言语哽塞了几下,犹豫再三,倒也是坦诚了:“若是虎门关破了,便以此传递信号,告知京城内部人,藩王们已经破城了。” 此话一出,连带着姜公公都僵住了,他眼神内闪过一丝事情脱离掌控的无措,看向顾楼月,等待着他的反应。 顾楼月脸上那轻浮的笑意一瞬间消失全无,拖拽来一把椅子,正对于周玉箫,坐在他的面前,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正经。 “所以,京城内部想与外地藩王里应外合,他们一边在誓死抵抗着谢阳的进攻,一边等着外头的救援,即便这样还不够,还派一小队从内偷袭虎门关,将这瓮中捉鳖的戏码添上一丝保险,对吧。” 周玉箫万籁俱寂,苦笑道:“八九不离十。” 顾楼月深吸一口气,其实想到这个结果倒也不难,可此刻他却觉得无比庆幸。 幸好他刚刚去了,幸好没让那帮暗卫得手,若是没注意到,或者注意到了却放任不管,他都难以想象接下来会是怎样的结果。 “周统领,咱家倒是好奇,周家虽在朝野无权势,可那不管是护卫还是侍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周家老爷子也爱习武之人,曾辉受制于赵家余孽?” 周玉箫听此便是一股恨意涌上心头,“赵家将武将的亲眷全都留在皇宫之中,强迫我们这些臣子听他的话。” 突然,周玉箫猛地看向顾楼月,语气带上一丝恳求: “姓顾的,你跟谢阳的目的若是成了,你想怎么弄死我都没有问题,别动我爹娘,他们当年都是帮过你的,还有我妹妹,她那孩子都不足周岁,我周玉箫一人做事一人当,但别动周家,算我求你……” 顾楼月不知何时,把玩着手中的烟花棒。 “周玉箫,别把你自己想的太值钱,你在我眼中,还没有这个棒子有价值。”
第178章 攻城 此刻,数百里之外,京城郊野 即将入秋的天气逐渐沉闷,浓厚的乌云挤压了好多天,终是赶在盛夏的末尾,不要命地下了一场大雨。 豆大的雨滴落在京城数百年历史悠久的墙砖青瓦之上,声音清脆作响,顺着砖瓦的纹路再落入地面,或者官渠,护城河更是水波翻涌,几曾何时,还能见到前不久中元节放的河灯,如今也支离破碎地漂浮在水面,任由大雨蹂躏。 整个京城,繁华之景不曾见,满街萧条,雨落更显凄凉。 朱雀大街却是另外一番风景,人仰马翻,贵族,平民,乞丐争相逃命,原本宽敞的街道此时人头涌动,哭喊着要出城的声音比骤雨声还要大,原本几日前,这里还是一块太平地。 京城内部早就封锁了消息,人们所知道的关于城外叛军的最新情报无疑是大皇子李长爀死于江南,叛贼顾楼月受押入京,即使谢阳宣称要打入皇城,众人也不过还是觉得远在天边。 更何况天子守国门,老皇帝和太子尚且在京城坐镇,谁敢突袭? 可短短几天,一道‘皇帝病卧床榻,太子于虎门关被擒,生死未卜’的消息传了开来,且再一转眼,北寒世子的兵已临近城下,众人这才醒悟过来。 一时间京城民众仓皇出逃,而就在这局势已经够乱的当下,世家当局又再下了一道旨意: 闭城抗敌! 如此以来,谁还不知道此刻早已大难临头,谁还有闲工夫管谁登基,谁被擒,天大地大都没自己命大。 如此危机存亡之际,最接近皇城的应天大街上。 “藩王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的,这少说数十份信都寄出去,怎么还不见动静!” “那暗卫也是一帮没根儿的东西,咱们好不容易才把他们送出去,莫不是直接逃了吧!” “赵相,您给个话啊,咱们可都是因为你才留在京城的啊!” 被换做‘赵相’的中年男子身居书院高位,神情仿佛缠绕着吹不散的阴霾,只是略带怒意的回瞪一下,在场喧嚷的声音便小了许多。 若是顾楼月在场,定能认出这是常跟在李长颂身旁的大臣,同时也是他母族赵家的管事者,当朝右相。 “我当时没有求着你们留下,你们若想走,倒也来得及。” 赵相睥睨周遭一圈,冷不丁地说出这句话。 话虽是这么说的,若是几日之前,他们想走便走了,但现在,谢阳的兵京城围地严严实实的,唯有南门尚能逃出,可南门内部衔接的是朱雀大街,只怕他们还没躲过谢阳的投石车,便得被百姓的吐沫星子给淹死了。 “赵相,您好歹有个对策吧。” “对策?你们好歹也是朝廷文人,怎么这个时候全都指望我了?” 瞧着这一个个没什么反应的家伙,赵相冷笑一声,“那顾楼月虽然是花魁出身,可心机城府比你们这帮官场上三十余载的老丘八都要厉害,单凭在太子面前那一句‘信王未死’,便将大半兵力调遣至边塞应敌,原本江南那场仗,我们是胜券在握,都是因为他!” 想到这儿,赵相直接怒拍一掌下去。 “……那赵相,信王可还在?” 这话问的小心翼翼,应天书院另外的作用是朝臣下朝后商议的地点,可现在气氛低到诡异,只能听见院落外残暴的骤雨声。 “他在如何,不在又如何,你指望信王现在还能死而复生,或者临阵倒戈来成为我们的助力吗?” 赵相为官三十余载,靠着赵家前朝后宫的相互照应才爬到如今的地位,若是李长颂登基,他起码能荣获一个‘三朝元老’的封号,可世事难料,谁有曾想过他会被两个年纪加起来都没他大的家伙给逼上绝路。 正是经历的多,他又怎不会看出大魏气数已尽,如今兵临城下,只怕即使信王在世,也不想救这个满目疮痍的大魏吧。 书院内,众朝臣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赵相再度发话: “把解药给皇上服下,即使咱们的事情败露,总得有人出面揽下大局。” “……是。” 这一决定,无一人反驳。 咻——砰!!! 突然一声爆破直冲云霄,赵相一听,犹如鲤鱼打滚一般地起身,不顾形象地冲出院落,举头便朝那声音的来源望去。 屋外依旧是大雨磅礴,耳边夹杂着呼啸的风声,刚刚那声爆破带着一束光,将整个天地照亮了三分,可也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那炸裂的声音短暂,却在乌云密闭的天空上留下一道漆黑的残影。 “那是……” “报——”在外把守的侍从直接跑入院落,大声禀报:“右相大人,属下确定无误,是藩王破城的信号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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