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仡芈代约?”赵宥思忖了一瞬,在脑海中寻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对,二公主殿下。她继承了陛下的武道天赋,其实武功高强,曾经隐姓埋名参加过战斗呢。”小姑娘点点头,“她本来要继承皇位做我们南诏第一位女皇的,可惜,似乎你们的南征军攻破皇城之后,她应该……” 小姑娘没有把话说完,但赵宥与宋珩之都知道了她的言下之意,承华帝是个生性多疑而残酷的帝王,他对于敌手毫不留情,南诏皇室在战败后都被他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了,他本人更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对于再顶尖的美人也并不会手下留情。 “也许也就是因为这事儿,大巫才不救她们的吧。”小姑娘倒是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悲伤与沉痛,反而比赵宥与宋珩之更像是听书的大雍之人。 “你俩别这么看我……”小姑娘见赵宥与宋珩之都对她露出些怀疑的表情,解释道,“我是大雍的国民,南诏灭国多少年之后才出生的,我……我对南诏没有什么家国情怀啊。” 赵宥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也正是承华帝的厉害所在。 承华帝一向以雷霆手段著称,登基之初,反对者就称他为“史无前例之暴君”,他毁了南诏,血洗了南诏的皇族、杀尽九族,摧毁了南诏皇宫的藏书阁,毁灭了南诏最核心的文化——对一个民族最深沉的打击,让南诏永世不得翻身。 像眼前小姑娘这样的,尚且是家中还有南诏遗民,换做是寻常的南诏百姓,那恐怕已经完全转化为大雍之民了。 这才是承华帝的铁血手段,看似无形,却最为狠戾。 “倒也不会这么简单。”赵宥摇了摇头,“南诏大巫对佛教的芥蒂很类似于党同伐异,在南诏末期他的权力实则已经威胁到了皇权,皇权赢弱、大巫势强,两相夺权、内部不稳也是南诏会被乘机而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父……承华帝当时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起兵灭了南诏的。” “神权独大,的确是隐患。”宋珩之微微颔首。 “是啊,所以在皇帝能让姜乙天师俯首称臣这一点上,我还是相当敬佩他。”赵宥感慨道,“换做是我们这一辈……啧……青城山那个萧宋……怕是没人搞得定。” 一朝天子一朝臣。 国师与天子共进退,是大雍从祖上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 要想夺嫡,下一任国师,青城山的天师萧宋,是必争的一方势力。 “国师与大巫的性质终归是不同的。”宋珩之沉声道,目光微微发凉,“大雍的国师从来只是位极人臣,南诏大巫……左右朝堂已有先例。” 南诏大巫祸国殃民的流言蜚语也不是没有传到大雍来过,至少,他曾听燕九与阮秋水提起过。 南诏这一任的大巫相当神秘,并没有在江湖里透露太多关于自己的消息,甚至连性别是男是女都在被众人所猜测。 阮秋水曾经与这位大巫有一面之缘,且当时闹得不大愉快,似乎是因为大巫给阮秋水算了什么卦象。 “哪里来的疯子装神弄鬼,迟早遭天谴。” 这是阮秋水吐槽的原话,其中究竟带有几分私人恩怨就是宋珩之不知道的东西了。 燕九评价稍微客观一些,说其法术诡谲,不可低估,或许能与国师一战。 那也是变相承认了这位大巫的实力,可与国师一战,那便是半步洪荒。 这样的人不愿意神游山野,偏要去朝堂争一个一席之地,便不太好由江湖来评价了。 就像盛京里的国师、禁军统领等,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多的消息,但如此实力,绝对是不容小觑。 小姑娘似乎是疑惑两人的话,十几岁的年纪还没有接受这些复杂的权利斗争,她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也很正常。 “前面就是我采茶的地方了。”小姑娘遥遥指向对面的一个山头,“过了那座山,便可以见到一个小村落,你们到时候跟着当地人去凤凰城就行了,他们那个村子的人常去凤凰城赶集的,知道后半程近路呢。” “就是前面那座山?”赵宥极目远眺,只见前方是一座巍峨耸立的高山。 “是。”小姑娘点点头,“你们锦衣玉袍的,路上小心些呀,别蹭坏了衣服。” 小姑娘表情里带着真诚的关切,令得赵宥与宋珩之两人不免动容,或许人情之味,最珍贵在的就是这样的真切。 “好。”宋珩之罕见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微微蹲下身为小姑娘摘掉蹭到发丝上的杂草,再紧了紧她因上山而松散的发髻,动作里全然是一片爱惜,“你也保重。” 小姑娘笑嘻嘻地对这个漂亮哥哥笑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重重点了点头:“漂亮哥哥你也是。” 赵宥也在一侧蹲下身,解了腰上挂着的一个锦袋,给小姑娘系上,他笑得爽朗又潇洒:“怎么对我就不那么客气了啊。” “这个哥哥更漂亮!” 小姑娘毫不犹豫道,反倒是宋珩之有些不好意思了,惹得赵宥在一侧朗笑不止。 “哈哈……”赵宥颇看好这个小姑娘,“回去把这个袋子给你爹爹和娘亲。” 锦袋里是几两银子,算是赵宥对这萍水相逢的一家好人的谢礼。 “好!” 小姑娘点点头,她站在原地,目送着这一双俊逸人影的远离,目光有些许的呆滞。 这真是一双神仙一般的漂亮哥哥。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赵宥也已是九州难觅的顶的身型相貌了,一身龙章凤姿的华贵潇洒。 宋珩之的美貌更是在她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或许,那传说中风华绝代的二公主,也应当就如此吧。 真是奇怪的一对客人呢。 小姑娘摇了摇头,径直走去她常去的那片茶林,娴熟地俯身开始采摘嫩芽。 或许,有缘,还会再见吧。
第22章 御剑少年 西南道,凤凰城。 大雍之南,边疆开关互市兼容并蓄,各色人种往来不一,各异文化碰撞交融,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又以凤凰城为商贸文化往来的中心。 凤凰城又以坐落着大雍规模最大的古寺——菩提寺闻名,每天从五湖四海慕名来朝拜者络绎不绝。 一黑一白两位少年公子行走在凤凰城的主干道上,一位清冷绝尘,一位华贵风流,身形很是相称。 这两人便是走了南诏姑娘指点的近道后来到凤凰城的宋珩之与赵宥。 宋珩之穿回了素来喜好的窄袖黑色劲装,勾勒出一身极好的身段,赵宥则依旧摇着折扇一身白衣,扮作个翩翩佳公子,不时地露出些纨绔本色。 “哎,许久不来,这凤凰城还真是变化很大。”赵宥悠悠感慨道,“我幼时与母妃一同来过菩提寺的,那时候这街道两旁可没有这么多店铺。” “慧妃娘娘?”宋珩之顺着赵宥的话看了看两旁的街景,的确是一片繁华绮丽。 “对,我母妃信佛。”赵宥点点头,目光里不乏几分温柔的怀恋。 “你好像不大信。”宋珩之转而看向赵宥,眸色里带有几分探寻之意。 “我的确不信什么神佛。”赵宥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深深,“我只信事在人为罢了。” 宋珩之微微抿了抿唇,赵宥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些思想与情绪,的确在某种意义上与承华帝非常相似,那一位也不信神佛,那一位也是自己用双手争来了如今九州的一切。 果然是亲父子,他们流淌着一脉之血。 …… 两人凤凰城此行的首站并不是慕容府,而是赵宥要先去菩提寺去替母亲向住持方丈慧缘大师还愿,由是两人在休息了一夜之后,起身直奔了菩提寺而去。 两人正慢慢悠悠地走着,前方路旁的一座小客栈里,却有一场闹剧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那是一个背着一个剑匣的少年,看上去十七八岁模样,俊秀得很,正面色不虞地与店家伙计争论着什么。 他一只手上正在甩玩着一串铜板,那零散的铜板并没有线穿引着,在他的手上却如被固定住了线条一般地行云流水,上下甩动毫不纷飞,古怪得很。 “你们这开在佛祖脚下的店也要做黑店?分明我点的烧鸡与白粥只要十五个铜板,你收我二十铜板是要做什么?”少年横着眉眼,声音微冷。 那伙计忙不迭地道歉,少年在开口前面不改色地一掌震碎了一条木椅,他看得真真切切,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回居然把黑账做到了这么个厉害的主儿头上。 “那是我……笔误记错了账……客官你且坐着,我去给您把钱支回来就是……”伙计点头哈腰地赔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少年这才坐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如今这黑心店怎么哪哪都是,早知道问师父多要点钱再出来了。” 说着,少年又把玩起了手上的铜板,信手拈来的动作好看得很。 赵宥见此情景,立马来了兴致,迈开步子摇着折扇就走了上去。 宋珩之面色淡淡地在他身后跟着,知道赵宥这个存心散财败家的又来兴头了。 只见赵宥一撩衣摆,大刀金马地往那少年对面一坐,便笑起来摇扇子。 少年只是起初一愣,随即也笑道:“这位兄台为什么要在这么多空位子里挑我对面这个?” 赵宥摇着折扇,端起一副风流潇洒、广结善缘的模样:“因为我见你耍铜板耍得颇好。”他笑着,只是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少年背后的剑匣上略过。 此时店里的伙计已经端了少年点好的菜送上来,又被赵宥拉住,加了好些个肉菜,好不大气。 宋珩之坐在一侧冷笑连连,这琅琊王氏的钱或许是大风吹来的吧,否则赵宥怎么花起钱来比流水还顺畅几分。 少年显然也没有料到赵宥要来这一出,有一些发懵,随后笑着对赵宥一抱拳:“兄台这是?” “我少在江湖上见到合我眼缘的人,你是一个,这种缘分断然是不能浪费了。”赵宥笑得月朗风清,潇洒俊逸。 “兄台爽快人!我叫洛桑,在武原学宫念书。”洛桑笑道,露出一边俏皮的小虎牙。 “我叫王宥,琅琊人士。”赵宥握着扇子拜了拜拳,又引出宋珩之来,“这是宋珩之,我的朋友。” 宋珩之压下心中的一丝诧异对洛桑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他带有几分怀疑的目光落回到赵宥脸上,怎么,他一出手散财,又遇到个九州第一学府武院学宫的学子? 这难道是在是巧合?可是放在赵宥身上,又不得不让人怀疑起这个巧合的真实性。 难不成,他还真是个周身能网罗尽九州英才的神人不成? “宋珩之?好名字。”洛桑笑着与宋珩之抱了抱拳,目光落在他冷清又绝色的脸上流露出几分惊艳来。 “武原学宫的大名可是响彻九州呢。”赵宥笑吟吟地面露憧憬状,“你们学宫近来放假?你怎么会来凤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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