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什么「两心同」... 他盯着这透亮的玉佩出了神。 帐外风声乍起,顾长宁突然意识到方才还在气头上,走得又匆忙,不曾吩咐让楚晏进来,这才想起要出去看一眼。 可这一眼,让他心下一紧。 远远看过去,领头的红鬃马仍在奋蹄,可雪原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痕的起点便是已然栽进雪里的楚晏,穿着一身松绿的他俨然一棵不堪重负而倒下的松柏。 “混账!”他大喝一声。 马背上的人被这一声吓了一跳,火炉边闹哄哄的士兵们也立刻鸦雀无声,呆呆地望着他奔向那个已然模糊的身影 士卒也慌慌张张地勒马停下。 “混账东西!滚!”他呵斥道。 那人翻身下马,不敢多言,直接扔了马鞭就跑。 顾长宁到了楚晏跟前蹲下,把他身上泛红的雪泥拨开,腿上渗出的血把衣摆染成了暗红,也正是地上血痕的来源。 他解开楚晏手腕的绳子,鼓着劲把他抱起来,可抬手才发现楚晏竟然那么轻,从前应当没有这么轻才对。 “长宁...”怀里的楚晏似乎是认出了他,虚弱地抬起手。 顾长宁被脸颊上楚晏的手冰得心里发慌。 “楚晏,撑住,我带你进去。”他想说给楚晏听,宽慰他,可是楚晏的脑袋在他怀里一沉,又昏了过去。 —— 楚晏是听着哭声醒来的,桌边的红蕊正细声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红蕊...”他出声唤道。 红蕊闻声,一抹眼泪就迎了过来,眼中含泪带笑,过来扶他。 “殿下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可是觉得冷?墨岩送了好些炭火来,奴婢分了一些给赵大人他们,都还剩下不少,殿下要是冷,我去给添些。” “长宁呢?” 红蕊愣了一下,歪过头,掩饰眼中的泪光,“殿下,您先养好身子,菱生今日也来过,好像是跟了个营地里的老郎中,拿了不少药材过来。” “长宁呢?” 他固执地发问。 昏迷前他分明见到了顾长宁奔向他的身影,还有他脸上动容的神情。 那是真切的担忧。 顾长宁心里还有他。 仅这一个事实,就让楚晏心安不少。于私,他自然希望能两情相悦,于公,这说明事情还不至于一定要到兵戈相见的地步。 可面前的红蕊支支吾吾的样子,又让他这个想法莫名地受挫。 “你好好说,发生什么了?”他接过红蕊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白水入喉,竟然有股苦涩。 红蕊垂眸许久,最终鼓起勇气一般对他说:“您已经昏了好几天了,昨日里来了一位梧国小侯爷,奴婢听人说,这人与长宁殿下有...” “有什么?” 红蕊先从他手里拿过了瓷杯,安然放到一旁,才轻声轻气地接着说:“好像,是有婚约。” “这也只是奴婢听门口几个士兵瞎说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您也知道底下的人都爱乱传主子们的事,殿下您先稍安勿躁,长宁殿下前几日里还守在殿下这里呢。” “殿下?您刚醒,不可出去吹风啊!殿下!”
第六章 婚约小侯爷 顾长宁坐在帐中,面无表情地盯着座下的歌舞。 侯府那个谢北轩坐在一旁一直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他也没听进去几句,只有的没有应下几声,好在谢北轩从来不嫌他敷衍,自顾自地说起都城趣事。 而顾长宁心思却全不在此。 几日前—— 他因为那天的事愧疚万分,所以日夜守在楚晏的床前。 那副苍白的面孔看得他心颤,好不容易容易才暖回了血色。 他抬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乱发,又握着他发凉的手放在身前捂热。 许久不见楚晏似乎瘦了不少,那日抱起他的时候便察觉了,这几日特也吩咐了大夫,之后要仔细调养楚晏的身子。 又怕旁人伺候不惯,特意让红蕊过来侍奉。 “殿下,药放好了。”红蕊递来药碗,白瓷的碗里盛着墨黑的汤药。 他接过来,舀起一勺放到唇边试了试,的确是温热不烫的。 “你下去吧,我来喂他。” 红蕊并不多言,应了一声便知趣地退下。 他一勺一勺喂了药,拿手帕擦了擦楚晏的唇角。 这副病弱的样子倒是少见,印象里的楚晏身体很好,很少生病,反而小时候他才是爱生病的那一个,楚晏也常常这么端着药喂他,喂了还会给块糯米糖哄他。 想到这里,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竟然还对那些过往依依不舍。 “我该怎么对你才好。”他苦笑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帕。 “殿下,墨旗求见。”帐外的声音响起。 他起身,掀开厚厚的垂帘,墨旗拱手立在原地。 “去里头说吧。”他轻轻摆手,带着墨旗移步到了自己的帐中。 或许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语气已然和先前几日不同了。 温和又随性,更似从前。 墨旗默默跪下,行了大礼,不敢抬头。 他诧异地挑眉,“何事?” 墨旗纠结了半天,才试探着回道:“是有关楚晏殿下的事,还请殿下不要动怒。” “你说,我不会迁怒于你。”他抬手放到书案上,倚着手腕,眼中的轻松意味也收敛了些。 “属下近日接到姜国密探来报,已查明有关楚晏殿下的那些传言基本属实,不仅时常设宴款待宾客,还秘密招揽了许多美人,男女皆有。” “荒谬!” 墨旗又低下了头,继续说:“殿下息怒,属下还查到楚晏殿下似乎与那位叫做‘徐锦逢’的侍郎来往密切,使团出发之时,徐锦逢还当着众人的面拜别楚晏,两人依依不舍,挥泪惜别,情深义重。” “哐当——” 案头的笔搁被顾长宁一气之下扫落在地。 “好一个情深义重!他敢!” —— “长宁哥哥?长宁哥哥!”谢北轩的呼唤把他正要发作的怒意驱散了些。 他偏过头去,“怎么了?” “外头通报有人求见,好像是那位姜国太子,你让他进来,也让我瞧瞧呗。” 来得倒是时候。 他点头准允。 谢北轩立刻冲通报的墨岩招了招手,手腕上的两只金镯清脆地碰在一起,其中一只还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长命锁。 谢北轩是梧国定安侯府上的嫡子,小时候身子不大好,侯爷便去寺里求了这双金环,保他平安康健。 顾长宁的视线从那金环上移开,落在掀帘进来的楚晏身上。 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衣裳,倒是跟雪景融为一体。 大概是病了一场的缘故,脸上还是有些没神采,身子也愈发显得单薄了。 走过来的时候,右腿也还有些跛,应该是不好发力。 怎么就这么病弱了? 他发现自己还在不争气地担忧他,又想起墨旗的禀报。心下烦闷得很,索性别开脸,不再看楚晏。 斟了杯酒,问:“你来做什么?” 楚晏行礼作揖,款款欠身道:“楚晏谢过殿下救命之恩。” 他抬眸,望向顾长宁身侧的少年,听说是侯府的少爷,看来不假。 这般白净圆润的脸庞,神态安然,又一身华丽珠饰,的确得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才能有的样子。 “长宁哥哥,这就是那位楚晏哥哥吗?”那少年看上去确实要比他们小几岁,约莫才十八九岁的样子,但这句稀松平常的「长宁哥哥」倒是戳了楚晏的心窝。 他躬身,“姜国楚晏,幸会,不知公子姓名。” 那少年眨了眨圆溜溜的眼睛,愣了片刻,不知该如何回礼,手忙脚乱地躬身回复:“我是定安侯府谢北轩。” “行了,”顾长宁实在看不下去这般冒失样子,拦住要行礼的谢北轩,“你不必冲他行礼。” 堂下的楚晏一怔,心底五味杂陈。 “是楚晏冒昧了,谢公子不必拘礼。”他顺着顾长宁的话轻轻拂过。 “既然道过谢了,你就先回去吧,我一见你就心烦。” 顾长宁也不知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了口,他看见底下的楚晏脸色一僵,可又立刻大大方方地应了声,转身拖着不便的右腿离开。 “啧。”他这话还是说错了,哪怕看不见楚晏,也一样心烦。 红蕊在营帐外等着,就算是侧耳倾听,也听不清里头的人到底说了什么,更别提还有阵阵乐音。 她郁闷地拍了拍自己的嘴,也不知道顾长宁与那小侯爷之间到底是不是真的,怎么就往楚晏面前说呢。 这要是让两人因为这个闹出误会,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她正郁闷地发呆,看见门帘一动,楚晏从里头走了出来。 “殿下,如何?”红蕊迎上去,手上还没扶稳,身旁的楚晏就差点踩空。 她赶紧又施力拽稳他,“殿下,小心脚下!” 楚晏面色并不好,站稳后缓了口气。 “这是瞧见里头的小侯爷了吧?我就说我们殿下还是跟小侯爷更配。” “就是说啊,总不可能真对敌国太子动心吧?” 门口的侍卫窃窃私语,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进楚晏和红蕊的耳朵里。 红蕊还想反驳,却被楚晏按下。 他轻轻拍了拍红蕊的手臂,合眼片刻,再抬眸道:“走吧。” 红蕊心里还有气怨,但也不好发作,扶着楚晏回去。 “殿下,您别听他们乱说。”红蕊端着熬好的汤药过来。前几日这些还是顾长宁亲力亲为的,怎么可能就来了个有婚约在身的外人呢? 她觉得肯定是那群侍卫胡言乱语。 可楚晏默默喝了药,咳了几声,颓然开口:“不是乱说,他是真的很看重那位谢公子。” 红蕊接过空了的药碗,宽慰道:“可他也看重您啊,二位毕竟是一同长大的情分,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被比下去呢?” 楚晏知道这话是安慰,要是顾长宁真看重他,前几日又怎么会那样对他。 “罢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也许就是弄错了吧。”他故作淡然地摇摇头,让红蕊坐下休息。 红蕊不大相信这话,仍就满心满眼皆是关怀地望过来。 楚晏岔开话:“赵大人他们怎么样了?” “那日殿下昏过去之后,他们也被关押在先前的帐中了,我昨日还去瞧过,各位大人并无大碍。” “嗯,”帐中没有旁人,楚晏便示意红蕊过来,轻声商议,“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传信出去,也好让姜国知道我们的处境。我来之前锦逢曾私下说过,梧国边境的祁城有位他熟识的姜国线人。若是能送信到祁城,那位线人应当有办法转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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