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宁倾慕地仰头看着王桓,咧开嘴笑了,单纯无邪。 当晚将王桓送回宅子后,谢宁骑于马上,面无表情,一路回府。 待谢宁马蹄声渐远,王桓靠在门后,一手按在胸前,脸色苍白,双唇发紫,只觉胸口一道明灭气息难以上下,忽然喉尖一甜,猛地吐出一口淤血。 王桓脸上带着干笑,身体倚靠在木门上,双腿发软,渐渐落下,最后侧身跌倒在地,鲜血从嘴角流出,漫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 啊! 大家不要害怕,只要有人追,我就,日更。 你们只收藏不看,会搞得我很方的。 真的,你们不要方,你们不方,我才能不方。
第十三章 ◎二公子真的很矫情◎ 正月二八,天阴,无雪,晨起雾浓,阳则不透,若有雨。 普同殿内,谢文昕端坐正中,身着玄色金丝绣龙袍,头上金冠束发,略大的袍服更显他身瘦,容貌清秀如玉,却面无血色。 璞绵跪在一旁,低头夹弄着火炉中木炭。 丞相陈圳面无表情站于台下最靠谢文昕之处,其旁站着中书令孟至源,及其二人之对面,除尚书令许卓为满面荣光焕发,余下门下侍中丁普,明校府董晋升,及大理寺卿何联皆面带沉色,低头不语站在旁边。 “所以,”谢文昕脸色苍白如纸,努力让自己对声音显得镇定,却越显欲盖弥彰,他说,“许令君是怀疑,元宵当日行刺之事,与淮南王府有关?” “据臣所知,当日乃谢小王爷提出要带陛下微服出巡,而淮南谢府又与简家为姻亲关系。臣自知小王爷与陛下之间情深意重,更知妄自疑心亲王乃以下犯上,可事关重大,涉及天子性命,此事若真,乃谋逆之罪啊!臣就算冒着掉脑袋的危险,也要将一丝顾虑告知,若臣因怕丢掉小命导致陛下日后再次遇险,那臣...臣定悔恨至死啊!”许卓为跪在阶前,形容痛心疾首,话出而又觉不够感人至深,末了还添了大拜之礼。 许卓为的脸面埋于双袖,自然没人看到他为君忧愁为君死的神情之下,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杀光。 谢文昕面无血色,他抓在宽袍边子上的双手早已因为用力过度而在紧紧发抖却不自知,他双唇紧抿盯着许卓为,许久之后,他方才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问道:“依许令君之见,该如何处理?” 许卓为嘴角微提,又蓦地放下,将方才那张几欲哭泣的嘴脸重新拿起,抬头道:“依臣拙见,应将淮南王与小王爷,还有当夜伴随小王爷身侧的那位朋友先收入庆律寺...” “不可!”谢文昕忽然睁圆双眼惊声打断,一手忽然握紧拳头猛地按在桌上。 在座群臣皆略有诧异,不约而同抬头看向谢文昕,只有璞绵依旧不慌不忙地用铁钳翻着火炉里的木炭。 木炭烧起发出微弱的噼里啪啦声音,此时却显得响亮。 陈圳蓦地清咳两声,谢文昕脸面如被针线缝起般僵硬,他尽力掩藏脸上焦急欲哭的神色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圳,可陈圳却只是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他上齿咬紧下唇,垂着眼帘深呼吸,半晌后又看向许卓为,用故作深沉来掩饰自己的慌张,说,“朕的意思是,淮南王乃先帝亲封亲王,断不能只凭一字猜测,毫无证据之下便将人送入庆律寺,如此...如此...如此讲不过去...” 只是谢文昕越说,底气就越是不足。 许卓为这般老狐狸自然是更能将谢文昕这点软弱无能捏得紧紧的,余光里都是不屑,正准备重新挂起那张万死不辞的脸面想要开口,却被陈圳抢在前面。 “老臣亦认为,许令君所言虽有理,可淮南王毕竟是中原四境诸侯王之首,更乃先帝亲兄。先帝刚逝,若此时便将淮南王请入庆律寺,各方诸侯王难免会起担忧过虑之心。且年中便是万户节,届时各地藩王,还有柔化使臣将齐聚怡都,许多事还需淮南王操持。若此时将淮南王送入寺中,实着欠妥。” 陈圳说到这里,缓缓抬头看向谢文昕,眼神中流露着“陛下不比忧虑”之意,谢文昕刚刚因为激动而耸起的肩膀才微微放下。 在座的心里,都打着各自的算盘,眼尾余光中也不知道谁在向谁传递着什么心思,只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陈圳漠然扫了众人一眼,又继续不紧不慢地道:“臣以为,许令君忧心陛下安危之情,那是我等望尘莫及,理应敬重的,若令君心中存疑,大可让明校府多做留意观察,若发现确有其事,再做审查也不迟。” 陈圳这时又看向谢文昕,恭敬问:“陛下,您意下如何?” 谢文昕像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生怕来不及那般:“朕亦是此意。” 再无人说话,谢文昕随后添了两句嘱咐,众人便自行离去。何联最后才退出,经过陈圳身旁时,有意无意地用余光扫过陈圳那张老脸,没有说话,快步离开。 许卓为所言虽被谢文昕驳回,可他脸上并未见丝毫不悦,相反,他脸上笑容难掩,步履轻盈地走在宫道上,众人都扬长而去后,何联才从后面走到许卓为身边,与他并列而行,却没有说话。 许卓为嗤之以鼻地摇头笑笑,说:“看到没?咱们陛下,慌了。” 说着,意味深长地瞅了何联一眼,又拉长声音说:“这人一慌啊,弱点就全都露出来了。咱陛下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这有人要杀他的,哪儿能不怕呀?怕着怕着,就开始起疑喽!”许卓为说着,忍不住又笑了两声。 何联在他身边却只是沉着脸,他问:“可陛下身边还有陈圳,他方才不也驳了您的意思吗?” “哼,”许卓为冷笑一声,“陈圳也老啦,人老了刀就钝了,就知道顺着那羊毛捋,安生日子过多了,哪儿还有心思惹事儿。当年跟着先帝打天下的那群老头子就知道抱在一起取暖,如今走一个是一个的,留下的就算只剩脆骨头一堆,也看着跟救命稻草似的,莫说是顺着陛下的意了,就他自己那点儿心思,也不想谢辽有半点儿闪失,留他一个在朝中孤苦伶仃的,他能不怕吗?” 许卓为说着,抬起手顺了顺袖子,微微挑起一边眉毛,又不屑地说:“他要留就随了他意吧,就算留过了万户节又如何,谢辽迟早是得走的,只是走得样式罢了。谢辽走了,陈圳也留不长了,说到底先帝都走了,树倒猢狲散的,这帮老鬼早就该跟着一起散了。也不晓得他们图什么,这么些年一直坐着朝廷那位置,占着茅坑不拉屎,如今还不是自找麻烦,都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长点眼儿,该往哪儿去往哪儿去。” 何联一直跟在许卓为身旁,不比他快,也不比他慢,就顺着他的步伐,他沉声又说:“不过以陛下与谢小王爷之间的情谊,方才您不过一提,陛下已经紧张了,日后若是真要动淮南王府,怕是不容易吧?” 许卓为蓦地站住,何联也跟着停下脚步,许卓为意犹未尽地凝视他好一会儿,才伸手在他肩上拍了两下,笑着摇摇头,说:“你真以为咱陛下方才慌的是谢宁吗?” 许卓为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之前还说是沅陵侯府闹鬼了,我看啊,这鬼就是在自己家里头,不过现在这内鬼倒是不着急抓,会咬人的狗,抓住了,那才叫有意思。” 何联眼尾扫过许卓为一脸得意,片刻后,他又问:“那简中正那边怎么处置?” “陛下要办仁慈就随着他吧,简中正那老头进去了,就他那绣花枕头似的儿子在外边儿也就跟旱鸭子落水一样,这也算是将简家掰掉一大半儿了,等万户节过后,一脚把谢辽踢开后,随手再把他给摘了就行了。你也别屈打成招,免得给人诟病了。” 何联点头应是,二人继续向前,没走出几步,却见一个身穿黑甲的人正低头倚靠在高墙边上,何联只看了一眼,便先行退下,走到那人面前,二人微微颔首行礼,那人便疾步走到许卓为面前。 许卓为瞥了他一眼,边走边问:“怎么了?查出什么了吗?” 董晋升左右观察宫道上空无一人,才压低声音说:“最近怡都附近传出有一赌徒欠债无数不还,如今庄家出状搜人了。” 许卓为停下脚步,扬了扬眉,蓦地笑笑,看向董晋升,说:“你说这是不是就叫好事儿开了头就收不了尾了?这是民生之事啊,咱们明校府为的就是保护天子,安平天下啊,这有赌徒欠债逃逸的,虽事小,可咱也得帮忙啊!” 董晋升点点头,沉声道:“下官明白,这就让人将消息发散出去。” 董晋升说完,就要转身离开,许卓为眼珠子一转,忽然叫道:“等会儿。” 董晋升回头,许卓为又说:“淮南府的人不能动,可淮南府的朋友,还是请去庆律寺喝喝茶吧。” 日头渐渐跃上山尖,可天上始终多云,将太阳的光芒盖在后面,灰蒙蒙一片,渐渐地还下起了小雨。 王桓闭眼躺在床上,身前衣服敞开,那躯体骨瘦嶙峋,没有一点血色。 祁缘手中拿着一根银针,皱眉盯着王桓这皮包骨的身体许久,这身体实在是太过瘦弱,祁缘就算是已经替他施针成千上万次,可每次都还是不忍心下手,就如他的针往皮里一戳,就能刺到骨头一样。 良久,他才压低声音对着没有丝毫意识的王桓说:“王桓你不能现在就死。” 语罢,祁缘紧张地将手上银针仔细旋入王桓胸前穴位,然后手腕忽然用力,又将银针从肉中快速拔出,紧接着一股深褐色的淤血从针孔流了出来,祁缘这才长呼一气。 祁缘又给王桓探了探脉,青樽在一旁搓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凑上前,却又害怕惊扰二人,始终徘徊不前,脸上满是焦虑。 就在祁缘二指刚离开王桓脉上时,王桓的手猛地震了震,祁缘刚解开的眉心又蹙起,谁知王桓却一把抓住了祁缘手腕,使尽了吃奶的力气紧紧扣着,连带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他额间冒出冷汗,颤抖着喃喃道:“知行,你不要怪我,我求你你不要走,知行!” 祁缘鄙夷瞪了王桓一眼,用力将手抽出,站起又对着青樽怒声责问道:“我不是让你经常过来看着他吗?怎么连在门口昏过去了你都不知道了?要不是我今天正好路过,他这是死在屋里也没人知道给他收尸了!” 青樽急得直跺脚,五官拧巴在一起几乎要哭出来:“昨晚是公子让我不用过来,我便回家去了,我...我也没想到这就出事儿了...” 祁缘瞧着青樽这欲哭无泪的样子,心里也深谙王桓那副德行,挥挥手只让青樽去把药煮了,自己又回到王桓边儿上。 王桓这时已经醒了,一动不动平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屋梁,从梦里带出来的两行清泪顺着他眼角流到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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