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小战事纷乱不断,必须有真龙镇之方稳人心,因此忠臣附议恳请;但太子尚过年幼,而当今朝野内忧外乱,太子若即位,即便能稳住民心,也极难稳定天下,到时候是怎么匆忙登的皇位,便会是怎么慌乱下的龙椅,因此逆心之人同样强烈附议。最终众臣商讨,不论忠心亦或逆意皆成一志,迫请太子即刻登基,宫中朝臣如此,宫外百姓亦如此,甚至有百姓们联名晋献血书。 启轩被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扰得夜中噩梦,梦见凌国分崩,天下离析,梦境自己被夺位逆贼一剑穿喉,而他的辕儿,早已战死沙场。 启轩寻到了自先帝驾崩后便异常沉默的启辕,不知何故,那原本看着壮硕的身影,却仿佛于一夜之间变得脆弱不堪。 望眼整个凌国,竟只有启辕一人真心哀于先帝,讽刺的是,启辕虽同为其子,却不曾受其任何惠泽,先帝对他、甚至不如对一名百姓和颜悦色。 启辕望着廊檐下的雪池,连身都没回,可语气仍是温柔的:“即刻登位确实不通凌国礼法,但若因死守礼法而被他国伐之,那凌国礼法也将不复存在,如此,只会被天下笑骂。” 也道不出缘由,就在方才,明明内心还是无比的疲累、焦灼和烦闷的启轩,却在看到启辕后,这些压抑得他快透不过气来的所有情绪,像是于一瞬间便找到了出口,缓缓释放,哪怕启辕的话同大臣们其实也没多大差异,但不同的人,不同的语气道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他不再只有满心的彷徨和无措。 启轩依着本能从背后拥住了启辕,这一拥,便觉着怀中之人身体明显一僵。 启轩哑着嗓子笑了笑,一如五年前重见时那般低声轻道:“终于,活过来了……” 时间宛如忘却了流逝,两人静静地相依良久,唯有萧瑟的秋风才能让人察觉时间的消逝。 许久后,启辕终是转过了身与启轩相拥,启辕虽成长了许多,却仍是矮上启轩一小截,启轩抚着那如流墨般的长发柔声道:“辕儿长高了不少,都要超过哥哥了。” 启辕松开怀抱,“提前登基一日,便多守一年孝来弥补,即是说原本八日后你便可登基称帝,但若你现在便要登基,那便宣布天下你会再守八年孝以祭慰先帝之灵,哥哥你觉得……这当如何?” 启轩闻言一愣,他从不知启辕竟为他想了这么多,天子守孝除却不款宴,不婚娶,其余倒没有百姓那般繁俗,毕竟这天子若真不任官、谢绝事务,那这天下岂不大乱? “好,”启轩望着一脸紧张严肃的启辕,“哥哥听你的,不过现在就登基未免慌乱,等我回盘龙殿后吩咐一声,登基大典,后日即行。” 启轩不知就是自己轻易的这一声好,让启辕多了整整八年的时日去扎稳根基,练造筹谋。 匆忙备好各项繁琐礼节后,新皇总算在众民企盼下登上皇位。 新帝上位的第一件事不是大赦天下、也不着急任用贤臣,而是昭告整个凌国,新帝逾凌国之礼提前登基,为藉先帝之灵,所逾之八日,由此后八年长孝相劳。 新帝承诺八年内绝不大肆款宴,而这整整八年来所简下的宴费,皆用以军队支出和重大国患之时。 此诺一出,举国惊愕,要知道,皇室整整八年的宴费可非一般! 接着,新帝又承诺八年内不再增加赋税,若有私擅增加税用者百姓们皆可检举,查实后被检举之人革职,永生不得再为官,而检举者还可得百两佳赏。 新帝前言之诺,稳的是军心,后言之诺,定的是民心,于是纵然战事不断,凌国内部上至高官下至百姓,却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团结和和谐。 最让百姓和百官们诧异的,是当今内忧外患,天子尚幼,为不受后宫之扰而一心为凌国所忧,新帝竟主动提出八年内不册后不纳妃! 八年后的天子风华正茂,到那会国情已安天下已定再考虑繁衍龙子之事,对整个天下和百姓虽为佳事,但让一血气方刚的少年不沾荤腥,还是当今权位最高的天子,这其中意韵可谓大有不同,怎的不让天下人为之赞叹。 启轩随先帝之愿号封琅帝,史称凌琅王,琅帝登基后翌日,启辕便随将军回了边境征战。 启轩本不舍,甚至想用强权将启辕留下,无奈国事殊琐,百官的奏折和请觐如潮水般将其淹噬,使得启轩尚未在被启辕厌恶、还是令其身陷险境中摇曳绝断,那人就已悄声离了宫,披盔戴甲地上前线冲杀敌人去了。 每当听见捷报时,琅帝便庆幸当初没有折了启辕的双翼,并大赏特赏,生怕别人不知这年轻有为的小将,便是他启轩的同胞亲弟,可一旦听闻战情敌强我弱时,又恨不得立即飞到启辕所在之处,再用天下最坚韧的铁壁将其焊死锁牢,继而带回深宫,让他平平安安地待在自己身边。 一直到启辕渐渐长大,到边疆捷报不断,只要是启辕所在的战场就不曾传来败绩,于是启轩强把忧虑匿藏于心,一心一意扑向政事。 也是因这内外默契的配合,使得凌琅王在位期间天下安定,似乎连上天都极其眷顾着这位年轻的帝王,启轩在位时,不曾患过天灾。 风调雨顺之下,万物丰裕。 即便如此,启轩也不曾违背誓言增加过一分一毫的赋税。 启轩统治下的凌国,被九国人民同称:桃源盛世。 桃源凌国,盛世繁华,天下尽传。 越来越多为避战乱的他国百姓迁入了凌国,为凌国盛世之景添上属于自己的一笔,因此,自也会有他国开始眼红这同于乱世之中却独树一帜的盛世大国。 六年后,启辕已临封王之年。 后史有载,凌瑶王十六岁那年,正于边外厮杀,介时,十数道圣旨从宫中快马急传,只为将启辕召回宫中。 他国一得此消息,知那常胜将军即将回宫,于是四国暗暗联兵意欲同伐大凌,欲趁这征战无数的年轻将军回宫时,将这平寂多年的桃源之国打个措手不及,不料启辕早有防范,那派出的探子明明已亲眼见其驾马回宫,放出信号令众兵齐攻城时,那本该出现在深宫中的恶鬼此刻却立于城墙之巅,面满冰霜。 十数道催封的圣旨,竟是皇上配合而下的一道陷阱! 至少还得再磨三个月的一场战,愣是缩成了短短三天。 三天后,分别多年依旧默契的兄弟两人,总算能见了。
第十二章 凌瑶王 启辕身着银铠,肩披凌字军旗,他低垂着双目,却不低头,就这样高高地俯视着城墙之下的一众敌军,眼中熊熊焰火,目光如炬。 “齐将军,这敌人的数量不对劲……看来他们的确联手了!” 启辕身后的吴副将面目刚毅、高壮如山,比启辕这大将还高上一截,但在对启辕说话时却不禁低头弯腰,竟比稳伫一旁的枪兵还不如,远看着,只觉其毫无将领之大气。 “是啊……”启辕身侧的另一人开口道,“我们军营里出了内鬼,不仅向敌军报出将军回宫的准确时日,还故意瞒得我们的探子都觉不出到底是几方联手,才造得出如此多的战士,这场战,不好打啊。” 这人同一身盔甲,却手执蒲扇不停回摆摇曳,只是这弱不禁风的身子,总感觉与城墙上的一众兵将们格格不入。 “什么!”吴副将满面震惊,“按叶军师之意……是指我们军营中有内鬼?” 叶军师闻言眉头微蹙,且侧过了脸,像是懒得搭理那高壮如山的傻大个。 那吴副将是一根筋的脾性,一旦起了好奇就会忍不住探个究竟,只是他微微侧了侧身,便被启辕斜撇的一眼惊得浑身僵滞。 “吴副将,下城让铁将们准备炮车。” 吴副将领了命,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下城楼。 “炮车?”叶军师闻言脸上微变,“何时运来的炮车?” 一个小兵小心翼翼地捧着将军头盔赶至。 启辕接过,用其压住自己盘束而起的长发,那凛凛银甲一附身,只让人于瞬时觉着气压八面,手脚仿佛被镣铐锁死,拘束不堪。 “我下了暗令,请了几个巧匠自造的。” “自造……不、不可能!军国匠具是一等机密,更何况炮车是纣国专匠之术,他国若想要也只得低三下四去讨好纣帝,你怎可能……” 叶军师说着说着,忽觉不对,刚要开口便被启辕打断:“这些事若真让叶军师知晓,这会,我凌国怕是气数已尽了吧?” 启辕连头都没回,那只需一眼、就可令人心惊胆战的视线,叶军师并没有见到,他只听得到声音,而此时,他的双腿的的确确在打着颤。 纸既已被捅破,也没有再继续强撑伪装的必要。 启辕说得这番明白,定也是有了什么足证,只是他不明白向来以聪颖为著的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敌军即将兵临城下,其兵卒数量之多,一眼望去只觉茫茫如海。 “你再三向他人确认我离去的时间,一副唯恐我会改期的模样……原本这并不算什么证据,只是这敌军压城却怡然自得的军师,你确是头一个。” 启辕说完,那吴副将犹犹豫豫地靠了过来,“将、将军,底下的将士们说……说没有什么炮车啊……” “什……”叶军师面色苍白,半晌后大笑数声,“哈哈哈,没有炮车,饶是你不败齐辕对战四国联兵,也不可能捞着什么好吧?更何况,这其中可还有纣国,四国同造数百具炮车,就是凌国皇宫也可于瞬间被铲作平地,就算战死我叶某一人又如何,齐辕,凌国亡了!” “炮车笨拙沉重,一炮一换之间需要默契配合才达得到最佳效用,而这四国之兵为临时组建,九国纷争一直未断,这四国中就没有曾经相互敌对过?再之,我是没有炮车,”启辕朝着递来头盔的小兵起了个手势,小兵领命后迅速离去,“但并不代表我所言皆虚。” 启辕语气如此平稳冷静,这让叶军师无论如何都再笑不出。 “什么意思……军营里剩多少兵卒,城下又是多少我可比你更为清楚,四国联军后,你知道其数是你多少倍么?你不会猖狂到还以为自己能以一敌千吧?” “若我不能,为何你终是要确认我离去后才敢令其攻城?”启辕说着,忽然转过了头,那面色仍是一览平川无波无澜,可还是让叶军师惊得背脊发寒。 吴副将见状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 ‘轰——’巨大的震响从脚下传来,叶军师被惊得跌坐在地,人高马大的吴副将也不得不扶着墙来维持重心平稳。 摇晃之中,叶军师终于懂得启辕说的‘并不代表我所言皆虚’为何意,启辕之意即是说,他是没有炮车,但他,的的确确已经通晓了炮车原理,只是他没有选择做笨重的炮车来应敌,而是将其改良后嵌入城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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