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朕?” 启轩不管不顾地向前靠了一步,说着还继续抬手,没想启辕竟还后退,且眼神躲闪,见启轩沉着脸还要追上来,只好叹了口气,随即抓住那即将触到自己脸上的手,这未曾武弄过什么刀枪的手又软又滑,但还是瘦了些,显得手指过于纤细。 启辕交扣住这双手,继而在启轩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又轻叹一声,“哥,还有两年你就不必再守孝,届时,你会如何?” 两人十指交缠,启轩被缠得疼了便想抽回,却发现启辕死死卡着他的指缝,神色间带着不容挣扎的霸道,于是这掌天下至高之权的一国之君,竟就如此轻易便妥协,也不喊疼,只极其温柔地回握着那满是厚茧的手掌。 “会……做朕该做的事。”启轩刚说完,那握着自己的大手便不再使力,而是任启轩的手缓缓滑落。 启辕忽然笑了,笑意很深,却丝毫渗不进俞渐湿润的眼底。 这是启轩第一次看见启辕哭,虽然眼泪只盈满眼眶并未溢出,可那满眼的悲伤还是灼得启轩的内心狠狠一痛,同时这也是启轩第一次发现,启辕的右唇角下竟有一湾浅浅的梨涡,这梨涡衬得面前的人温柔得可怕,又莫名脆弱得令人心疼不已。 在启轩的思想里启辕不过十六,血气盛,又易冲动,且幼时还因种种缘由使得身边只自己一人,因此错了心误了意,将亲情和另外一种情感搅混不晰,才会做出如今日之事。 启轩觉着,或许只要自己善善导之,启辕便会慢慢将两种情感区分清,便会……便会同正常人一般,娶妻生子。 只是启轩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为何却会在听到李公公赏于启辕女婢时,震怒不已。 “不愧,是人人传颂的圣君。” 启辕敛了笑,也以满面冰霜来掩匿眼中的悲伤,他看着启轩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普通人一般冷漠,后来两人说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说,启辕又是什么时候走的,启轩统统记不得了,只被那张冷漠的脸、冷漠的语气占据了整个脑海,心脏骤疼。
第十四章 诺言 整整两日,只有李公公一推门启轩便止不住心脏狂跳,可等李公公报出求见之人时启轩都忍不住失望不已,哪怕那大臣所协之事事关天下百姓,也再无法让其平复掉这股失望。 一直到启轩生辰,即诞龙节时,他心心念念着两人之约,胡编由头,敷衍掉了大大小小一众仪式,这之后,还特意选了好几身寻常公子的服饰一一换上,启轩怕穿得太惹眼,会让启辕滋生不必要的误会和期待,于是忙到头来,也只选了一身素色白衣。 一头长发用上好的玉冠束起,手中再执一把纸扇,这装扮虽与寻常公子无异,可这样貌这气势,并非寻常人家即可媲美的。 虽说天子孝期未尽,但如今六年已过,启轩又未曾下过百姓需与其同守的死令,因此这历来便颇受凌国重视的诞龙节,自是热情高涨,再加上大战得胜……整个凌国都浸于节日的喜悦之中,夜中满挂火树银花,河里摇曳花影微烛,吆喝和嬉闹声填进了长街的每一个角落。 启轩打扮好后,便在殿宇里悄声候着,可大半晌过去了,都没有一丝凌瑶王求见的征兆。 他再坐不住,忍着怒意命人抬来暖轿,直奔凌瑶王府。 抵达启辕的将军府后,才发觉整个王府凄凄寥寥,只有两个下人缩在门翼下打盹。 命人扣门询问后,才知道那个说好要与自己共度佳节的凌瑶王,竟只身去了花街……而且,已经两夜未归。 启轩到底年长了启辕四岁,何谓花街,哪怕他从未去过也不曾打听过,却也知道是何场所。 这,是在报复自己么? 简直胡闹…… 强压着滚滚翻腾的内心浪潮,许久,启轩才咬牙开口:“带朕……我去花街。” 说罢,其一旁乔装为寻常奴役的侍卫面露难色。 “皇……公子,万万不可啊,花街为下九流者所聚之地,那里的人怕是会辱了公子圣誉!” 凌瑶王府的下人听闻后,哈哈大笑。 “那按你小子的话来说,此时正于花街中翻云覆雨的凌瑶王……是属哪一流?” “你!”侍卫被“翻云覆雨”四字惊得面色通红:“简直……简直……” 那下人见小侍卫连骂人都不利索,又是好一阵大笑,正要调侃一番,便被启轩开口打断:“这些话,是辕儿让你说的?” 下人因‘辕儿’二字愣了愣,随即又反应过来,知道面前之人便是将军所交代的“特别之人”,于是感觉装傻充愣不停地摇着头。 只是,他这番反应却看笑了启轩:“你也不是什么寻常下人吧?是……辕儿的朋友?” 启轩随意一句,却吓得那人面容失色,“公子太抬举了,小的何德何能与将军为友,小的就是个奴才……” “辕儿何其聪颖,定是他猜到了本公子会寻至,才命你胡言乱语,故意要气我的吧?”启轩展开纸扇徐徐摇了起来,“而且,你于王府为奴,不喊王爷,却喊将军,还敢妄议主人……未免太过明显。说吧,辕儿究竟去哪了?” 那人一听,恍然大悟,随后赶紧掌了自己一嘴。 “那个,将……王爷只是说要去一趟花街,让我俩好生守好府门,说过两日会有个‘特别之人’寻来,如实言说即可,且还说让我们几人收拾收拾,等他回来了就启程回军营。” 启轩用力合上纸扇,什么叫‘如实言说’? 莫非……启辕真如这小厮所言,正于那花街中翻云覆雨? 还有,回军营又是何意? 为什么,为什么平日里与其最亲近的自己竟统统不知? “带路。”启轩用力紧握着纸扇,用一种绝对不允抗拒的语气开口。 可等其真见了启辕,却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 此刻的启辕,脸色微红,目光迷离。 此时的他,被三位样貌奇绝的艺伎环绕着,他后脑勺下,枕着一双肤若凝脂的白腿,唇间抵着美人所执的酒壶壶口…… 最令启轩生气的,还是他毫不抗拒、任人在其衣襟内上下抚摸的态度。 若说得知公公赏其美人时,启轩是勃然大怒,那在他直面此情此景的现在,可谓是杀意四溢、冰寒满覆,启辕是他全身上下的唯一一处软肋,平日里他有多沉稳有多冷静,可一旦事关启辕,他便有多轻易就失了所有理智。 就在一位艺伎攀上启辕裸露在外的胸膛正欲索吻时,启轩猛冲而上,犹如碾碎虫蚁般,一把将那女人从启辕身上踢开。 启辕睁开双眼,又视若无睹地缓缓闭上,继而便听见一声歇斯底里的低喊:“不想死的,统统给我滚出去!” 正想入门探试情况的老鸨被启轩一袋子碎金砸出了门,两眼发光地退了几步后,又折返回来将除了兄弟俩的所有人皆轰了出去,最后,还不忘贴心地关上阁门。 当喧嚣回归平静,启辕执着酒壶又要饮上一口时,却被一股蛮力所制,并恨恨地夺去了他手中的酒壶。 “辕儿想喝?” 启轩俯视着那陷于软塌中的男人,随后对着壶口饮了一大口,没等那人回应,便贴着唇喂了过去。 “你说什么?将军醉了?” 为启轩带路的下人害怕被启辕知晓了自己带人过来,搅其兴致,因此,只将启轩和那侍卫带到门口就不肯走了,且再三嘱咐二人别同将军说是自己引的路。 等到一群艺伎被轰下二层阁楼时,这人才好奇地探过头去,从那被轰出的老鸨口中得知启辕喝醉一事后便大喊出声:“不可能!你知道我们在私下里喊将军什么么?” “啊?我们怎么会知道……” 众人闻言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们喊他三不将军!知道啥意思不?” 众人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三不,就是三不可能!第一,不醉;第二,不荤;第三,不败!” “不醉不败倒是都懂,这个不荤,是什么啊?” “哎呀,就是不沾色!” 那人自豪着说完后,随启轩一道来的侍卫立马接道:“不对啊,不沾色?那你先前还同皇、咳咳,同我家公子说什么……将军正在翻云覆雨?” 那人一听哈哈笑道:“哎呀,你也知道我们久居军营全是男儿汉,所以呢,我们才喜欢用一些荤话形容将军的气概,比方说将军千杯不倒的气势,我们称其为‘翻云覆雨’,将军扬旗冲敌的阵势,又被我们叫成‘一柱丶擎天、屹立不倒’……” “哈?这是什么荤话,简直是黑话,谁他娘的能听懂啊……” 阁外喧闹不已,阁内温情四溢。 软塌上的两个身影像恨不得融进对方体内一般紧紧拥在一起,忘情缠吻。 启轩被吻得面色潮红颤栗不已:“辕儿……你,醉了么?” 启辕不应,也不语。 莫不是吃了醉,将他当做那些娼妓了? 想到这,启轩胸口一痛,几欲窒息,他抬手挡住了启辕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吻。 “辕儿,你可认得我是谁?” 启辕仍是不答,只温柔地吻着挡在嘴前的双手。 两人僵持许久,久到启轩都放弃了,不再抬手挡着,只是背过身,无声思索着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这雷池越了一步又一步,自己究竟,想得到什么? “哥。” 启辕的声音很清晰,若不是满屋子酒气氤氲,都要觉得醉的其实是自己了。 “原来,你还认得。”启轩轻声笑了笑,脑中的不快散了大半,但胸口那股子郁结,却更深了。 启辕从背后拥着他,像是怕惊扰什么一般,轻轻拥着。 “怎可能不认得,”启辕一边吻着哥哥的后颈,一边道:“只怕要忘,都忘不得……” “那正好,不许忘了。” 直到夜色渐深,启辕才与启轩从窗外偷偷溜出。 一身素白的启轩犹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叫人挪不开眼。 启辕止不住地回想方才那温柔得不像话的哥哥,像是回到了幼年,回到了这偌大世间只剩彼此二人的时候,那是他此生最幸福的时光。 正想着,启轩忽然侧头望来,如镜的双眼里盛着万千灯火,瞬时间,竟如璀璨繁星,熠熠生辉。 启辕露出笑意,“哥,我送你份生辰礼吧。” “呵,我还以为等不到你这话了……那,辕儿要送什么?” “我送……一句诺言。” “诺言?” 启轩有些意外,他以为辕儿是要送些边域怪奇的小礼,不想,却是诺言? “嗯,诺言。” “什么诺言?” “护一世,伴一生,可好?” 启辕话音刚落,街中人声恰时嘈杂了起来,正好掩去了启轩心中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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