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柒莫名发热,人已不甚清醒,云时卿给他更换衣物后遂请了孟大夫过来,这一来二去的,倒是把大伙儿都惊醒了,不多时毡包里就挤满了人。 孟大夫号完脉说道:“应是吃了太多羊肉所致,他产后身子骨太弱,经不住这样的大补。” 晚上在牧民家中用饭时,柳柒受凉咳嗽了几声,云时卿便给他舀了一碗羊骨汤暖身,并割下两碟炙羊肉劝他吃尽。此举的确起了暖身之效,可他却忽略了柳柒的身体虚不受补,反倒是好心办了坏事。 云时卿甚是懊恼,蹙眉道:“可有法子替他快速降温?” 孟大夫道:“你且用温水替他勤加擦拭身子,我去煎一贴药给他败败火。” “煎药太慢了,你们等我一会儿。”述律英提着一盏油灯走出穹庐,不消多时便折回,手里握着两株洗净泥土的草根,“把这个用沸水冲泡后喂他服下。” 孟大夫接过草根嗅了嗅,似乎没有辨出它是何草药,问道:“这是什么?” 述律英道:“败火的,我们草原人常用它来煮水喝,消暑必备。” 孟大夫当即用沸水冲泡了草根,尝过之后这才交给云时卿:“可以喂。” 折腾良久,柳柒总算恢复了一些意识,孟大夫等人陆续离去,穹庐里很快又安静下来。 云时卿将巾子浸湿,正要解开柳柒的衣襟,余光忽然瞥见一抹身影,不由侧首瞧去,蹙眉道:“你怎么不走?” 述律英看向床内熟睡的棠儿,不答反问:“这个孩子不是你生的吗,孟大夫方才为何要说柳相产后身子虚弱?” 柳柒高热未消,头有些昏沉,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解释,只简短地道:“棠儿是我生的。” 这个回答让述律英一怔。 他并不清楚汴京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两位绝代风华的丞相大人双双来到塞外,在此避世隐居。 述律英没有询问他们的过往,就算此刻得知棠儿是柳柒所生也只是短暂地愣了一下,说道:“原来如此。” 云时卿把一块湿布巾叠放在柳柒的额头上,嘴角挂着一抹浅笑:“话说回来,述律殿下倒算是我和柒郎的半个媒人。” 述律英问道:“媒人?” 云时卿道:“当初若非你指名要与柒郎和亲,我们也不会有今天。” 述律英回忆起去年元宵节赴宴金明池一事,他曾在宴席上恳请昭元帝赐他和柳柒一段姻缘,但柳柒却言其曾与云时卿有过一段无法宣之于口的过往,还说…… ——柳柒之钦慕,譬如时卿者。纵然如今与云相再无纠缠,但我所喜所好之人,须与云相有几分相同。 原以为那是柳柒回绝自己的借口,竟不想是真的。 述律英笑道:“这么说,我倒是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云时卿也笑道:“殿下之恩情,晚章没齿不忘。” 待述律英离开后,柳柒淡声说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你何必如此针对他?” 云时卿解开他的衣襟,用湿巾子擦拭他的身体:“我明明是在谢媒,柒郎怎就看出我在针对他?” 柳柒轻哼道:“说话如此阴阳怪气,倒是你一贯的风格。” 云时卿轻掀眼帘,目光疏懒地落在他的脸上。 湿布巾卷走了颈侧的细汗,在滚汤的皮肤上留下一片微凉的痕迹。 柳柒烧得厉害,对这样的温度甚是欢喜。 不知不觉间,那块柔软的巾子覆在了左侧的胸膛之上,云时卿猝不及防地用上两分力道,指腹隔着巾帕碾了碾那朵红梅。 “唔!”柳柒难耐地咛了一声,他下意识咬紧牙关,以防更多的声音泄漏出来。 云时卿淡淡一笑,很快便松开了做乱的手,继续为他擦拭汗渍。 柳柒微恼,缓过劲儿后不禁抬腿踹了他一脚:“你这个禽兽,竟趁我生病欺负我!” 高热未散,热汗如雨,连脚腕子都是黏腻的。云时卿握住他的脚踝,将那层薄汗仔细擦净,嘴里漫不经心地道:“我若真想欺负你,你还有力气踹我?” 柳柒抿唇不语。 云时卿替他拢紧寝衣,温声说道,“柒郎是我的娘子,以后要处处维护我,不可以再为了别人而数落我,明白了吗?” 柳柒觉得他甚是无理取闹,便扭过脸没有理睬。 屋内有一瞬的沉寂,待意识到他又要解开衣襟故技重施,柳柒赶忙出声应道:“我以后定会维护你,不再为旁人而数落你!” 云时卿眉眼弯弯,满意地道:“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我把文名改回来了,大家别认错了哈 再写点日常就回中原,我好像不太会写日常了,感觉最近都挺平淡的,评论区也是qaq 感谢在2024-04-18 17:37:16~2024-04-19 21:2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落参横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落参横 30瓶;好运连连、庄凡心、你是温柔本身、弥 2瓶;不爱连载-.-、委委醒醒、6807358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招蜂又引蝶 草原的盛夏并不炎热, 饶是进了三伏天也颇为凉爽。众人在漠古尔待了小半个月,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柳逢和夕妃慈晌午赶集回来,见陈小果盘腿坐在草地上对着羊群一本正经地诵经, 柳逢吆喝道:“陈小果, 你那群羊崽是无法得道飞升的, 还不过来帮忙卸货!” 陈小果立刻起身往这边赶来, 将拂尘别在裤腰里问道:“都买了些甚么好东西?有酒吗?” 夕妃慈掩嘴一笑:“买了许多钗裙,没有酒哦。” 陈小果卸货的手一顿,问道:“夕姑娘并非喜好俗物之人, 怎会买些钗裙回来?” “我的确用不上, 都是给述律殿下买的。”夕妃慈道, “殿下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明日要离开漠古尔了, 你家公子说述律殿下此前有装扮女子的经验,特让我买些钗裙回来, 伪饰一番应该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几人将采买而来的东西搬入穹庐,述律英此刻正坐在摇椅里闭目假寐, 他怀里趴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四肢如蛙腿般微蜷,小脚丫白白胖胖,煞是可爱。 见述律英睁开了眼, 柳逢问道:“怎殿下一人在此, 我家公子和云少爷呢?” 棠儿的一双小手紧巴巴地揪着述律英的衣襟, 听见动静哼唧着蠕动了几下, 述律英安抚似的轻拍抚棠儿的后背, 复又闭上双目淡声回应着:“不知道。” 不知从哪天开始, 每当他想和柳柒说说话的时候, 云时卿便不由分说地把孩子塞给他,让他这位小叔叔帮忙哄一哄。 述律英不喜欢孩子,尤其是刚断奶的孩子,可面对棠儿时却又莫名有些动容。 这个孩子的双眼极为漂亮,笑时如有和风轻拂,让人很难生出厌恶之情。 久而久之,棠儿也黏上述律英了,一见他便咿咿呀呀地闹着,伸出小手渴求他的怀抱。 当然,柳逢自是知道云时卿的那点小心思——必定是醋坛子打翻了,变着法儿地把人赶走呢。 柳逢暗自笑了笑,旋即往隔壁的穹庐走去。 柳柒手握一卷古籍半倚着案台,而云时卿则枕在他的腿上安然入睡。 柳逢轻叩帘栊,得到应允后方才入内。 “家书寄走了吗?”柳柒头问道。 柳逢点了点头:“已经按公子的吩咐寄走了,不过此处离扬州和金陵城甚远,恐怕老爷夫人和亲家老爷亲家夫人要下个月月底才能收到信。” 柳柒道:“能送达就好。” 静默须臾,柳逢道:“属下方才在镇子上得到了一些消息,公子要听吗?” 柳柒听出他话里有话,遂合上书页看向他:“中原的?” “嗯,”柳逢道,“听说朝中局势有所变动,如今右相解同知手握大邺半数兵权,是当今陛下最信赖的臣工。陛下擢升解相的心腹杜远泽为正三品上怀化大将军,并将其调往玉门关。” “玉门关?”躺在柳柒腿上的云时卿悠悠睁开眼,“玉门关不是由镇远大将军萧千尘镇守吗,为何又要增派一个正三品的将军?” 镇远大将军萧千尘与柳柒交好,两人于春闱大考前结识,堪称一见如故,去年工布王之乱时,还是萧千尘领兵前往蜀地平了乱。 他是永安侯萧煦国的长子,骁勇善战、威名赫赫,镇守玉门关已有五年之久,令北方的大夏国不敢轻易来犯。 如今赵律白任命杜远泽为三品将军镇守西北玉门,必然会对萧千尘的地位有所动摇。 云时卿和柳柒似乎都想到了这一点,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柳逢道:“萧将军及其手下的十五万兵力被撤离了玉门关,已经调往太原了。” “太原?”柳柒蹙眉,沉思良久才再次出声,“如此一来,整个萧家军就聚集在河东路了,赵律白这是要做什么?莫非他也想北征收复十六州?倘若真是这样,那北狄与大邺的盟约岂不是要作废?” 云时卿道:“北狄与大邺实属君臣关系,君掠臣土,臣便只能挨打,更何况北狄正逢内乱,赵律白这个时候出兵倒是能有几分攻城的胜算,此举挺符合他一贯的行事手段。” 柳柒微蹙着眉,几息后问向柳逢:“可还有其他消息?” 柳逢摇头道:“没有了。” 镇上每日都会涌进不少从大邺而来的商旅,他们歇脚闲谈时便会将沿途之所见所闻当作饭后的谈资,这无疑是最便捷、最快速的传递消息的途径。 柳逢每次去镇上赶集都能带回一些与中原有关的消息,也算是他们与世无争日子里的零星趣闻。 待柳逢离去后,云时卿勾着柳柒的手臂问道:“柒郎心里还放不下?” 柳柒笑道:“不过是随口一问,谈何放得下放不下。” 云时卿坐起身,顺势抽走他手里的书册:“别去理会那些事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柳柒被他半拉半搂地带出穹庐,直到被抱上马背了仍在发问,“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云时卿翻身上马,搂着他的腰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等等,棠儿还——”柳柒话音未落,骏马便载着两人疾驰而去,呼啸的风声自耳畔掠过,将他的话悉数吞没。 他们迎着正午的日光策马而行,青葱翠绿的草原上仿佛只剩下这两道俊拔的身影,柳柒的发带迎风翻飞,与云时卿满头白发纠缠在一处,莫名缱绻。 烈马沿漠古尔草原一路往南行去,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来到了一片灌木丛,恍然间,柳柒隐约闻见丝丝缕缕的花香,宛如清荷,又好似丹桂,甜蜜馥郁,令人迷醉。 正疑惑时,马儿已驮着他们走出了丛林,顷刻间,一片绛紫花海赫然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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