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温泉池子在后院的最里面,纪无锋仔细聆听,此刻除了乌墨被惊动后蹄子踩动的声音,并没有其他动静。 纪无锋捡起纪南北掉在地上的灯笼,小心向温泉池子走过去。走到十几步的距离时,纪无锋闻到了一阵血腥味,用灯笼探照,果然池中泛起一片血红。 把灯笼挂在池边树上,纪无锋伸手去摸,果然在池底摸到一截胳膊,用力一拽,从温热池水中拽出一个少年。 纪无锋让他平躺在地上,发现少年穿的是洪苍门的服饰,有些外伤,但并不致命,应该是入水时撞到池底,才晕了过去。 纪南北手里握着劈柴的斧子,凑了过来,打量片刻,如释重负道:“可吓死我了,怎么会从山上掉下来啊。” 此时,前山急促的钟声轰轰然响起,铛铛铛连鸣不止,震得山雀乱飞,狼熊吼叫。 纪无锋和纪南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洪苍门有难!” 洪苍门前殿一片混乱。 一批黑衣人趁着夜色摸上山来,悄无声息地杀了守门和巡夜的人,在各个殿室四处翻找,终于被偶然起夜的人发现,引发一场混战。 黑衣人虽人数不多,但身形缥缈,刀法诡谲。洪苍门人将年轻弟子护在身后,以剑御敌,干脆利落。两方交战,各有短长,一时竟打成平手。 见仍有洪苍门人前来支援,一个黑衣人喊到:“不要恋战,任务要紧!” 话音落下,部分黑衣人从交战中退出,向四方跑走,洪苍门人紧追而去。部分黑衣人则围剿洪苍门掌门何知行、力攻几名大弟子,以此作为突破。 何掌门一人抗下三名黑衣人的攻击,然而他毕竟年岁已大,很快武力不支,肩臂出现伤口。 又一次双刀齐至,何掌门左支右绌,而一柄弯刀自背后袭来,何掌门应接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时,一柄木剑突至,挑飞了背后偷袭的黑衣人,又旋身飞扑,一招制敌,将两名黑衣人逼退。 来人站在何掌门身前,与黑衣人持剑对峙,轻咳了两声。 “刘八里?!”何掌门极为震惊。 纪无锋头发粗绑,布衣长衫,还裹了一件加了薄棉的外衣,听见何掌门叫他,略偏过头去,用一贯温和的声音说:“何掌门,御敌要紧,你我稍后再……” 不等纪无锋说完,黑衣人攻势再至。 纪无锋一柄木剑抽带提击,不敢与弯刀硬抗,洪苍门一名弟子高喊一声“刘先生接住”,即刻一把铁剑飞至,纪无锋收孟方而持铁剑,一声道谢,便一改侧面袭扰的风格,持剑突冲,短兵相接。 蛰伏七年,纪无锋甫一动手,沉默在血脉中的武学天赋激动叫嚣,一个个基础剑式起伏连绵、不拘一格,脚下步法轻盈矫捷、干脆利落,剑光四起中,数名黑衣人被击倒地。 眼见情势不妙,一名个头矮小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自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冷声说:“自找死路。” 矮小黑衣人将瓶子猛劲抛掷,砸碎在纪无锋身边,瓶子应声碎裂,随后,一阵甜腻的腥气飘散开来。 “有毒!大家小心!”纪无锋迅速退开,将退避不及的何掌门一把拉开。 黑衣人们纷纷在各自面巾上抹了什么东西,不惧毒雾,一时间洪苍门再次落入下风。 正此时,后殿传来一阵轰鸣,灰尘暴起,就见两个黑衣人抱着个盒子飞来。 抱盒子的黑衣人大喊:“东西到手,撤!” 黑衣人们即刻后撤,洪苍门弟子要追,纪无锋沉声喊道:“毒雾厉害,不可过去!” 然而,还是有人追了出去,却见那名弟子追不过数十步,便开始四肢抽动,软倒在地,无力再追。 何掌门惊惧道:“这毒可是屈月娇?” 纪无锋眉头紧皱,对何掌门说:“你且不要过去,我去看看。” “刘先生!不可!”何掌门拉住纪无锋,然而纪无锋一个巧劲便卸掉了力道。 纪无锋用袖子捂住口鼻,快速穿过紫色雾气,来到倒地弟子身边,略一查看,松了口气。还好,只是轻微中毒,好好养护就没有大碍。 之后,纪无锋四下看了看,来到前殿侧边储水的吉祥缸,用木桶盛水,来到屈月娇毒雾最浓的地方,一桶水浇下,就见雾气迅速消散大半,在地上形成一摊紫色积水。 洪苍门弟子立刻有样学样,纷纷舀水来浇,不一会儿那股甜腻腥气便消散多半。 此时,正巧天光渐亮,许多山下百姓平日里受洪苍门恩惠,此时也扛着锄头、拿着镰刀等纷纷赶到。 人群纷乱,何掌门站在一处高台上,安排了门派事宜,让大家优先救助伤员,弟子们和周边百姓都忙碌起来。 纪无锋早已把铁剑交还给洪苍门弟子手中,他走到一具黑衣人尸体前,蹲下观察。 何掌门安排完诸多琐事,来到纪无锋面前,恭敬一拜,说道:“刘先生大恩大德,救我门派众人性命,我何知行铭记在心,此生必报。” 纪无锋忙站起来避开,因为起的急了,还踉跄了一下:“何掌门不必多礼,洪苍门待百姓如亲人,我亦受不少恩泽,此番乃是守望相助,不值一提。” 何掌门笑道:“我只知刘先生学问优长,却不知武艺也这般高超。” 纪无锋摆摆手,摇头说:“身子太弱,练来强身罢了。”说着,又空空咳了两声,感觉肺都在震了。 何掌门说:“不论如何,刘先生大义,请务必受我一拜。” “请受我等一拜。” 何掌门恭敬长揖,几名弟子们跟在何掌门身后一同行礼,引来百姓注目。 纪无锋眼眶微润,扶起何掌门,正要说话,却觉一阵凉意,不禁把外衣裹得更紧。 一个小弟子匆匆忙忙跑了过来,潦草行了个礼,就哭丧着说:“掌门,咱们后殿药室被袭,药草都没了!” 何掌门只觉脑袋一蒙:“你说什么没了?” “千凌草没了呜呜。”小弟子说着就哭了起来。 千凌草?这不是极罕见金贵的药草吗? 何掌门带着弟子们火急火燎地走了。 日头高升,四周亮了起来,但纪无锋不知为何,却并未感觉视线清晰。他揉揉眼,又蹲下去观察黑衣人。 摘下遮脸的面巾,在他怀中和衣袖里摸索一番,纪无锋并未发现什么东西。再看他手中弯刀,刀身微微泛出淡青色,锋芒锐利,不似凡品。又看鞋靴,千层底厚实簇新,靴面用的是鸦青云纹帛布料。 啧,还挺有钱。 纪无锋暗自思索着,解开了黑衣人的夜行衣,在看到他里衣的时候,衣襟上一只长尾巴鸟暗纹图样映入眼帘,刹那间电光雷劈,纪无锋楞在当场。 他记得这种长尾鸟图案。 在宋义给他种下噬蝶幼虫那晚,宋义的衣襟上就有这个图案。
第10章 启程 纪无锋觉得更冷了。他身上开始微微发抖,但还是聚力撕下了那块有长尾鸟图案的布料。 站起身,周围洪苍门弟子和百姓们还在清扫战场,纪无锋找了个人随意说了一声,就迅速向山下走去。 他一刻都不想等了,他想马上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被诬陷、被迫害、家人被杀、家族倾覆的仇恨怒火从未熄灭,纪无锋胸膛里心跳隆隆,一阵阵热血充上头脑。 他感觉自己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而后,膝盖一弯,他毫无防备地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在山阶上滚落,光明与黑暗交替,视线最终在一片杂草中停止。 纪无锋浑身颤栗着晕了过去,似乎听到了一声马嘶。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纪无锋耳边是纪南北带着哭腔的沙哑嗓音,他微微睁开眼,只觉得光影模糊,一片朦胧,大概可以分辨自己是躺在无霜院的炕上。 纪南北还在絮絮叨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我的东西呢??纪无锋感觉手中空空,立刻眯起眼,慢慢转动目光,却觉得视物仍不太清晰,干脆眉头舒展起来,继续干哑着问,“一块布料,你可看见了?” 纪南北端来水给他润喉,纪无锋被搀扶起来靠着被褥坐着,勉强喝了两口,咽下水的瞬间,嗓子火辣辣地疼。 纪南北说:“你都睡了两日了,咱们来这以后,你还没这样过。” 他一边说,一边从旁边柜子里取出一小块破碎的布料,递给纪无锋。纪无锋只扫了一眼,用手细细摸索。 纪南北在炕边坐下,声音已经平复:“镇上马老大夫来看过,那个洪苍门的何掌门也来过,都说你是中毒了。” 纪南北平静地说:“对,是屈月娇。” “何掌门也说了,怎么会有这东西呢!” 纪无锋把那块布料给纪南北看,纪南北摆摆手,说已经看过好几次了,纪无锋才收回收手,问:“这个图案你见过吗?” “鸟兽纹样见过不少,但这个尾巴很长,从未见过。” 纪无锋没再说话,只是说:“二叔,我有些冷,再给我披肩衣服吧。” 纪南北去做饭了,纪无锋用拇指指甲刮着布料边缘,望着窗外发呆。 前后七年,出现一样的毒药和一样的图案,狠辣的作风也完全一致,这一定不是巧合。这些人是谁?他们要干什么?又有多少人和自己一样受到了迫害呢? 风吹来,云影落下又飘走,留下不知何处的花香。 纪无锋长长叹了口气。 不要着急,七年都已经过来了,不用在乎这一时半刻,苍天有眼,天道轮回,是非曲直自会辨明。 突然,一个硕大的马头挤开窗扇,从窗口探了进来。 纪无锋回过神来,笑着叫了一声“乌墨”,凑到窗口去摸摸它,马儿耳朵立立,欢喜地接受纪无锋的抚摸。 “它叫乌墨吗?” 纪无锋这才注意到,窗外还站着一个少年,就是掉进温泉池的那个孩子。 少年拽着缰绳,略显局促地说:“它真是匹好马,它在山下等你,却见你滚落下来,它就立刻找人去救你。” 纪无锋摸着马儿,说:“是啊,乌墨很好。” 少年看向纪无锋,这人拢着一件棉袍,披散着头发,发丝从棉袍下露出,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他不自觉有些脸红,咳嗽一声,才说:“我叫杜致,是洪苍门的弟子,你们救了我,我会报答你们的。” 纪无锋笑了。 不愧是何掌门的徒弟,这要报恩的劲头都是一脉相承的。 纪无锋问:“你多大了?” 杜致认真回答道:“再过两个月我就十六了。” “虚岁十六?” “是。” “哦,才十五岁。” 杜致脸又红了,他小声说:“十五也是大人了。” 的确,乡间很多十五岁的的男孩都已经成亲了,不过在纪无锋看来,十五岁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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