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锋面色苍白,穿着棉袍,略显懒散地坐在椅子上,细声细气地说:“原来如此,你们没考虑过搬家吗?” “我家祖上一直在此地经营,若要搬家,牵扯太大。” 纪无锋看看屋里的金壶玉碗,点点头,说:“但除了成婚和搬家,令爱还有一条路可选。” 包老爷急忙问:“还有什么路?” 纪无锋咳了两声,说:“把那风魔除掉。” “唉,我们也尝试过,但那风魔手段了得,我们请来过几位高手,像是铁爪吴锋,曲河双刀,还有林山铜锤王,他们都没有成功。” 唔,这都是什么不入流的名号啊…… 纪无锋说:“这样啊,那不如我去试试,如果成了,还请让我家小弟能安然离开。” 阿俪跑了进来,大声说:“不行!这个小子我娶定了!” “阿俪!”包老爷喝了一声,却没多少怒意。 纪无锋看向阿俪,起身慢悠悠行了个礼,说:“想必这位就是包府千金了,果然螓首蛾眉,亭亭玉立。” 阿俪上下打量了纪无锋,不屑道:“就凭你这病猫样子,也能打败风魔?” 纪无锋笑了一下:“不知包小姐可否听过,江湖上有一种罕见的内功心法,名为‘穷白首’,修习此功者,平日看起来十分虚弱,但其实很能打。” 阿俪狐疑地看着纪无锋:“有这种武功?你怕不是在诓我吧?” 纪无锋“哈哈”两声,却引来一阵咳嗽,待他不咳了,才说:“还得请你先暂缓婚事,成与不成,明日带我去找风魔就知道了。”
第17章 风魔 土门沟镇外向西,山势逐渐隆起,草木郁郁葱葱。 出了镇子大致三十多里地,一辆四匹马拉动的精美马车停了下来。 包老板从车里下来,指着前面说:“再往前就是风魔活动的地盘了,您……” 纪无锋穿着他那件最旧的磨得褪色的棉袍,扶着车门框慢慢走出来,纪南北扶着他,望向远山。 阿俪钻了出来:“刘大侠,前面那两棵树就是界限,之前有人进去就被捉走了。您可是大侠,就请您自己进去吧。” 纪无锋好笑地看她:“不然请包小姐同去?” 阿俪瞪了他一眼,又钻回车里去了,捆成一团的杜致坐在角落,紧张地看着阿俪,期望这个姑娘不要靠太近——不过期望落空了,阿俪坐到了他身边,还摸了摸他的手。 杜致脸上写满了“怎么办”,求助地看向纪无锋,声音哽咽:“刘先生……” 纪无锋假意咳了一声,说:“二叔,我一个人前去,你留在这里。” 纪南北立刻紧张起来,但纪无锋只拍拍他,就扶着他坐下身,再挪下马车。 纪无锋:“不要紧,如果对方厉害得紧,我会跑回来的,无论如何,今夜子时前我会回到此处。” 说完,他拿着孟方剑,漫步向前走去。 包老爷担忧地看了半天,问:“拿一把木剑,真的没问题吗?” 纪南北忧愁地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啊。” *** 林间只剩小路,走不片刻,林木渐渐疏远,再过片刻,眼前豁然开朗—— 庞然山体上,数以百计的佛龛石窟在植物掩映下静立,居中一座大佛有六七层塔高,身披袈裟,唇带微笑,目光慈悲,宝相庄严。只是经过岁月蹉跎,石壁破损,却更显古拙沧桑。 纪无锋立在原地,一时间不得言语。 这般慈悲功德的壮观景象,是何人何时所建?他熟读史书杂谈,为何竟不知晓? 一群飞鸟掠过,惊醒了纪无锋。 他拾级而上,走过一座座或大或小的石窟,看过一幅幅艳丽斑驳的壁画,终于在一处方形石窟前见到了一摊血迹。 抬头看去,就见那石窟内一处残破的菩萨雕像,后壁一处破洞,血迹延伸进去。 纪无锋走进石窟,向洞内张望,却是一片齐整的人工巷道,昏暗中有点点微光透入,不知通向何处。 从怀中取出一条襻膊系上,纪无锋跨入洞内,无声向巷道内走去。 巷道内安静无声,因光线微弱,他干脆舍了视力,依靠听力和脚下触觉前进,只觉道路一直旋转向下。 终在光线几近于无时,巷道侧壁出现了燃着的火把。 脚下的路不再平坦,纪无锋放慢脚步,很快,一条轨道出现,旁边侧翻着一辆锈死的小车,其中残留着一些在火光下泛出微微红光的石头。 纪无锋捡起一小块,对着光线看了看,又闻了闻,只觉有淡淡柔香,便随手把小石头放入怀中。 再向前去,光线逐渐明亮,走出一道洞口,巷道汇入了一片巨大的山体空洞之中。 向上,高耸可见天光。 向下,深处似见水流。 四周则有高高低低无数道相似的洞口,每一个洞口内都有一条巷道,不知通向哪一处石窟。 纪无锋顺着与洞口平台连接的台阶向下走去。 但刚走一步,便听见一块碎石掉落下去,小小的石落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形成回响,咔啦啦啦声音十分突兀。 纪无锋猛然停住脚步,提起剑来,全身紧绷。 但等了片刻,却不见任何反应。 或许那个风魔此时并不在这里? 纪无锋提气行走。 台阶并不规则,有的地方还有些坍塌,需跳跃过去,纪无锋走了一会儿便觉疲惫,鬓角被汗打湿,不得不停下来休息。这样走走停停,大约两盏茶的时间才走到空洞底部。 洞底十分寒凉,纪无锋忍住咳意,裹紧了棉袍,努力看向四周,果然发现一条小河自此穿过,周边地面比别处更加潮湿,其中几枚脚印十分明显。 他走过去查看,脚印中似乎还混着血迹,捻起一点泥土嗅了一下,果然是一股血腥味。旁边地上有几块破布碎屑,可以看出是来自不同布料。 顺着脚印方向走去,光线越发稀少,纪无锋不得不使劲眯起眼才能看清路。 “嗯……” “呃啊……” 一阵风卷过,带来细弱的□□声。 耳朵一动,纪无锋找准方向走进一条巷道,脚步轻柔悄声前进,很快,一阵温暖的气流扑面被人而来,同时带来的还有越来越重的血腥味。 转过一个弯,火光骤然出现,随之而来的画面令纪无锋心寒作呕—— 那是一间石室,墙壁上绘制的是精美的经变图,但本该是佛像的壁龛被改成牢笼,关押着一个个半死不活的人,中央的莲花宝座被人挖空,里面静静蓄着一池污血,而四周地上则是散落的佛像碎块。 纪无锋走进去,脚步声惊动了牢笼中的人,□□声里染上恐惧,却没有人抬头。只左侧一个牢笼里有人略微动了一动。 纪无锋向那处走去,明显可见其中关押之人颤抖起来。 纪无锋蹲下,轻声说:“别害怕。” 笼中人愣了一下,随后抬起头,不敢相信似的使劲眨了眨眼,随后翻身跪起,声音细弱地说:“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纪无锋笑了下,点点头:“对。” 那人似哭似笑,喉间溢出一声奇怪的□□,而后迅速地说:“风魔现在不在我们这里,他应该是去别的石室了,你快带我走。” “还有别的石室?” “应该有,我听见过惨叫声,你别管那么多了,快先把我救出去。” 纪无锋听他只说自己,丝毫不提别人,便转身看向四周,那人直接说:“他们已经不行了,就算能走也走不了,你先救我,我还能自己走!” 果然,再看其他被关的几人,有人已经死去,有人虽然还活着但也濒临死亡了。 纪无锋见这牢笼就是简单木质,便直接拿出孟方剑,深吸一口气,催动内力,猛然斩去。 砰一声,粗木被斩断了。 纪无锋却觉嗓子一痒,不由咳了两声,心里不由苦笑,果然之前太过放肆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拽两下粗木,牢笼破开。 那人自破洞钻出,满脸激动,踉跄着跪在地上给纪无锋磕了个头:“多谢壮士搭救!” 纪无锋拉起他:“你先不要着急离开,我去找风魔,除掉他后你再走不迟。” “除掉他?”那人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纪无锋,“你……” 纪无锋笑笑,摇摇头离开了这间石室。 *** 京城,皇宫。 澹明园里百花齐放,乐声轻灵,一众皇亲国戚在位于湖中央的菡萏亭内赏花听曲。 平乾帝虽已年过花甲,但面无皱纹,发丝乌黑,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样子。 他背脊放松,双眼轻阖,手指随着乐声轻轻摆动,端的是一派愉悦自在。 他左侧坐着一位皇家供奉的仙师广墨上仙,右侧是皇后,再旁的是他的几个亲王兄弟和受宠的妃子,远些则是正在玩耍的皇子皇孙。 不过孩子们都是些年纪小的,大的也就八九岁,小的不过三四岁。 莲瓣纹高足果盘中,葡萄饱满,青花荷叶盘中,桃红李艳。冒着寒气的冰山在厅内四角,打扇子的侍女轻摇团扇,将凉意驱至贵人身边。 半晌,平乾帝开口问道:“广墨上仙,您看如何?” 广墨看着其中一个圆团子似的白嫩孩子,微笑道:“我观此子资质不凡。” 众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到那孩子身上。 哦,顺亲王的第五子。 皇帝温声说:“恒儿,过来,到皇伯伯这来。” 李显恒听见有人叫他,便放下手中玩具,乖巧走过来,似模似样地行了个礼:“皇伯伯安好。” 皇帝牵起小孩肉乎乎的小手,丝毫看不出这孩子的根骨有哪里不同。他站起身,把李文恒领到仙师身前:“那便拜托您了,上仙。” 旁边,顺亲王得了一众恭维,笑意满满, 唯独在广墨上仙身后,身穿白色圆领仙童服的少女李端玉,面露轻微不忍。 李端玉是皇帝的第十七女,跟随在广墨上仙身边修行已有十余年。她看着李显恒懵懂的样子,又看皇帝满意、顺亲王得意的模样,最终低下了头。 “端玉啊,过来,”广墨突然轻轻挥手召唤。 李端玉立刻低头垂手,行至广墨身后侧,轻声说:“弟子在,问师尊何事。” 广墨笑容和蔼道:“把为师新近炼制的九转腾仙丹拿来。” “是,师尊。” 广墨随即向皇帝解释:“仙丹难得,上月所得五丸本该早就进献给圣上,但运送途中却遭小贼盗取,是以本座这次加紧炼制三丸,亲自护送,却仍是误了些时辰,还望圣上恕罪。” 平乾帝哈哈笑道:“怎可怪罪仙师?分明是仙道卫护送不力,我已责罚他们,也派人搜寻窃贼下落,仙师不必自责。” 此时李端玉手上捧一金丝珐琅锦盒回来,在皇帝火热的目光下走到广墨身旁:“师父,仙丹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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