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玉摇摇头,想不通是谁会做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是谁做的?抓住了吗?” “是个帮厨,正在着人审问。” “好,有结果了立即来报,你先下去吧,此事我自会禀明师父。” 屋内一角,庚申满法走了出来:“泻药?我还真没试过。” “有什么好试的。”李端玉起身披上外袍,“还记得我让你做的事吗?” “当然,杀了广墨。” 李端玉紧紧攥了下拳,复又松开,脸色微微发白:“好,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你得手。” 庚申满法叹了口气,走到李端玉身前,抬手想去摸她的脸,被李端玉一把打掉了。 庚申满法摇摇头:“唉,你若戾气太重,那可就没意思了。” 李端玉瞪他:“管好你的手。” “不错,你这样也比刚才那般看着生动些。”庚申满法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见李端玉当即就要离开,他又问道,“不去向你师父说泻药的事吗?” “有什么好说的?他又活不到晚间宴席。”李端玉脚步不停地离开了。 *** 风自西起,红叶翻飞。 一夜之间便气温骤降,秋意乍现。 纪无锋拢了下微厚的外衣,活动了下手,久违的热乎乎的感觉令人感到舒适。 马上就是八强间的互相比拼了,人们正陆陆续续赶来主擂台。 纪无锋正和鉴明在擂台边聊天,突然听到一句不怎么礼貌的声音。 “你就是刘八里?” 纪无锋侧头,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昂首挺胸走了过来。 “正是在下,不知您是?”纪无锋客客气气地问。 小伙子略一抱拳:“俞昭。” “哦!”纪无锋恍然大悟,上下扫过对方招摇的红色牡丹纹长袍,“原来您就是俞昭俞少侠!失敬,失敬。” 俞昭下巴微昂,像一只骄傲的小公鸡,看了看纪无锋的一身灰色劲装,摇了摇头:“原来你就是刘八里,我还以为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 纪无锋失笑,对身边的鉴明说:“我这一身很难看吗?” 鉴明念了句佛号,说:“虽说美色皆成空,但刘施主的确适合更明艳些的颜色。” 见俞昭看了过来,鉴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看小俞少侠的衣服,换你来穿想必更好看些。” “你们!”俞昭当即气红了脸,“你们给我等着,这武林第一必是我的!” 说完,大步流星地去了擂台另一边。 “如何这么开心?”庚申满法依旧一身白衣,从后面走了过来,自觉停在纪无锋身边五步之外。 纪无锋看到他,笑容收敛,随即仔细打量了他:“庚申满法,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请。”庚申满法立时激动起来,心中冒出各种关于功法、剑招、约战的想法。 “你的衣服是只有这一身吗?” “……”瞬间,庚申满法的满腔激动化为了一滩泥水,“自然不是,只是我每次都做一样的衣服而已。” 纪无锋点点头。虽然不理解,但想到对方是庚申满法,他也就不意外了。 不久,八位选手都到齐了,抽签排序后,裁判登场。 纪无锋率先走上擂台,而他对面,正是满脸傲气的俞昭。 “请多指教了。”纪无锋看向俞昭,温柔地笑了起来。 俞昭倒是一点不客气:“你多学着点。” 一声锣响,比赛开始。 “看招!”俞昭锋芒毕露,率先攻来。 “哇——”人群发出惊叹。 纪无锋却丝毫不慌,在他看来,俞昭虽然招招险峻,但每一招的出剑方向、力道、时机都略略差了半分。 他多是闪避、格挡,找准时机就不慌不忙地出剑,每每切中要害,逼得俞昭不得不改变进攻策略。 擂台下,归剑宗的弟子方渐知看着台上的比试,忽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不就是之前在归剑镇上,刘八里与自己打的那一场指导战的翻版吗? 方渐知捂住了脸。 ……突然替俞昭感到羞耻。 元良看着台上的比试,问吕一平:“这就是那个夺取了西岭第一的人?” 吕一平:“就是他。” 元良点点头:“看着倒是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加入我宗的意愿。” 吕一平尴尬一笑,心中暗骂,当初给人家除名不就是你们这帮人干的?若是不除名,这会儿在台上的就是归剑宗弟子了! 台上,俞昭越打越憋屈。 对面的纪无锋像是个滑不溜丢的泥鳅,想刺刺不到,想抓抓不着。 连带着他的剑也浮躁起来。 纪无锋暗暗摇头,找准破绽猛然一击,“铛”一声,俞昭手中的剑被打脱出手,掉在地上。 “唉,剑都被打掉了。”“这刘八里果然厉害,俞昭还是嫩了点。” 人群的议论铺天盖地而来,俞昭咬紧了牙,涨红着脸,全身颤抖着捡起了剑。 纪无锋礼貌地说了句“承让”,没想到俞昭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提着剑就跑了。 摇了摇头,纪无锋淡定地走下擂台。 谁知那俞昭又跑了过来,瞪着纪无锋说:“你给我等着!” 说完,转身就跑。 纪无锋眨眨眼。 “阿弥陀佛,少年人果然不同,精力十足。”鉴明对着纪无锋躬了躬身,“可需贫僧为你去去晦气?” 纪无锋无奈道:“鉴明大师就不要说笑了。” 此时,第二组的人已经上场,纪无锋忙说:“快看比赛吧。” 热闹的呼喊声传入山间,在双青坪的四周,距离院墙不远的地方,东、西、北三个方向的林木之中各掩藏着一个地洞口。 青鸾阁的人捂着口鼻,在洞口撒入药粉,燃起篝火闷出浓烟,将烟气灌入地洞之中,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似是有咳嗽声。他们很快又把准备好的石块和沙土填入其中,彻底封住洞口。 泽兰挨个巡视,见都封得严严实实,这才点了点头:“你们把洞口守好,一旦发现异常,立刻来报,不能让人从这里上山。” “是,泽兰姑姑放心。” 也是在双青坪北侧,半山腰上,几个爬山的身影正互相推搡。 关河擦了擦汗,大喘着气说:“林难钻,林难钻,秋意不敌爬老山,关胖子流汗叫声难。” 马枯淡淡道:“闭嘴。” 关河撇撇嘴:“老乌龟,不嫌累,与他一道我不配。” 马枯闭了下眼,忍耐着说:“我说闭嘴。” 齐衡翻了个白眼,拿出两团棉花塞进了耳朵里。 乔文帆给关河扇了两下扇子:“快走吧,还不是你说想混进去喝酒?不然咱们在山下快活多好。” 关河摇头晃脑:“唉,世道如此艰,人心……” 一阵树林晃动,四人立即藏身树丛,屏息凝神。 “快点,快点。” 窸窸窣窣,是大批的人在林间行动时才能发出的声音。 齐衡观察了下四周,选中了一棵树,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跳了上去,从树枝间向下一看—— 就在他们不远处,一处岩石被人为移开,露出了一处地道口,全副武装的兵卒正从里面跑出来,而在地道口旁边,还放着几个大木箱,此刻木箱打开,有人正在清点箱子里的物品,只可惜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为何会有兵卒在这里? 眼见那些兵卒向着山上进发,齐衡从树上跳了下来:“不对劲,这么多朝廷的人,像是要围了双青坪似的。” 关河揉了揉大肚子:“地道钻小兵,江湖闹大病。” 马枯当即说:“走,报信。” 乔文帆拦住他:“报信?谁会信?” 齐衡:“去找刘八里,他肯定信。咱们走大道上去,避开这些人。” 四人立即向南绕去。 擂台上。 庚申满法迅速结束战斗,与他对阵的人黯然离场。 突然,一阵喧哗。 “放开我!” 人群自然地分开一条道路,就见俞昭被几个护卫钳制着押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不是俞少侠?怎么被人这样押着?” “哎?刚才我还真没注意,俞昭之前不在这吗?” “后面那不是陆神医吗?” 陆容辛跟在俞昭后面,还有两个小厮一起走了过来。 纪无锋赶忙上前,略过俞昭,直直奔向陆容辛:“怎么了?” 陆容辛给了纪无锋一个安抚的眼神。 一名护卫说:“我等巡逻之时,见此人在香炉旁鬼鬼祟祟,上前询问,他竟直接出手伤人……” “我没有!我那是觉……”俞昭涨红着脸喊。 “闭嘴!”另一个护卫把一团手绢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们已请陆神医检查过,香炉内本来应是安神静心的香,却被掺入了大量迷香,怀疑就是此人所谓。” 人群中轰然炸开。 “迷香?!” “他想干什么?莫不是要重演七年前的惨剧!” “不能放过他!必须查清楚!” “唔唔!”俞昭不停摇头。 群情激动,裁判一时无法控制场面。 纪无锋看向俞昭,他此时神情慌乱,脸色惨白,虽有能力挣脱钳制,但显然被眼前景象吓到,手脚都发软了。 陆容辛站出来说:“事实如此,确有迷香。但昨天我就发现了这件事,并且将迷香都清理出来,同时告知护卫加强巡逻,只是不知何时香炉内又出现了迷香。不过请大家放心,现在小厮们正在进行清理,而且我昨夜也配置了迷香的解药,都不必慌张。” 人群的情绪明显放松了些,但仍是嗡嗡一片。 “大家都静一静。”广墨站了出来,“请静一静。”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有一人喊道:“广墨上仙,今日之事,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才是!” 广墨拂尘一扫,一派仙风道骨之姿:“这是自然,但武林大会就快要决出最后的结果,不若大家稍等一等,待评出武林第一,再行处决。” “证据尚且不足,何谈‘处决’一说?”纪无形自己转着轮椅,来到广墨旁边,“我赞成先比出结果,但这位俞少侠是否就是放迷香的人,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查证。” 俞昭立刻感激地看向纪无形。 广墨被拂了面子,倒也不恼,依旧笑呵呵地说:“青鸾阁阁主果然一如传闻所言,不偏不倚,公道正派。” “过誉了。”纪无形淡淡地说。 广墨盯了纪无形一会儿,转而看向大家:“只是,他却不应再参加比试,在完成调查前,我会派人看管住他,众人可否同意?” “同意!”“正该如此。”“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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