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白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们这些兄弟还是挺好说话的,与你们大哥的感情挺深厚的。” 温凉摇着扇子,“穆公子,以后你称呼我们老大可以直接喊他做大哥,不过再加一个‘你们’,到底现在也算是你的。” 听了这句,穆楚白尴尬地笑了起来,“这个……我敬业一些,就跟着你一起喊他大哥吧,至于这个身份,我……还是需要些时日才能接受。” “喔,那也无碍,只不过为了能让别人更信服一些,这些时日里你要委屈一下与我大哥睡同一屋了。”见穆楚白脸色都变了,温凉连忙补了一句,“总之我温凉可以向你保证,大哥不是断袖,你放心好了。再者……我屋子就与大哥的比邻,万一有什么事,你大喊就成了,我一定回来救你的。” 看着温凉脸上的笑意,穆楚白板着脸,这话说得好似个女人一样,还会被他们山寨老大上了吗?穆楚白摇着头,“既然温公子这么说了,我当然是信你的。” 温凉看起来很满意,道:“甚好,甚好。” 穆楚白看了看四周,约莫也就他与温凉最清闲,便问:“不知道我在这个山寨上能做些什么事?” “噢,你随我过来。”温凉恍然了一下,带着穆楚白穿过广场。此时的广场上,周旺木站在最前头的木台上,看着底下兄弟们耍十八般武艺,他恍惚看到了穆楚白,却只是瞄了一眼就别过头,不再敢看他。 而其他人也假装没看到,认真地练着武。听温凉说,他们每个人的武器都不同,唯独仲孙孤临与缪元使得却是长剑。穆楚白问了问到底是哪两位,温凉指了指那个正站在台中绑了一个马尾,有着剑眉,以及颧骨上留着一道伤疤的男子,说他便是缪元。至于仲孙孤临,他似乎很不耐烦地走到广场一边正在围观的男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穆楚白道:“他就是仲孙孤临。” 穆楚白一瞧,认出他便是先前穿着藏青衣服站在温凉身边的男人,于是对他点了点头,道:“你好。” 仲孙孤临被他们俩弄得有些不明所以,连连追问温凉怎么了,温凉只说穆楚白想要认识一下他而已。没有别的话,直接擦肩而过。穆楚白有些不好意思,是以冲他拱了拱手,跟着温凉跑到了广场的另一头。唯独把仲孙孤临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广场另一边有一个侧门,只见一人扛着一个竹篓子准备下山,他一见温凉过来,便立马作揖,道:“军师?是找我有事吗?” 温凉眯眼笑了笑,“桂兄,幸好你还没下山,你能不能带着穆公子一起去?” 这位叫桂鸿的男子抬头望着穆楚白,有些恍然,“我记得你是个秀才。” 穆楚白拱了拱手,“正是。” “那正好,跟我一起下山吧。” “呃……下山?去哪里?” 桂鸿重新背好竹篓子,“山下的两个村子,给村里的小孩教书。”
第11章 山上良田 在穆楚白的心里,山贼不是打家劫舍,就是杀人放火。独独他在这个天王山山寨里待了几天,却看到一片祥和之境。桂鸿每日都会下山教书,跟山底下的小孩子们打得一片火热。 穆楚白曾问他,“那些山底下的人都不知道你是山贼吗?” 桂鸿摇了摇头,“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穆楚白也从未问过桂鸿要怎么隐瞒自己的身份,他前两日跟着桂鸿下山,颇有些吃力。桂鸿走得山路崎岖不平,有的地方压根没有路,非得要从悬崖峭壁上下去才行。穆楚白走得慢,甚至要靠着四肢攀爬下去才行,所以全是靠桂鸿背着他用轻功下山,这才赶上教课时间。穆楚白见桂鸿轻功不凡,便觉这山寨中藏龙卧虎,寻了一个好时机,问了桂鸿这轻功是从哪里学来的。 桂鸿说他以前跟着一个大夫讨生活,轻功也是跟着这大夫学得,他用轻功在附近的几个山头上采摘草药,以应付山上那群完全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的“山野猛兽”们平日里练功受的伤。而桂鸿的医术也是一顶一的厉害,随便一个小小的外伤伤口,用他的自制金疮药一抹就好,立竿见影。而那群瓜娃子就是仗着他自家的金疮药,所以今时今日全都豁开命去,好像自身有九条命似的。 “你这一身本事,屈居在这个山寨里,不是太浪费了么?”趁着回山寨的路上,穆楚白还是忍不住这么一问。 桂鸿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晓得你要这么一问,我老实告诉你,我这不算什么本事,山寨里头有本事的多了去了。不过我要问你,到底怎么个才算是个人生?难道一定要轰轰烈烈名垂青史?” 穆楚白被问得一愣,半天没想出个答案来。桂鸿按着他的肩头说,“所以万事别想太多,一看你这个读书人就是这样,书读得多了,好似什么你都知道,你都看穿了,其实没有,你只是站在一个圈子里,而且兜不出来了。” 桂鸿这番话,把穆楚白给说迷糊了,而穆楚白以为自己想明白了,但是他却不敢再跟桂鸿一起下山教书了。现在想想,倘若先前是他跑去考了乡试,未必就能如愿拿个举人回来。江山代有才人出,不走出去看一看,真不知道世间如此精彩。 穆楚白待在山寨的时候,便是跟着温凉,他不敢与周旺木独处,也不愿与其他兄弟待在一起,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别人瞧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女人。他只得偶尔拿了桂鸿留在山寨里的书籍来看,然而他即便当年是在穆家,也未曾天天坐在那儿看书,更何况此回是在山寨中。 温凉看他实在无聊,便喊了他一起上了一回山。温凉在山寨中出入自由,上哪儿都无需与周旺木报告。这回,他扛着锄头叫上了穆楚白,从山寨后门而出,来到了天王山其中一个山峰的半山腰上。穆楚白也未曾想过,在这么一个山里,半山腰上竟然还有小半亩田地。 听温凉说,“这块田我们山寨里自己耕的,刚开始没法到山下去买口粮,只能想办法去找村庄里的人换,最后大哥说没办法,于是我们就自己种了,现在还好,老万和尉迟兄来了之后,就没有那么麻烦了。”说罢,温凉坐在田地边的一个小土丘上,“我不想荒废了这块地,所以没事就上来看看,种点什么。” 穆楚白看着温凉,这个山寨里的人着实奇特,竟然还都在山上种过田,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听桂先生说,这山寨里能人异士不少,看来他所言不虚,倒是与我理解中的山贼有所不同。” “那是你见识少。”温凉笑了两声,“那些你想象中的事情我们做,你想象不到的事情我们也做。” 穆楚白觉得入了山寨门之后,就一直处于被他们嘲笑的地步,好似他没见过世面一样,然而他认为自己是一个大度的人,他不会跟一帮山贼多计较。他看了看这小半亩地,大抵都是种了一些葱姜蒜等辅料,唯独里头有一个瓜棚,上头缠着绿叶藤蔓,但多少都是已经枯萎了。他指着瓜棚,“那是种什么的?” “黄瓜。” “哦……”
第12章 隔壁山头 温凉坐在土丘上不觉往来时路上看了看。穆楚白忍不住问:“你在等谁?” 温凉道:“阿茶那家伙,说好了这个时候上山,还硬是不跟我们一起来,不知道在干什么。” 穆楚白想了想,“哦,是那个小少年吗?” “我不小了!”一把略显稚嫩的声音从瓜棚后面传了过来,邹茶拍着双手走了出来。方才他不知在瓜棚处翻找些什么东西,双手都是泥,可脸上却是白白净净的。 温凉笑了笑,“你是我们全寨子最小的,穆公子这么说你也没差。” 邹茶看着穆楚白眨了眨眼睛,“穆大哥也来啦。” 不知怎么,邹茶对穆楚白颇有好感,而且很喜欢黏他。只不过邹茶在山寨中还承担着望风的职责,偶尔穆楚白也会上山寨门上的塔楼里去找邹茶来,陪着他一起望风。 这一回,听温凉说是要入冬了,便到这小半亩地来,把还活着的蒜姜等收拾收拾,拿回灶间里交给尉迟金处理。而他们还需要整理一下瓜棚,等到来年春去,还能重新种上黄瓜。 穆楚白帮着他们整理了两天,这两天邹茶却没有跟来,这倒是让穆楚白觉得有些寂寞了。他与温凉话不多,大概因为都是读书人,在认知见识上都有自己的一番界定,所以偶尔他接不上温凉的话,而温凉有时也接不上穆楚白的话。但是邹茶年纪不大,什么话都爱听,也什么话都爱说,是以有他在的时候,就非常的热闹。 但是独独在第三日正要回程的时候,原本在山寨里望风的邹茶突突从山路上冒了出来,一头的树叶加泥土。温凉看到他难免奇怪,“都说已经整理完了,今天不过是来收拾垃圾的,让你好好在塔楼上望风,怎么又跑过来了?” 邹茶喘了一口粗气,还未来得及说上话,穆楚白又在旁问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邹茶指了指身后的小路,又对温凉说道:“老大,老大让你们赶紧回去,刚才……刚才我看到肖大壮那帮人过来了,估计没好事!” 一听肖大壮这个名字,温凉便生气起来,“什么?姓肖的还敢来我们山庄?我看他是活腻了。” 邹茶不住点头。穆楚白皱了皱眉头,“这个肖大壮是谁?” 温凉一挥手,“跟我来,我边走边跟你说。” 三城附近的山陵不少,山上的山寨也有不少,几乎每个山头都有一个山寨,每个山寨又各自为政,护着自家山头和山底下为数不多的村庄。然而山寨到底是山寨,做的都是什么买卖?无非是劫个镖,抢个舍,多了的钱就分,钱若是不够便下山自己挣。但至于私底下各自接了什么活儿,就与山寨老大没什么关系了。 正是因为附近的山寨数目不少,也没有个管理的人,有的自成一派,譬如周旺木;有的拉帮结派,譬如肖大壮。肖大壮的肖寨与周旺木的天王寨都在天王山上,然而周旺木来的早,选走了天王山最有利的地方,留给肖大壮的只有山背的一处半山腰。如此肖大壮与周旺木之间常常挑衅抬杠,便是要把对方逼走之意。 诚然周旺木原本对这个肖大壮并无恶意,只要相互不干涉到对方,他在哪里杀人放火,周旺木也管不了。但坏就坏在那个臭老九的身上。臭老九是这三城附近出了名的山寨头目,只要是混这个道上的,没有人会不知道他的名字。虽说他是混黑道的,但是白道上也有他的人。 他原本是靠打劫起家,劫了几年的镖车,也杀了不少人,手上沾染的鲜血老幼妇孺皆有。跟着他混的大抵都是一些不要命的,谁越能豁得出,谁赚得钱便也越多。后来臭老九手底下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嫌来钱太慢,是以分成了两派。 只是两派都是臭老九的人,一派依旧做着杀人见血的抢劫营生,而另一派,则是跟着臭老九做起了倒斗的勾当。倒斗便是盗墓,这种事放哪儿都是违法乱纪的,捉到便是砍头大罪,然而臭老九做这活儿一做就是好几年,竟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到如今。周旺木初初听闻此事,就是想捉到臭老九的把柄,让这家伙从三城附近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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